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蹲的太久,白敏的腿脚还有些僵,索性继续挨着人家。这个游戏她手生得很,但男女之间的戏码她在心里演绎了一辈子,玩心可不是今天才生出来的,输也输把大的先。
硬生生把眸中的怒气逼退,换一副嗔怪的嘴脸,反将一军道,“抱了这么久才开口问,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放嘛。”
“你觉得我有这么缺女人吗?”谭少伦手肘一托,叫白敏稳稳站好,错身一刹那才放开攫住的手腕,“快点医,医不了的话就悄悄送医院去。”
白敏冲他莞尔一笑,掩住嘴唇道,“什么悄悄?你就这样对你的员工负责的啊,我真是要笑死了。”
谭少伦说服自己不与这小女人计较。过了一会儿,他以为这个女人要来道歉了,没想到当头一句便是,“唉,你去彭小河背包里找找看有没有身份证之类的物件,有的话就取来。”
“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当然是看八字。香和茶水都有了,白敏就准备招魂,可临了才发现那个近在眼前的生魂却勾不过来,她不敢跟人说“我是神婆我要烧招魂引”,只解释道,“彭小河这个名字太乡土了,我瞧瞧他的本名是不是真叫这个。”
谭少伦强忍住怒意,“你是在瞎胡闹,我让你叫醒他,不是叫你窥探个人隐私。”
“干嘛,这还不许我知道啦。”白敏尽力发挥女性的特长,毫无逻辑的找着接口,“女人都是八卦的,我连满足这点好奇心的权利都没有吗?”说完一摊手,像是要放弃医治。
“你!”谭少伦愠怒,哼了一声后,压低嗓音背诵道,“彭小河,原名彭大中,出生于1985年4月16号,江苏省淮安市枣乡人士。这样够满足你的求知欲了吧。”
白敏嘴角噙起一缕微笑,弯弯的眉眼咧开了花,未曾想这位大老板还有记忆功能呢。她暗暗将出生年月记下,在指端抹了一点红色唇印,取来评委台上的一张宣纸就开始鬼画符。当然,嘴上是满口不信的,“嘶,你这个不会是顺口胡编的吧?”
“我编什么了,”谭少伦一副神气样儿,“只要是我公司的签约艺人,基本资料我都能背下来。”
白敏侧头看他一眼,轻笑,“那你背个我的来听听。”
“俞漫乔,1994年7月15日生,证明上的出生地是个假的,户籍上登的是养父母。”
这位少爷这么听话倒不在意料中,俞漫乔的资料也是短得离奇。
“完了?就这么简略啊,也太糊弄了。”白敏手上依旧画符,有口无心的念叨。
谭少伦被她看起来极度傲慢的态度所激,双目已是有些赤红,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女人,你自己把生平资料保密得严严实实,叫我上哪查去?”
白敏笑得更加妩媚,手上画符的速度也更快,最终一气呵成落笔,在纸上吹一口气,答道,“你不用强调我是个女人的事实,有眼睛的应该都知道。”
“这一点,我看真是有待查证。”谭少伦慢慢靠拢过去,低头,几乎盯住了她的胸部,“不排除伪造的可能。”
“呵呵呵。”白敏发出几声干笑。这样的,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嘞?
谭少伦看她不作答也不回身,脚尖点了两下地面,曼声说到,“沉默了,心里不好受了吧,被你最喜欢的人质疑身材。”
“什么最喜欢的人?”白敏鼓出大眼睛。
“你不用抵赖,联系你此前的一举一动,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你这次是有计划的行动,包括更换经纪公司,应该都是冲着我来的吧。”他越说越自信,嘴角咧开一定弧度,“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白敏满目叹为观止,回嘴,“想象力太丰富。你不用做老板了,直接转行当编剧好了,下次有作品,我接你的戏哦。”
“还说不是么,你平白就开了一个口头协议给我。”
白敏的脑回路算是彻底跟不上了,直接抚额,“我的老板,智商能不能上线了?我冲着你来干啥,你是有钱还是有名?要说名气,你我并排走出去,十个有九个认识我,剩下那一个还不一定知道你是谁,要说钱嘛……”这时停顿一下,对俞漫乔的经济实力还没有一个概括的了解,于是指指地上,“让这胖子死在这儿,我看你要赔多少。”
谭少伦缓慢的扭一下头,竟然忽地转怒为笑,“这个胖子不是你请来的托吗,还有叶炳天现在也走得没影了,也是托吧。”
“哈?”今天是看到奇葩了呀,白敏在心里跟自己说:这仪表堂堂的人为什么就放弃治疗了呢,跟这种人治下的影视公司签合同,俞漫乔脑子也是抽抽了吧?
