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顿时无语，只见婉霞的粉衣上全部都是鲜红色的血，她垂着脑袋，已经昏迷过去，她的手掌摊开，一个铁钉将她的双手钉在木桩两头，钉子顺着手腕、手臂、琵琶骨……几个重要地方钉下去，光是上身就钉了十几个钉子，完全仿照耶稣像，又比那更残忍，令我触目惊心。
婉霞面色惨白，脸上沾满血渍，连头发也被皮鞭抽打得凌乱不堪，她往日的自信和不可一世的神情完全消失，倒是一脸憔悴，跟死了一般。我又是倒抽一口气，硬是不敢再向前走，寂阳微微推了我一把，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暗示我不要害怕，这时，一名拿着皮鞭的黑衣武士，走到我们面前跪拜道：“参见大人，夫人。”
这声‘夫人’叫得我心里超级舒爽，心花怒放，再看看寂阳，他还是仡仡而立，脸色丝毫不变，也许是听多了别人对他的称呼，所以习惯了，但是我，确是第一次，这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寂阳越过武士，走到婉霞面前，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道，“你起来回话，她怎么了？”
“回大人，她受不了酷刑，昏厥过去了。”
“那就拿水泼醒她，我有话要问。”
“是！”武士答道，马上起身举起一盆清水，对着婉霞的脸，毫不留情地泼了过去。
“好残忍，好过分，”我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没敢说出口，我第一感觉就是——沉默，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要是换做我，我一定熬不过去，还不知道会怎样求饶呢。
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毕竟，那个是我仇人的丫鬟，我没有任何理由帮她。婉霞用力地眨着眼睛，抬起眼睑，睁开一双利锐的大眼，仇视着她眼前的寂阳，强硬地骂道：“狗官！”
寂阳不急不恼，淡定一笑，“看你长得娇小温顺，想不到嘴巴还挺硬的，在我这还过得舒坦吧？”
婉霞咬牙切齿，想怒却又不敢怒，她稍微一动，就会引起全身的一阵剧痛，她干涸得发白的嘴唇，依然顽固地抖出一句话：“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你做梦。”
“看来我不用重刑，你是不会乖乖听话，这皮肉之苦对你来说或许是小菜一碟，寂某真是为难，不知道该拿什么招待你了。”寂阳故作思考，继续道：“看你长得也有几分姿色，要是我把你的脸划花了，再把你送给这牢里的男囚，你说这主意怎么样？”
“你！”婉霞愤恨地看着寂阳，想把自己的双手从钉子里拔出，但是她稍微一用力，血就从伤口的边缘渗出来，连心的痛，又令她放弃挣扎。
“快说，蘩王在什么地方？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婉霞闭着眼睛，不再挣扎，静静地道，“我死也不会说。”
仿佛她已经看破生死，全然不在乎，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怕毁容和轮jian吗？寂阳刚才是这么威胁她的呀？
“很好！”寂阳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藐视，“来人，把她带到隔壁的牢房，找几个壮汉好好伺候她。”
“是！”黑衣武士走上前，拔出婉霞身上的钉子，将她瘫软的身子，拖出了刑房。
我站在门角，吓得一身冷汗，双手早已冰冷，这一刻我才发现，寂阳的手段竟然这么——残忍。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坏事，也不至于这样吧？做事，不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吗？大家都为了自己的立场相争，输了，就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不解，真的不解。
婉霞被拖走前，她的眼光是如此无助，当她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仿佛在哀求什么，看得出，她表面不在乎，内心却万分痛苦，连我都看得出，何况是寂阳，怪不得他刚才会有那样的坏笑。
大家都是女人，我怎么会不理解婉霞，就是她再可恶，她也没对我做什么呀，而且，毕竟，我们相识一场。
“你怎么了？”寂阳看着我问。
“那个……”我想求情，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以什么理由去求他，婉霞是朝廷要犯，也不是寂阳说放就能放的。
“你认识她？”
“……”我点头。
“你想为她求情？想救她？”
寂阳戳穿了我的心思，我只好再点头。
“那好，等一下，你拿这个令牌去把她放了。”说着，寂阳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牌递到我面前。
这是一个全金打造的金牌，上面写着‘定京巡抚’四字，我傻楞地看着，却不知道寂阳有何用意，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我放了他辛苦抓回来的囚犯？
我诺诺地问着：“你什么意思？”
“呵呵，”寂阳笑着：“你去救她，想办法让她逃走，她要是不相信你，你可以把你身上的伤口给她看，告诉她，我对你不好。”寂阳诡异道。
“……”
我又是迷惑中。
“不明白吗？”
寂阳侧着脑袋高挑着眉头问我，他此时的表情，显得万分可爱，像个天真的孩子，期待着某人的回答。
