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儿噗嗤一笑,敲了敲金簦的小脑袋,嗔怪道:“傻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姐姐……”金簦撒娇似的嘟着嘴,伸手抓着苏韵儿的一根小指头来回甩着,“人家说的是真的嘛!”
“好好好,是真的是真的。”苏韵儿宠溺的说道。
金簦傻兮兮地一笑,说道:“姐姐,你对我真好,比亲人还好……”
“可是想家了?”苏韵儿杏眼一眨,问道。她从金簦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伤感的意味。
金簦抿着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娘去的早,娘亲长的什么样,我都快要忘光了,只是……”说着,金簦靠进苏韵儿的怀里,说道,“只是有些想爹爹了。”
“乖。”苏韵儿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你爹爹他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一辈子健康快乐的,所以金簦不能伤心,你要是伤心了,爹爹也该伤心了。”
“嗯!”金簦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哀伤,语气间却有些轻快,有些眷恋,小声说道,“爹爹对我最好了。爹爹每日下了学,总是给我买些糖人儿吃,可是自从我掉了几颗黑牙以后,就再不给我买了……”
“呵呵呵……”苏韵儿忍不住笑道,心中有些羡慕,“许是你爹爹怕你吃了糖人儿再掉牙,这才不给你买的。”
金簦仰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肯定了苏韵儿的话,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会儿子我还生了爹爹好段时间的气呢,现在想来,那会儿子爹爹也有每日给我买灯芯糕,只是不如糖人儿甜,我便给忘了……”
“你可就知道贪吃。”
金簦瘪了瘪嘴,突然问道:“姐姐,你可知我还有个哥哥的?”
“什么?”苏韵儿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金簦的父亲去世后,金簦就没有嫡系的血亲了,一时间也十分好奇,“怎的从来未听你说起过这回事?”
金簦思考着敲了敲脑袋,似在想自己是否真的从来没有提起过这回事,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说道:“这还是我进相国府前,我姑母告诉我的……说是在我之前,我还有个大我五岁的哥哥,娘亲怀我那年,哥哥突然走丢了,爹爹和娘亲寻遍了村子和村外都没有找到,后来听说是有人看见哥哥在村口玩耍,有辆马车经过时突然将哥哥给抓走了……”
或许是从小便没有接触过,金簦说起自己的哥哥来,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连她自己都充满好奇,苏韵儿问道:“那你爹娘之后就没有再去寻你哥哥了吗?”
金簦摇摇头,答道:“寻了,只是天大地大的,左右寻了许久也不到哥哥,便回来了。可是后来,娘亲因为哥哥走丢,常常是茶饭不思,身体越来越差,这才去的早。”
“想必你娘亲定是伤心至极。”苏韵儿叹了口气。
“嗯。”金簦点点头,又说道,“我一出生,娘亲就死了,所以她们都说我是克星。”
“不许胡说!”苏韵儿嗔怪道,“我未出生,我爹就客死异乡,我出生后我娘也去了,那我也是克星吗?”
“不是不是。”金簦嘟起小嘴连忙解释道,“姐姐是我的福星,谁也不许这般说姐姐。”
苏韵儿心里一阵暖意,满是欣慰,拍了拍她的头以作安慰,又问道:“那你想寻回你哥哥吗?”
金簦连连点头,小脸上有些期待,又有些悲伤:“只是人海茫茫,我连个信物都没有,该如何找回哥哥?”
“若是有缘,总是会相见的。”苏韵儿安慰道。
“嗯。”金簦轻轻点点头,低声道,“或许吧……”
原本受伤的是苏韵儿,可金簦一脸受伤的来了以后,苏韵儿倒向是个没事人儿一般可劲地安慰金簦,直至午时过了,送药汤的宫人又将药汤送来时金簦才想起得让苏韵儿好生休息。
她又是满脸愧疚地瘪了嘴巴,苏韵儿见她又要伤心地哭起来,赶忙解释道自己不累,这才让金簦好受了些。没办法……谁让她伤的是身,小丫头伤的是心呢……
送走了金簦,苏韵儿想着自己睡了一上午,这会儿子精神倍爽,不觉困意,便想去宇文珏那看看,毕竟自回宫以来,宇文珏的起居都是由苏韵儿在伺候着,如今一下子全还给了安定,她竟也会有些不放心。苏韵儿自己都觉着好笑,没想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是越来越像个老婆子了。
乾坤殿书房。
“皇上……”
“进来。”
苏韵儿推门而入,见宇文珏神情严肃地正在案前看些什么,而安定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过来做甚?”宇文珏见苏韵儿来了,当即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东西,抬头看着苏韵儿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突然闲下来,奴婢有些闲不住,待在房里觉着闷着慌。”苏韵儿无辜地说道,“而且奴婢已经感觉好些了,不必一直歇着。”
宇文珏见她面上虽还是有些苍白,但气色却比昨日好了许多,点点头道:“朕听闻金簦去寻你谈天了,又怎会闷的慌?”
