这些年,她一心复仇,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了让她在怯弱的借口,直到遇到他。
凤芜裳侧身躺在榻上,手指穿过秀发,留有半余残香,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在她脑子中一遍遍重演,不禁自嘲一笑,道,“凤芜裳,你终究还是输给了你的心。”
这一夜,难眠……
天还没亮,凤芜裳突然被耳边的敲锣声震醒,她捂着耳朵愤然起身,看到一旁拿着锣洋洋得意的涅离,无奈扭头,当即甩给他两个字,“出去!”
涅离抿了抿嘴唇,又不忍心再叫醒她,便乖乖的出去了。
“王爷!”副将正好撞在了刚刚出来的涅离身上,低头瞧了瞧涅离这手里拿的,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这是?”
涅离尴尬一笑,左看看右看看,“夜黑风高,小心火烛……”径直在副将面前走了过去。
副将看了看这日头,实在摸不到头脑,“明明是白天……”
军营大帐
“报,南国主将狄子义宣战。”
涅离斜嘴一笑,“哼,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好,本王便去陪他们玩玩。”
这时,凤芜裳起身道,“让我去。”
涅离一口否决,“不行。”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既身为副帅,那就更有去的必要。”凤芜裳问道。
涅离抬眸看她,见她眼神中的那份坚定,也便只好准了。他走下主将台,扶住她的肩膀,眼神中道尽温柔,“一切小心。”
她嗯声,拿起殷灵,便转头而去。
一旁的副将和将士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副将心中突然萌发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他们王爷该不会好这一口……一愣,打了个哆嗦,不敢想再想下去。
芜裳手持殷灵,御风而来。
南国狄子义见来着不是涅离,便开始轻敌,“你这小子,毛还没长全,也敢来接本将的挑战!”
凤芜裳轻笑不语,瞬间,来到他身前,殷灵剑见血即锋,可是这狄子义也是实至名归,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她三招与他打成平手。
“好小子,有两下子呀!”语毕,他拿着金枪就向她刺去,她应能躲闪,可是这人却狡猾的很,转刺马背,马惊,跃起,凤芜裳紧持缰绳,冷眼看向他。
狄子义放声大笑,突然向后面打了个手势,几名弓箭手将她团团围住,芜裳一见,踢开马身下马,弓箭手齐拉弓箭,她拿剑挥打,突然狄子义在一侧拽动弓箭,若是她身形刚刚不闪,便正中她心,必死无疑,背侧受箭,她忍痛回头,已经顾不上前面的围击。
她低着身子看向狄子义,“你好卑鄙!”
“无毒不丈夫。还等什么,放箭!”
她不甘心自己命丧于战场,她不甘心……
直到她模糊中看见那个人手持银枪,扶住了重伤的自己,清澈如初,她看见了一双傲世天下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随即兵马出营,涅离于心不忍,只好先带芜裳回营,他将她放在马背,看着她的伤口正不断的流血。
撕心的痛刻入她的骨中,大夫本想看她伤口,却突然一惊,“这……这是个女人?”
众人皆是一惊,涅离一听,提着那大夫的衣领,威胁道,“你若是救不了她,我便让你有去无回!”
他让所有人都先下去,自己守在身边,看着大夫将箭拔断。
大夫转过头对涅离说道,“这是要等她醒来才可以将剩下的半截箭拿出。”
涅离看了眼芜裳,厉声道,“在她未醒之前,你不得踏出军营半步。”
大夫颤着身子便下去。
他守在她身边一夜,偶尔他会看见她痛的微微皱眉,触唇。
第二日,他一早出发。
“王爷。”
“今日,我便要取了那狄贼的狗头!”
两人在马上对峙着,狄子义大笑道,“我还以为宸王殿下要当缩头乌龟呢?”
“废话少说,今日本王就要取你性命!”
将士们都在军营里等着王爷归来,突然阵风席过,涅离进营,眼中是满满血光,他的衣领被鲜血染红,左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王爷。”副将前去,用手拨动涅离手中之物一看,竟是……
“王爷,这是狄子义?”
他如地狱中的走来的魔鬼,邪魅一笑,将士将其接过,带出营中。
众将士皆俯首相对,“恭喜王爷。”
他卸下行装,连忙向芜裳处赶去,见她仍然昏迷不醒,他蹲在她的床边,含情相视,“凤芜裳,你若信我,愿助我一臂之力,本王这一生断不会负你。”
他在她额头一吻,静静等她醒来。
月夜而起,芜裳无力地睁开眼睛,见身边睡着的涅离,伸手碰了一下他,他醒来一看,芜裳醒了,赶忙宣进大夫前来诊治。
大夫为芜裳把脉,轻轻扭头,“副帅也是顽强,不过……”
涅离一听问道,“不过什么!”
大夫跪在涅离身前,“这……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这军营中也是不允许女人入内的。”
“你行医几年?”
“回王爷,老夫行医整整十年。”
“好,本帅就信你一次。”转头道,“来人,拿块黑布。”
涅离将黑布放在大夫身前,“把眼蒙上。”
大夫一听,连忙接过蒙起,涅离示意其他人都下去,他坐在床头,看着一直冒冷汗的芜裳,将她衣服撕开,把刀在蜡烛上烤了烤,递给大夫。
芜裳轻瞥了一眼涅离,咬牙坚持。
整个过程,她不吭一声,尽管痛到极致,也不过是紧紧皱眉,牙关紧咬。
涅离轻轻皱眉道,“痛便叫出来!”