我努力经受住这种诱惑，忍着不泛花痴，不被他的眼神电晕。
我完全明白寂阳的意思，他想放走婉霞，却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所以要我拿这个令牌去私放婉霞，又不能让婉霞知道，是寂阳让我放的，我还要制造假象，证明我不是心甘情愿嫁到这里，寂阳对我也很不好。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么辛苦抓来的人，就这样放了？难道，寂阳还有别的目的？他想派人跟踪婉霞，以此找线索？
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我做这件事？
一大早带我到这种地方，难道就为了让我帮他放人？
想到这，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脸色‘唰’地苍白了，寂阳这是让我帮他办事吗？怎么我觉得更像是在利用我？他之前对我的回心转意，是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他是不是还想利用我做什么？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可怕？我永远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突然发现，我好自以为是，以为寂阳会真心对我好，原来，他也是在利用我办事，原来……他和沈清风一个样……
我是不是该好好重新定义一下我和寂阳的关系了？
寂阳察觉到我的神情不对，马上问道：“你怎么了？干嘛皱着眉头？”
“额，没什么。”我强颜欢笑，努力露出八颗牙齿，掩饰着内心的伤感，马上转移话题，问道：“只是好奇，为什么沈清风不派人来救她？”
寂阳听了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他走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双肩，托起我的下巴，摇头对着我笑道：“你真可爱。”
我害羞地低下头，不语，我知道寂阳这是在笑我，笑我傻的可爱，笑我天真过了头，我没想过要解释什么，认为我笨的，也不止寂阳一个。
笑吧笑吧，笑个够吧。
我撅起小嘴，他依然不肯松手，捏着我的小下巴，托起我的脑袋，继续说道：“你以为沈清风是好人吗？婉霞对于他来说，连狗都不如，何况这还是一只受伤的狗，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沈清风是不会救她的。”
“……”
狗？价值？
我不敢相信，沈清风怎么会像寂阳说的那样，他怎么可能会那么没良心？
“快去吧，去晚了，婉霞可就晚节不保了。”
我点头，握着令牌往地牢内的囚房赶去，命令看守的武士，带我去见婉霞，此时，男囚内，十几个体形粗大的男子，穿着清一色的白囚衣，正围着牢房的一角——
某男抹着嘴角的口水，“老子今天有艳福了。”
某高个子，愤愤地骂道：“他娘的，坐牢还送美人？”
某男蹲在地上，看着婉霞问道：“谁先上？”
“当然是哥哥我先上。”某男刚说完，当场被群殴。
“按顺序，谁先进来的，谁先上？”
“顺序个屁，听我的，哥几个一起上！”
“……”
我站在牢房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牢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顺着人群中的缝隙看去，婉霞靠着墙角坐着，两手瘫软地放在腿上，她被围在墙角下，不时被某人的手抓几下胸口，或者又被某人的手捏着脸蛋，在这样的侮辱下，她表情还是很淡定，不反抗，也不求饶，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我和尉迟雪有过节，婉霞是她的属下，但是，大家同样是女人，看她受这样的痛苦，我真是于心不忍，更是瑟瑟发寒，我躲在门外，拿出令牌，命令武士，“快把婉霞姑娘带出来。”
“属下遵命！”
男囚内，一阵哄闹，又很快被镇压下去，一名武士，反剪着婉霞的手，将她带到我面前。
此刻，婉霞冰冷的表情，突然擦出一层火花，两眼发红地看着我。
我站在过道上，继续亮出令牌，“把她交给我，你可以下去了。”
武士见了令牌，没有任何疑问地退下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婉霞转动着眼珠，不断地审视着我，追问我的动机。
寂阳之前交待过，如果婉霞会这样问我，我就把身上被鞭打的伤给她看，让她知道我悲惨的处境和无奈，但是，银珠早已经把我身上的伤治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我还能拿什么给她看？我已经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了。
无法按照寂阳的指示去做，我只好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换做任何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我都会救，更何况，我们相识一场。”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理由，我也不去理会婉霞能相信多少，我转身，径自往外走。
婉霞跟在我身后，一直跟我走出了地牢，在地牢外，婉霞叫住我，说：“我可以自己离开了。”
她说完，跃到了房顶，最后留下一句“你多保重！”便消失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