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半日,终于寻到了这楚子枫的住处,这人性格生来孤僻,和领居间的关系处的也并不好,如今隐居也只就凭借那身早些年学过的医术糊口罢了。
“走走走,我都说了,你这儿子没得救了,休要在缠着我!”眼看一个身着简朴,捋了捋髭须的中年男子正驱赶着一对母女。
那妇人不断哀求着他,“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啊!求求你……”
涅离问道一旁的芜裳,“这就是楚子枫吧?”
凤芜裳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今日要做回好人了。”
涅离偷偷一笑,跟着她向前走去,凤芜裳推开院子的木门,看了眼那已经昏迷的孩子,跑上前,掀开孩子的前领,胸口已经乌黑一片,“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那妇女哭哭啼啼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孩子身子里拿出一片叶子,“好像是……是这个。”
芜裳接过去一看,“断肠草!”在座的人无一不惊讶的,只有那楚子枫依然摆着一张笑脸,他明明能看出这是断肠草的毒,却不愿说出,甚至不在关键时刻替这孩子诊治。芜裳不禁看了眼一旁的他,这人的心,到底是多恶毒?
她却不慌不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去熬一锅绿豆汤,煎金银花和甘草,快!这孩子等不及了!”那妇人一听,立马一溜烟跑出去了。
随即就听到那楚子枫几声大笑,“小伙子,你这医术看来也只知些皮毛啊。”
芜裳笑问道,“此话怎讲?”
“只知救人,抓其要害根源,却不知道去判断这人是否有活下去的可能。你这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他上前接过手中那孩子,一掌将他五脏震碎,那是一转眼的时间,连凤芜裳和涅离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看了眼那孩子,就连那微弱的气息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可知道我这是在帮他。”
芜裳的拳握得更紧了一分,涅离看见她眼神中显露的杀意,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向她摇了摇头。
是啊,要是如今便杀了他,那阁主交代的东西又要怎么办…
这时,那妇人跑来,却看见自己的儿子口吐鲜血的躺在地上,顿时手中的东西全部洒落在地,跑到儿子的身边,不停哭喊着。
涅离上前慰问道,“节哀。”
她却突然站起来指着楚子枫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东西,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楚子枫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你儿子自己误食了断肠草,怪不得别人!”
听完,那妇人便像丢了魂似得,抱着儿子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就见那楚子枫要进屋,芜裳却突然一个机灵跪在他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楚子枫扭过头看了芜裳一眼,撇了撇嘴,“我何时说过要收你为徒?”
芜裳示意了眼旁边的涅离,涅离也紧跟着跪在了楚子枫面前,“先生,我兄弟二人如今举目无亲,还望……”他还没说完,就待那楚子枫将门一甩,冷冷扔了句道,“要想做我的徒弟,你们还不够格!”
凤芜裳听他说了这话,似是更坚定了,“那我们就长跪不起,若师父不答应,我们就在这跪一辈子!”她看了眼一旁满脸不满意的涅离,没办法,要是想知道他那东西在哪,就必须与他关系亲近,可如今那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做他的徒弟。
他们跪了一天一夜,那房间的门不时打开,可是那楚子枫不过是冷哼一声,就离开了,然后依旧将那门关上。直到第二天夜里,楚子枫的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他瞧了眼二人,冷哼一句,“进来吧!”
凤芜裳刚想起身,却突然又跪了下去,涅离一看,连忙扶着她,二人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楚子枫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眼,“你们俩真的想学医吗?”
“我们想。”凤芜裳二话不说便接上。
“我楚子枫从不收资质差的徒弟,这里有两份草药,一份是毒药,一份是补药,皆都世中函件,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就选择一副服下吧。”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凤芜裳先是注意了那人的脚步声,真正走远了,才开始与涅离商量。
涅离一头雾水,“本王征战多年,只对皮外伤有所了解,这些……”
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若是蓁凝在这里多好,如今的她只能赌一把,“涅离,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这时第一次她没有唤他宸王,而是叫了他的名字,他眼眸一亮,“赌什么?”
“两条人命。”
“好!”