似有命令口吻的一句话却深深震撼了她的心。
十岁那年,她刚入灵阁,那时的阁主便告诉她,“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一生,作为杀手,便要先学会,怎么冷血无情,尽管多痛,也不能吭一声。”
那句话,她记了许多年,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她看着眼前他,记住他的句句叮嘱,她好想告诉他,她知道他心怀的是天下,她想帮助他赢得这个天下。
涅离见她仍固执的坚持,便将手腕放在她唇边。
“咬住本王。”
大夫用匕首挑出箭头,她终是忍不住,狠狠地咬住他,涅离倒吸一口凉气,他痛,她便陪着她痛。
整个过程,他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缓缓睡下。
他将她脸侧的发丝撩起,无奈一笑,“裳儿,可怜了本王这手臂。”
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深深的牙印,感觉又一痛,直到拿着一旁的布,简单包扎。
“从今以后,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一人伤你。”
说完,温暖一笑。
几日后
“谁让你起来的?”涅离一见起身的芜裳,略带责备的问道。
“我没事了。”她微微转眸,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将她扶到床边,“这几日好好修养,本帅不允许你起来,否则……”
她正视他的眼神,略有不服,“否则什么?”
涅离轻敲她额头,“军法处置。”他起身而去,走道门口,听到她道,“你在威胁我?”
他并无否定,而是大胆的回道,“在这,本王是主帅。”
凤芜裳一笑,他这脾性,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芜裳离开灵阁的这几日,蓁凝亦是十分无聊,于是夜晚偷偷跑出灵阁,自己走到空无一人的街道。
“喵~”
蓁凝一听,看到角落里的小猫,走向前去,“你是饿了吗?”
那只猫睁着圆滑的眼睛看着她。
蓁凝在背包里拿出一小瓶东西,放在地上,“看来你是饿了很久了,吃了它就再也不会饿了。”
小猫用鼻子嗅了嗅,对着吃了下去,不过一会,它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蓁凝将它抱起,无奈道,“与其饿死,倒不如不痛不痒的上路。”她找了一个树坑,将猫咪埋了进去。
“是你这死丫头!”
蓁凝回头一看,竟见简灼颜对自己大惊小怪,蓁凝回道,“小子,最好给本姑娘放尊敬点!”
他歪嘴一笑,抱着手蹲在她旁边,用胳膊拱了她一下,“你在埋什么?”
“猫。”
“你的猫?”
她沉声道,“一只快饿死的猫,我只是做了善事,喂了它毒药。”
他突然站起,指责道,“你这女人,果真心狠手辣。”
她用力将他一推,“呵,心狠手辣?也对,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么会了解我们的生活!”
蓁凝一生气,便要扭头离开。
简灼颜一听,顿时懵了,见她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心想,难道自己刚才真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他在后跟着她,“你今日为何要离开灵阁?”
她轻声说道,“我要去找芜裳。”
“凤芜裳?”
她向他走来,“我只知道她这次的任务和你那位好兄弟有关,带我去找他。”
简灼颜一听,难道太子派的那位奇人便是她口中的凤芜裳,那现在涅离岂不是危险!
“今日太晚,明日启程。”
“那……”
简灼颜问道,“嗯?”
“我身上没有银子,你岂不能让我在夜宿一晚。”
简灼颜摸摸头,“你不回灵阁?”
她一副神气样掐着腰指问他,“难道我要冒着回去挨一顿板子的危险回去?”
他抿了抿唇,“非也,非也,姑娘,请。”
对着他的眼神走过,俩人来到了客栈。
“你说什么,只剩一间房了!”俩人异口同声的向掌柜问道。这画面却是似曾相识,不知远处的涅离和芜裳会不会如今打个喷嚏。
掌柜轻轻一笑,“对,这小夫妻俩啊,闹闹别扭也是正常的,明天一早,就和好了,比如我和我家那位啊……”
掌柜已经做好滔滔不绝的准备,却被一旁的蓁凝打断,“好,就要这一间。”
简灼颜正要开口,又听蓁凝缓缓说道,“至于你,就去睡柴房!”
掌柜一听,“姑娘啊,这千年修得共枕眠,姑娘!”
蓁凝打了个哈欠,去到房中,本想惬意的睡一个好觉,突然,门被打开了,简灼颜一进来便躺在了她旁边,也打了个哈欠,接着俏皮一笑。
蓁凝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简灼颜痛得嗷嗷直叫。
“没想到这沥雪阁之人都是些无赖!”
他侧支着下巴看向她,她愈是反抗,他就愈想陪她玩下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这小子!”
他接过她那随即到来的一拳,“我有名字,我叫简灼颜。”
她不满扭头,“嗯哼。”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主意,“简公子,信不信一会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对你下毒?”
他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捂着屁股叫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蓁凝将被子扔在地上,“我这人,也不是不讲道理,被子给你,我要床。”
尽管简灼颜心中一万分不满,也都无济于事,只好抱着被子在地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