再度开口时嘴边已飞着唾沫,语气微讽,“先生,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傻了,人家都快要死了还托,托塔李天王啊?”
谭少伦依然笃定道,“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不到最后一刻无法让人看出破绽。可以说,除了你的性格不怎样,你其余的一切都是混演艺圈的最高水准。编这个剧本请的是哪位编剧,收买我的医疗团队又花了多少钱?要不要我查一查你的银行账户?”
已经上纲上线落定欺诈罪名,接下来就只剩移交法院,剃个光头,直接宣判关押年份了呀!
这种误会真是离了谱了,白敏恨声骂到,“我是闲得多没事干,为你还花出钱去?我谈恋爱都是赚钱的!”她小手一挥,从衣襟里捏出一团纸,甩手动作帅破天际。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白敏神清气爽,倍觉解气,却猛然想起什么,心头狂呼:啊!原来脑残真的会传染啊,刚刚那一瞬间她肯定是搭错了几万条神经线路才会把张绍伟给的那张支票甩出去。
迈上一步要捡,奈何支票是朝着谭少伦的方向飘去,早就被他抓在了手心。
谭少伦把叠好的支票展开,眼中滑过一道了然,笑得讳莫如深,“十万?难得还是现银支付。”
“难得你妹啊,把支票还我。”
“诶。”谭少伦竟厚着脸皮的收进了衣袋里,“我去帮你给他们好了,还有叶炳天今年的奖金应该也能从这笔费用里扣了。”
“是我的钱呐,你凭什么处理?”
“就凭你差点戏耍了我。”谭少伦与白敏相隔一臂的距离,用灼人的视线,貌似看穿了真相,但其实并没有。他按住白敏的脑袋,胸有成竹的说,“刚刚回想你的资料我才记起,你的履历里没有一条写着你具有行医经验,以往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你学过跟护理有关的专业。所以,你这乱糟糟的医术只是糊弄鬼罢了。”
白敏的手堪堪够到谭少伦,但奈何对面已经把支票收进内衣口袋。那可是十万块啊,白敏真的是穷到了没见过那么多钱,如果时间能够定格的话,她真想对着苍天念一遍:曾经有一张十万块的支票放在我面前,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再来十万张!
脸上的愤怒继而转变成委屈,她柔弱的道,“你老爸履历里也没写着他有做爱经验,那你是怎么生出来的呢?”(好吧,并不柔弱)
谭少伦手一推,身子迅速后退,“绯闻女神,我见识到了。你所有的坏名声都是出自这张不要命的嘴吧。”
“是又怎样,要你管?”
“你如此口无遮拦,没点身份背景的话,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以后在公司,给我安生点。”
谭少伦的一双长腿跑得极快,白敏穿着高跟鞋追不上,何况还有人要救,“喂,我不想玩了,你别闹了好不好。现在还救人呢。”
谭少伦步子一停,回头说,“要救你救吧,做戏做全套,给我演完它。当然,我要是还能被你骗到,就不叫谭少伦。”
白敏气煞,“是呢,你叫谭少根筋嘛!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只是为救人,就这样!”
她懒得多做解释,双指作剑,径直盘膝坐于地上,肩上的长发登时散开,却并非无力的披在两边,而是被一股无形气流托起,就像海中的漩涡,乱而有序。
尚未走远的谭少伦,回头即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他的身体再也不动弹,疑惑到:这场面是,自带特效?
这里的场地虽然不小,但此时一点风都没有,要说有气流能吹起人的头发,那真是太诡异了。看附近的窗子都没摇动,插在桌上的红蓝两队旗帜也纹丝不动,却偏有一股森冷之意包围全场,让人有发自内心的寒冷。
谭少伦欲走回来看个究竟,却见那女人的两颗眼球全部变成了黑色,还有烟尘形状的气流从中掠出,玄奇又恐怖。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躺在地上的彭小河,身躯竟开始微微的发抖,且抖动幅度急剧加快,如同一只发了情的公狗在母狗身后愉悦的撅动着屁股。
谭少伦哪信这等鬼神邪说,无惧无畏的伸手去搭白敏的肩,哪知对方的身体冰凉,而且扎手,一下就把他弹了开去。
摔了一个趔趄,谭少伦却尤是不信,“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来谋划这件事,连魔术师都请了吗?”
“不止是魔术师,巫术师都请了。”事已至此,白敏心想干脆给他来个震撼的,反正这货就算亲眼见到也会赖特效,所以不必掩饰了。
指尖一引,方才那张写完的符纸呼啦啦从桌面飘了起来。她金口念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淮安枣乡彭大中,荡荡游魂,驻留何处,五庙犹存,依我法度。此时不归,更待何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