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见幽州城外到处都是吐火罗军,急派几队斥候前去查探军情。
半天过后,才有斥候来报,吐火罗大军正在攻城,幽州城并未被破。这些斥候虽然机灵,但逃不过战狼的鼻子,大部分折损在城下,只有几人回来报信。
石虎听闻幽州城未破,心中大定,率军驰援幽州城。吐火罗军被内外夹击,也知事已不可为,只得撤军而去。这狼骑兵来去无踪,不多时,就分成多股四散而走。
折威军的刘大将军正在城中苦苦支撑,见玄甲军终于前来会合,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折威军本来就在与幽州相邻的灵州边界驻扎,故而早玄甲军十日就到了幽州城,但五日前突遭吐火罗大军围困,这几日守城已损失了五万士兵,可见这吐火罗军队的彪悍。
刘远山将石虎和沐易迎进城中,少不了一番宴请。刘将军官宦出身,这些客套自是少不了的。石虎也自恃灭了几股流兵,又解了幽州之围,竟不顾敌军可能再次来袭,在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看的沐易不住皱眉,这样的人当个前锋还行,若做主帅,真是祸及三军啊。
石将军足足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才转醒。他知自己贪杯误事,怕被责罚,连夜赶去拜访主帅刘远山,正巧沐易也在刘将军帐中商量对策,三人遂一起讨论接下来的打算。
“末将以为,我等应兵分三路,分路围剿这贼军。吐火罗军都是数万人一伙,这样正好可以逐一歼灭。”石虎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只想着直来直去的打杀。
“末将认为不可,狼骑兵机动性很强,这幽州城外的五十万敌军,也是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我等分兵前去,那吐火罗军若兵合一处,攻打我一军,我等难免被逐个歼灭。当今之际,唯有先守住这幽州城,再派一军清缴,一军接应。方乃万全之策。”沐易早已与刘远山商量好对策,不慌不忙地讲了出来。
“你又打过几场仗,在此聒噪。”石虎蔑视地瞥了一眼沐易,“你若怕死,就留下来守城吧,我与刘大将军前去清缴。”
“我倒觉得沐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啊,”其实刘远山早已跟沐易商量过,这主意就是他出的,只是借沐易之口道出来而已,免得被人说胆小怯战,“我率四十万大军守城五日,就损折了五万兵马,这吐火罗军确实悍勇,不可轻敌啊。”
“哼,”石虎不屑,“若是我这玄甲军守城,怎会有这些损失。必教那些蛮子有来无回。”
刘远山虽然城府极深,但石虎赤裸裸地贬低他的折威军,脸色也不由沉下来:“我怎么听沐将军说,石将军的玄甲军被几万蛮子杀的丢盔卸甲,不到半个时辰就损折了三万精骑。”
石虎脸上蓦地泛红,狠狠地瞪了沐易一眼道:“末将初次见这些蛮子的狼骑,这才着了道。再说陛下命我等围剿贼军,又不是来守城,理当出城寻敌。”
“我等将士奋勇杀敌,就是为了保百姓平安,这幽州城内百姓过百万,附近百姓也大都来避难。只要守住这幽州城,就是守住了大半个幽州郡。更何况我等还需在城中筹措军粮,若失了城池,岂不是断了退路。”刘远山面有不悦。
“既然出战,就应拼死血战,又何必在意这些退路。待我等向南冲杀十余日,就可到冀州城,到时再筹措军粮也不迟。”
“够了,既然我是这军中主帅,自当有我来下军令。陛下好像并没有给你不受军令、自由行事之权吧。”刘远山看石虎冥顽不灵,也不由动怒。
石虎见刘远山发火,也不得不悻悻闭嘴,他不过是副帅,在军中若不服军令,当即可处斩。
“我领三十万折威军守城。石将军你自领玄甲军追剿贼军。沐将军率五万折威军、两万玄甲军从中接应。不知沐将军觉得如何。”说罢,刘远山竟不看石虎,反而询问沐易的意见。
这一来是因为沐易有不受军令的权力,二来刘远山这老狐狸也早知沐易在朝中有太子和二皇子撑腰。沐易又乖巧听话,他自然对沐易十分客气。
“谨遵大将军号令。”沐易忙道。
刘远山点了点头,就命二人下去准备,改日出战。石虎出帐时,看沐易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毒。
沐易心里叫苦,这可都是刘远山的主意,结果他当了替罪羊,看来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真是不容易啊。
待离开了帅帐,沐易便去折威军领了五万将士。这刘远山对他也真不错。折威军虽战力不高,但还是把最精锐的五万人交于了他,只不过折威军原本就是清剿海贼的,骑兵甚少,还都是刘远山的亲卫。给沐易的这五万人只能是步兵。
沐易办完这些事,也回自己营帐跟岳霆商量明日如何用兵了。正商谈间,传令兵前来报信说,有几名兵士自称沐易同乡要来拜见他。二人也是奇怪,这军中并无熟人,不知哪来的同乡,就传人来见。
“沐兄弟,岳兄弟,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军中,也能碰到书院同乡。”俩人还没见到人,就听帐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等岳霆见到了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忙叫军士把这几人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原来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书院欺负沐易的周三伢子几人。这几人屡次州试不能中举,也知自己没什么希望了,就投了折威军奔个前程。周三伢子功夫了得,在军中也是作威作福,拉拢了一帮弟兄,算是这军中一霸。听闻沐易竟然当上了将军,竟还觉得沐易软弱可欺,竟想来谋个一官半职。
几人见岳霆说打就打,顿时慌了手脚。只有周三在破口大骂沐易不讲同乡之谊、公报私仇,又说他无权处置折威军兵士,直到这二十军棍打完,还犹自不服气。
沐易其实对陈年往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但也知这几人野性难驯,不敲打敲打难以重用,冷笑道:“既还不服,那就再打五十军棍。就在这帐中,给我脱了裤子往死里打。谁敢打轻了本将军法处置!”