她微微一愣,他就这么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自己吗?还是他笃定了这两个草药都没有毒……
她拿起一旁的一包草药,认真的说道,“若是你死了,我也会接着服毒自尽,我可担不起那谋杀宸王的罪名。”
他提眉一笑,声线温润,“好。”
半个时辰过去,楚子枫回来,见二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笑了笑,“怎么,不敢了?不敢趁早走人!”
凤芜裳和涅离同时拿出背后的草药,一齐吃了下去,凤芜裳随后一笑,“师父,这可是你说的。”
这也让楚子枫一惊,早些年也有些来拜师的,可经了这关,大多数都吓跑了,留下的也是磨磨唧唧,后来被他轰走,却看见这二人如此决绝,如此干脆,竟生出一丝好感来。
屋内瞬间寂静无常,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结果,毒发的时间已经过了,可二人依然毫发无损,涅离一笑,“看来我们的推测不错。”
楚子枫一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两则草药都无毒?”
“这世上恐怕最难以琢磨的便是人心,师父用这种方法来试探人心,可谓是一策妙计。”涅离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今日算你们赢了!”
凤芜裳连忙追问道,“那收徒之事?”
“准了!”他虽是表面懊恼的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两个徒弟的,他楚子枫不羁一生,如今也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了。
两人对着楚子枫行了一大礼,异口同声说道,“谢师父!”
“做我的徒弟可是很苛刻的,你们要是有一点怠慢,直接滚蛋!”
凤芜裳看了眼一旁的涅离,有的时候她真的琢磨不出来他的眼睛里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二人在两间偏屋里休息,半夜,凤芜裳突然起身,熟练地换好衣服,埋伏在那一直没有熄灯的楚子枫房间门前,她突然听到楚子枫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奈何距离过远,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刚好向后退了几步,却踩到一人的脚,作为一个资深的杀手,这种情况也是见多不怪,她一个转身轻盈的将短刀架在后面之人的脖子上,既不能让里面的人发现,又要做的滴水不漏,她一看,竟然是涅离,心头的一块石头也算放下了。
他看着在偷听的她,不断摆着笑容,凤芜裳在墙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突然看见一副画背后竟有一个密道,可是这农家怎么会有这些……突然,她不小心碰了下木门。
“谁!”
两人快速撤离,躲在暗处,见楚子枫走出来四处环看,这时屋内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不过是风声,这么紧张干吗?”
这次他俩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那个声音十分空旷无力,像极了阴森森的怪物。楚子枫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门又被关死了。
凤芜裳回到房间,不断勾勒那个画面,那人到底是谁,而楚子枫在隐瞒什么?不行,她一定要挖掘出来。
第三天一大早,他俩就被叫起来,上山去挖野菜,两人背着草筐,一齐走去,凤芜裳却故意走到涅离身边,小声说道,“他在怀疑我们,楚子枫正在后面跟着。”看来,这楚子枫果真是不好对付啊。
涅离一机灵提起她的耳朵,“知道错了吗?”
芜裳连忙点头,一副可怜样,“错了错了,哥疼……”
他见她这样子,明明要装,可是那张冰山脸却要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下次再敢挑起你哥的八卦,决不饶你!”
凤芜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涅离倒也是聪明,生怕刚刚楚子枫见了他们窃窃私语会乱想什么,可他这方法,竟让她一脸愤怒,心里早想好了谱,回去要怎么治他。
这采草药的一路,可算是危险重重,既要演好戏给别人看,也要和对面的人配合好演戏。
下山路上,涅离一下子拽下芜裳肩上的草框,笑了笑说道,“我拿着。”
凤芜裳看着他的背影,暖心一笑。
却不料,这刚刚回去,就被这楚疯子破口大骂,“这都些什么东西!昨日让你们去看的医术,有仔细看吗?”
二人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楚子枫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啊?说话!”
芜裳眨了眨眼睛,一鼓作气的说道,“没有……师父,我们错了。”
他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扔给他俩一本书,说道,“抄写十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涅离一听,瞬间恍惚了,要他堂堂宸王去罚写抄书,他……他只能忍了。
二人在屋中边写边笑,这一天的时间,也就这样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