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淑喃微点头，退下身上繁重的衣物，双手举起，身子向后仰去，一瞬便着了地，沈官女子虽是知道泪淑喃会舞，但也是因为淑喃的推脱和旁人的添油加醋，并不知淑喃十分精通与舞艺，淑喃如此熟练的动作虽是让她吃了一惊，但到底还是不把淑喃放在眼里的。

“哟，不错，基本功还算是扎实，那么本官女子就先舞一遍，姑娘可要好好看着。”掩起方才的惊讶神色，沈官女子微微一笑道。

泪淑喃起身，整整衣裳，向着沈官女子作揖，“淑喃定会好好学习的，官女子舞起便好。”

点点头，沈官女子来时身上本就穿着跳舞时的衣裳，也不用费力再去换，转眼，便舞了起来。

当泪淑喃送走沈官女子，自松东堂中走出时，天色已经是十分昏黑了，一轮近似圆月的半圆月亮高高悬于夜空，秋夜晚飕飕的凉风打在身上，激起一瞬彻骨的冷，泪淑喃拢拢衣裳，快速向着松雪堂走去。

推开门，堂内的三人还未睡，暗黄的灯光照在小小的房里，弥漫着一种作古的感觉，苏绫正与年宛笑在聊些什么，脸上带笑，该是十分愉悦，楼婉婷斜斜靠在床边，拿着泪淑喃自家中带来的古书细细研读。

淑喃看三人都未瞧见自己，轻轻关上门，勾唇一笑，对着楼婉婷道：“婉婷。”

楼婉婷听见声音，一扭头，见是淑喃，连忙在床上爬起，走过来，拉起淑喃的手，道：“淑喃，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呵呵，方才我见你读书读的入神，哪像是无聊之人。”淑喃对她宠溺一笑道。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倒是不像姐妹之间互相打闹的情谊，大多数的时候婉婷都像是个小孩子，无忧无虑，时常像淑喃撒娇。

楼婉婷小嘴翘得老高，低下头，小声道：“我生的偏僻，能认识几个字已是不错，你的那些书文邹邹的，我又怎会看得懂，只是走马观花的瞧上几眼，大约摸的弄个半懂已是很好了。”

泪淑喃看着楼婉婷手上的论语一笑，道：“这本就是古代圣贤所著之书，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全部参悟的了得，我也只是寻常无事时看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楼婉婷点点头，像是猛地想起些什么，朝着泪淑喃问道：“淑喃啊，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没欺负你吧？”

“恩？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泪淑喃想了想，才知道楼婉婷说的原来是沈官女子，“你是说今天来松东堂的沈官女子？”

楼婉婷点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女人，原来她叫做沈官女子。”

泪淑喃一笑，本想与她说说这个沈官女子是个怎样的人，却不想被苏绫插了话。

“沈官女子？是那个这些日子皇上很宠的沈官女子？”苏绫该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道。

泪淑喃有些迷茫的摇摇头，道：“我并不知晓皇上宠不宠她，只知道别人都称她为沈官女子罢了。”

点点头，苏绫走到两人面前，挨着淑喃坐下，小声道：“那便是她了，我听爹爹说他本是宁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出身，因一次在御花园里跳舞正巧被经过御花园的皇上瞧见，一眼便被迷了心神，当晚便被招幸，只因出身太低，一次龙恩过后只被封了个官女子，此后被当作是个舞女养着，算起来，此人也是可怜。”

“可怜？哼。”泪淑喃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是底下之人，为什么不将心比心，反而一来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苏绫未瞧见泪淑喃的神色，只叹口气道：“是啊，在宫里熬了如此多年，好不容易一朝承宠，到头来却是只被封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官女子，即是从宁妃宫中出来，宁妃这般嚣张跋扈，怎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唯一有的，只是皇上那随时都会没有的恩宠罢了。”

泪淑喃紧紧握拳，宁妃？怪不得沈官女子受了自己的下马威却是还要欺凌与自己，原来都是她。

楼婉婷的神色有些奇怪，只喃喃说道：“宁妃？莫不是......”

“婉婷.......你.....你以后见了沈官女子可要小心。”泪淑喃见楼婉婷是要把先前两人在御花园中遇见宁妃的事说出，便急急打断，话一出口，却是不知要说些什么，磨蹭一会，才吐出这样一句。

楼婉婷看向她，有些好笑，道：“呵呵，淑喃，你大可放心，我与她是遇不见的，倒是你，该小心....恩？小心？为什么要小心？”说到一半，楼婉婷才发觉淑喃话中让她小心，略带疑惑，问道。

泪淑喃掩饰的笑笑，道：“没什么，只是，在这宫中每个人都要小心。”

楼婉婷朝她仰起笑脸，“我知了。”

“小心.....是啊，要小心.....”泪淑喃先前为了应楼婉婷，并未注意苏绫的神色，她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忧伤，倒是让淑喃吃了一惊。

转过头，泪淑喃望向苏绫，床头的烛火一跳一跳的闪在她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些看不真切。幸时两人离得近，泪淑喃只看见苏绫脸上的一瞬忧伤，便被苏绫脸上的笑掩饰了起来。

“不早了，我们快些睡吧。”苏绫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对着淑喃两人道。

泪淑喃并未答话，透过苏绫脸上的笑，望向她的眼眸深处。

那是怎样一种绝望啊，像是整个眼眸都充斥的悲伤，又像是眼中什么有没有，一篇空洞，无欲无求，却是只单纯的望着就能勾起自己内心最悲伤的部分，让人......忍不住的流泪。

不敢再看，泪淑喃别开眼，点点头，道：“恩，你也早些睡吧。”

苏绫闭闭眼，再睁开时已没了方才的神色，想是从未出现一般，起身，向着自己的床走去。

泪淑喃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叹，这个女子，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回过头，向着楼婉婷道了声早点睡，淑喃重新躺与床上，闭上眼，不自觉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