众军听了摩拳擦掌,扒开周三等人裤子,死命的打。直打的周三手下几人不停叫饶,周三本人倒也硬气,仗着有功夫撑着,哪怕屁股开花也不曾叫上一叫,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岳霆看了都不忍心,他原先只想教训这几人一下,没想到沐易还来真的了,便出言相劝:“老二,这几人也算是同乡,就这么打死了,日后他们家人寻到沐老爷子那里,咱们脸皮也不好看。”
“大哥,你只知谋略,不知这用人之道。这些兵痞在营中早就无法无天,你不真让他们害怕,又怎能镇得住他们。”
说罢,便命军士用冷水泼醒周三等人,当面道:“打的也差不多了。来人,给我拖出去喂狼,一定要亲眼看见他们被野狼分食。”众军领命,便要上前拖了几人出去。
那几名跟班立时吓得屎尿齐流,话都说不出了,一个劲的脑袋触地磕头。周三也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沐将军,沐老爷,沐爷爷,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还望沐爷爷饶我一条狗命,也好为老爷你牵马坠蹬,做牛做马。”说完不顾军士拖拉,只是拼命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
沐易见也差不多了,就摆手让军士退下,道:“你以为本将军会为儿时小事迁怒你等吗?”
周三赶紧磕头:“老爷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跟小的计较。”
“还叫我老爷,这军中只能叫将军,否则再打五十军棍!”
“是,将军大人。”周三还以为沐易是因为称呼才打的他,心中叫苦不迭。
“来人,拿几张椅子来。”沐易喊道。几名军士搬过椅子,要几人落座,可这几人皆是皮开肉绽,爬都爬不起来,如何能坐,但又怕沐易生气,只得拽着椅子,勉强趴在上面,稍不留神就疼的龇牙咧嘴。只有周三伢子还勉强靠臂力以手撑着椅子两侧,“坐”在椅子上。
“不知这五万折威军中,我灵州人氏有多少。”沐易仿佛不知这几人难受,漫不尽心地问道。
周三伢子两股鲜血淋漓,两臂又累的直打晃,赶紧回答:“回将军大人,灵州人约有万人,光是安川人,就有一千有余。”
“好,那我现在就任命你为万夫长,将这一万人挑出,编为一军,随我左右。”
“啊?”周三愣了,刚才还要拖出去喂狼,这会又突然升到万夫长,反应不及。
这千夫长,万夫长,非朝廷官位,是由统兵将领在战前临时指派,协助校尉管理军队。虽无朝廷俸禄,但手握实权,收缴战利品时更能顺便中饱私囊,油水不比那些校尉差。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就另寻人选了。”沐易皱眉。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多谢将军成全,小的这就去点拨人手。”周三兴奋的都忘了屁股疼了,双手松开椅子作揖,顿时屁股火烧火燎地疼,忙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才一瘸一拐的朝帐外走去。
“等等,这是我的手令,你只有半个时辰,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是,小的明白。”周三回来磕了俩头,接了手令,一蹦一跳赶了出去。
沐易随后叫军士将剩余的几人抬去各自营帐,这几人才如蒙大赦,连称不敢劳烦军爷,自己爬着回去了。
岳霆惊得目瞪口呆,等帐中再无旁人才出口相问:“你也真敢啊,直接封周三这小子当万夫长。不怕他反水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人老小都在安川,定不敢有什么坏心思。我让他将灵州人都集合为一军,也是这意思。我根本掌控不了这支折威军,借这同乡的便利掌握这一万人已是不易。周三这人不服管教,须得给他点厉害,再给点好处尝尝才会帮你办事。”
“没想到老二你还是有两手啊,厉害,厉害。”岳霆有些惊讶。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咱们兵少又无根基,只得想办法寻些靠得住的人。”沐易苦笑。
这周三伢子受了沐易的酷刑,又差点被拉去为野狼,还能为沐易真心办事吗?也只能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