苏韵儿听了连连摇头:“小丫头可是闹腾,奴婢有些受不住。”
宇文珏突然一笑,面上有些奇怪,摇摇头道:“你不也是个半大的丫头……”
苏韵儿一愣,似是才想起来这一世她的年龄,面上有些尴尬,低头应道:“是……”
“朕觉着你气色还是有些差。”宇文珏眯着眼对着苏韵儿左看右看,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安定,再去传凌远来给她瞧瞧。”
“不必了不必了。”苏韵儿赶忙摆手阻拦道,面上有些窘迫,凌远真是被她给麻烦了透,“太麻烦了,奴婢的伤不碍事的……”
“去!”宇文珏并不搭理她,直接对安定吩咐道。
“是。”安定躬身应道,退了出去。
苏韵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除了有时有些头晕以外,什么不适都没有,想来也只是失血过多罢了。这般几次三番地请凌远来给她瞧病,她当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就以她这身份,在宫中若是得了病,能有个太夫来诊治便是幸运至极,更不用说是凌远了。
安定走后,苏韵儿见宇文珏眼圈有些泛黑,说道:“奴婢见皇上气色也不大好,夜里早些休息才是。”
宇文珏眼底笼上笑意,磁性的嗓音低声笑了出来,眼角弯成一道月牙,说道:“你先养好伤,再来考虑朕的起居吧,待你伤好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苏韵儿听着宇文珏这略有歧义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的应道。
她抬头见宇文珏手边的砚台里快是要干了,走上前说道:“奴婢替皇上磨墨吧。”
宇文珏本想阻止,但又想到苏韵儿定是不会好好听话的,左右磨墨也耗不了什么气力,便随她去了。
咦?
苏韵儿低头正准备磨墨之时,瞥见宇文珏的桌上竟是置了一张帕子,一张桃红色的帕子,想来宇文珏先前便是在看这个吧……这张桃红的帕子上头写着一首诗:
沣西有水向东骋,
朝暮思君更思城。
有心悦君忧君变,
欲驰还京速从援。
落款是……妙音。
妙音?又是妙音……
苏韵儿突然想起,宇文珏以前似是提过好几次这个名叫妙音的人。只是这妙音到底是何人,传情传的这般露骨……
除了宇文珏提过的几次,苏韵儿对妙音真是毫无印象,心里不禁奇怪:即是如此大胆地传情,怎的没听宫里人说起过?难道是宫里哪个娘娘的闺名?可这么久以来,也从未见到宇文珏特别宠爱某个妃嫔啊……
“皇上,这妙音可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奴婢怎的从未见过?”苏韵儿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结果,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竟是有些不悦的意味。
宇文珏感受到了苏韵儿语气中的不悦,有些不明所以,面上有些愕然:“她不是娘娘,她是……”
“皇上,凌太医到了。”这时,安定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宇文珏听了,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苏韵儿苍白的小脸上,便立刻对着门外沉声唤了声:
“进来。”
安定突然回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很多年以后,苏韵儿回忆起今日的情景,一时间醋味横飞,十分不悦甚至是有些恼怒地拎起了宇文珏的耳朵,质问他是不是曾和妙音在宫内你侬我侬,相互传情。
宇文珏自然是大叫冤枉,正在看书的他莫名其妙地就被苏韵儿教训了一番,还被扣上了“传情”这么大个帽子,可看到苏韵儿那有些吃味的表情竟是有些享受。苏韵儿见他不老实,又拎起他另一只耳朵,毫不客气地扭了扭,宇文珏这才从享受中回过神来,见苏韵儿面上有些怒意,赶忙解释。
他从未想到,多年前的那道密报,在苏韵儿的眼里竟是成为了一首情诗,因为他眼中,他只看到了六个字:沣城有变,速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