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似乎一直以来就是一种时尚。这样的人,他已经看透或者懂得,不是不说,只是少说或者不说,抑或换一种说法,就如袁枚《子不语》。
我用一种极为粗暴和简单的分类法来理解这个怪力乱神,谓之《新子不语》。统统分成两类,一类是,一类非。或曰:这样的分类法是否太简单了些?依你说法,我们的社会就是两类,一类是非怪力乱神,另一类就是怪力乱神。我说,仔细想想,未尝不是这样。
怪。一类是非怪,另一类就是怪。不怪的事情就是正常的事情,这个世界总是正常的事情居多,社会日日发展,人民安居乐业。然而,怪事仍然不少。前两天的消息说,2010年,全国离婚196万对,还排出了十大高离婚率城市。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数字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爱情保鲜药”、“处女膜转让”、“成人考试”、“官场词典”、“会议博彩”,这些只是怪相中之一粟,不必慌张。
力。一类是非力,另一类就是力。非力现象也是正常的现象,这个社会总的说来是稳定的,和谐的,打砸抢烧,奸淫偷盗,统统严惩,毫不留情。然而,力的事件仍然不停,有突发事件,有激情犯罪,更有一种软暴力,心理的,思想的,争“武大郎祖籍”,抢“孙悟空老家”,gdp政绩观,欺上,瞒下,官场倾轧,知法犯法,贪腐前仆后继,乐此不疲。要想这些力绝迹,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总希望这样的事情少一些再少一些,因为这样的力多了,社会就缺少公义,对别人来说就是不公平。
乱。一类是非乱,另一类则是乱。同样的道理,非乱是正常的,乱则为异常。我们这个社会绝对是非乱为主,学生上学,工人做工,干部管理,军人戍边,各项事业井井有条,该干嘛干嘛。但仍然乱相不断,有道德的偏差(《考试》),有异样的官场(《局长陆冬祥的电话记录》、《县长日记》、《李三亩年谱》),还有不伦不类的延伸(《包装协会章程》,《一份经典导游词》),更有前所未有的“创造”(《本草纲目新方五帖》、《八个新经济增长点》),等等等等,怎一个乱字了得!乱相有时是非乱的自然延伸,只是这种延伸没有约束而已,属于离谱,这种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全社会都要努力戡乱!
神。一类是非神,另一类则是神。从来就没有神仙皇帝。任凭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们仍然要在现实中过日子。我们就是一个非神的社会,从来就是,中外也是。但,非神社会并不是不要神奇的想法,《阿凡达》让全世界为之着迷,《西游记》创造了整个的神仙社会。这样的神,我们仍然需要。可是——生活中的非神是可以通过神幻来体现的,我想回到唐朝,做大唐的公务员;我们办节上瘾了,那就庆祝嫦娥奔月吧,以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我们设想大知识分子孔丘会见君王小老婆南子的有趣场景;我们再设想,一个周朝的小美女,她将如何艰难地择婿;我们还设想,商品经济将会如何影响远古的社会。所有的一切神幻,都只是一种假设,但这种假设仍然是现实社会的合理延伸,因此,你不妨将其当真。有时,在苦恼沉闷或纠结的时候,这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然而,分类仅仅只是分类,分类不是目的。我只是不想让怪力乱神习以为常,虽然我明明知道,说了怪力乱神也不一定会少,但仍然要说,要列。
伏尔泰说:“我是一个软弱的动物,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力气,没有知识,也没有本能,甚至无力像其他四肢动物那样,爬到母亲怀里吃奶。只是当我有了一点力气之后,当我身上的器官开始成长的时候,我才具有了些微的思想能力。”以此比方,怪力乱神,很有点像人初长成时的状态,粗鄙得很,但极正常。
黑格尔说:“恶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杠杆。”也就是说,人性本是恶的,没有制度的制约,才使其找到了扬恶的机会。从这一角度讲,怪力乱神,也足见制度规则完善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必须要说一下怪力乱神的表达方式。选择这样的所谓“实验文体”,好像已经很久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就不安分地寻找一些杂文可能的有趣的表达方式(那时网络搞笑文章还比较少)。情欲信而辞欲巧,杂文的血性和张力也是可以通过“巧”来表达的。在我眼里,既然诗都可以观可以怨,那没有什么不好表达杂文的。从来没有谁规定过杂文一定要这样写,迅大先生自己也常常《故事新编》,所以,日记、对话、贺词、剧本、申辩状、规划、征稿词、模拟试题、药方、导游词、提案、札记、通知、说明书、悼词、年谱、备忘录、排行榜、手册、技术转让书,都成了我的美味晚餐。别人说玩形式的什么我都懒得理睬,杂文难道离得了形式的创新,谁来试试没有形式的文章?!于是,我建议出版社在本书的封面上标上一个陆春祥杂文的logo:new杂文。从某种程度上讲,既然社会不断在变化和发展,形式的创新同样无止境。我还会一直努力探索的。
怪力乱神年年有,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我做不到也做不了,布衣只是残编手泽,穷年捉怪,杂七杂八,放荡为文。自觉颇似笨驴,闲时拉磨而已,但费草料。
新子不语,陆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