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待众人行过礼,说道:“平身!”
众人站起来,各自回座。
钟义诀叫冷凝殇的名字:“太子造反之事真相你是如何得知的?”
凝殇头也不抬:“民女不敢妄议,”
钟义诀暗道此女果然奸诈,面上仍是带笑道:“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说罢,钟义诀猛然发现,这皇帝做的,自己也变奸诈了……
凝殇终于抬起头来,声音冷冷的:“民女说出真相,自然无罪,而皇上明知故问,于道德上,于礼仪上,都是一笔罪过。难道此事真相是何,皇上便不知道?”
钟义诀埋头吃饭,良久说道:“钦天监总监这几年为国出了不少力,总监的爱女冷凝殇也有15了,不如朕推指一门婚事可好?”
冷凝殇冷冷的看着钟义诀,却是不予置评。
钟义诀被她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冷凝殇的父亲冷松融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道:“微臣不敢当。单凭皇上安排。”
冷凝殇站起来,走到钟义诀面前:“不知皇上为何要给臣女赐婚?”
钟义诀答道:“总监大人为国有功。”
冷凝殇冷的如一块冰雕:“那依皇上的意思,除了父亲,在座诸位大臣为国就无功了?就不是忠臣了?”
钟义诀叹气,他很早就认识凝殇,对方却一直不肯透露出姓名。
钟义诀生性过于善良,生于皇家能保命,可以说全是冷凝殇的功劳。
凝殇的性子与孟纯欣截然不同,多了一份傲气,两份冷冽,三分成熟。
亦多了四份忧伤。
钟义诀无奈:“因为你已到了年龄。”
凝殇冷冽不改:“那皇上二十有二,岂不是更大?皇上何以不给自己赐婚?”
“朕有苦衷。”钟义诀无语已极。
冷凝殇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上才高八斗,不会不明此理吧。”
既然她不愿,只得作罢。
又是一阵沉寂,
众人都惊于冷凝殇的大胆,但既然皇上没有发话,他们身为人臣,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又是钟义诀开口打破沉寂:“传朕旨意,封冷家长女冷凝殇为国师,参与朝政。”
冷凝殇的聪明才智,钟义诀早有见识,可在那是,女子摄政,何等的罪过?
果然不出所料,诸位大臣大惊,丞相作为代表,站出来说:“皇上,万万不可!”
钟义诀把提前打好的草稿说出来:“诸位认为不可以,无非是因为冷凝殇是女子。朕举办科举考试的宗旨是什么?”
主考官走出来,行大礼后说道:“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出身如何,唯贤者任用。”
丞相据理力争:“可是,我朝还从未有过女子参政……”
钟义诀继续背草稿:“规矩既然是人定的,也便是人改的。朕说办太学的宗旨是什么?”
几个负责人站起来:“回皇上,实践创新,改革发展。”
丞相无言以对。
凝殇慢悠悠的走出来:“皇上,民女很忙,没空理这些劳什子的国政。丞相等大臣,既是贤者,又符合您的意思,敢于反驳皇上的话,有此贤臣相助,民女何必来插手。”
大臣一听是喜,二听是惊。
区区几句话,竟给自己套上了抗旨的罪名?
钟义诀很是无语,问道:“你忙什么?”
凝殇冷冷地回答:“谁似皇上生于皇家,安逸至极。民间的疾苦,皇上是无法体会的。”
钟义诀嗤之以鼻:“你锦衣玉食的,还疾苦。”
冷凝殇淡淡地说:“民女要洗衣,做饭,扫地,刷碗。没有空闲相助皇上。”
凝殇的父亲冷松融老头儿吓了一跳,大喊冤枉。
钟义诀皱眉:“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凝殇冷冷的回道:“皇上刚刚才说不看出身,如今又把自己和下人拉开差距,岂不是难以自圆其说吗?如此看来,理论都是不实践的人编的,果然不错。”
钟义诀吸一口气:“你这是说朕光说不做了?”
凝殇:“不敢。”
钟义诀彻底无语:“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
凝殇说:“关键不在敢不敢,而是做不做。”
这话的矛头,又是指向了钟义诀“光说不做”。
话到深处尽是无言。
钟义诀深刻地体会到了,和冷凝殇斗嘴实属不智之举。
干脆沉默。
寒寂一脸坏笑,只怕凝殇会被治罪,开始打圆场:“凝殇你爹爹也是光做不说呀。”
冷凝殇一怔:“此话怎讲?”
寒寂笑的很无害,引得女眷席上无数少女犯了花痴。
寒寂选择无视一道道眼光:“冷大人为钦天监,乃是看天象以占卜凶吉的,自然是喜欢吉利之人,竟给女儿起名中带个‘殇’字,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冷松融老头儿吓了一跳,蹑嚅道:“这……这……”
凝殇叹口气:“吾等凡夫俗子,顾忌的少,哪能比得上皇上?”
看来,凝殇今天,是注定和皇上过不去了。
众人都是无话。
夜半,宴席方散。
凝殇和寒寂一道走。
寒寂问道:“你不回府吗?”
凝殇淡淡地说:“我本就不是冷府的人,为何要回冷府?”
寒寂奇怪道:“不是冷府的人?”
凝殇轻笑:“你以为冷松融就是那么懦弱之人?不过是证明给别人看,不想为了我惹祸上身罢了。我不是他女儿。”
寒寂一震,凝殇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悲凉,不复往日的冰冷和高傲。
她和她一样,都是一直在掩饰自己。
寒寂问道:“不管怎么样,冷老头儿也是你名誉上的爹啊。”
凝殇垂眸:“不过是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罢了。”
寒寂开玩笑道:“你若是肯嫁给我,以后我来保护你。”
凝殇也是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掩在夜色中。
她轻轻地说:“我要喊非礼了。”
寒寂又笑了:“你若是喊了,在这年头,失了清白,还非嫁我不可了。”
凝殇撇嘴:“说这话,不怕你师父治你的罪?”
寒寂偷笑,很适可而止的住了嘴。
还有这么开放的闺阁千金?
气氛有些尴尬,寒寂转移话题道:“你便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凝殇说道:“治罪到不至于,我很早就认识皇上。”
寒寂只得笑:“这么说,是把皇上当自家人看喽?”
凝殇摇头:“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