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简单的午饭后,我就开始准备下午的调解。我怕自已没有官服,而人又年青,从而被两村里长不重视,所以让两个侍卫在公案左、右站立,又让原来的四名军汉,两人站在大门口,两人站在屋门口。
我坐在公案后正和毛群讲着收购烟叶的事,门口的军汉回报刘家村的里正来了。我让军汉请他们进来,一会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之人年纪有五十岁上下,面色红润,穿着蓝色的长袍,看上去日子过得还不错。他身后跟着的五个人,年纪最大的是一位白须老者,满头银丝,手持拐仗。最年轻的就是在成都府抬伤者的汉子。这汉子显然也认出了我,走到里正身边对里正耳语了一阵。
那里正来到书案前,先观察了一下我后,弯腰一礼道:“刘家村里正刘泽拜见公子,先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再谢过公子给本村一条富足之道。敢问公子贵姓?这府衙来人又在何处?”我笑着点点头道:“老丈免礼了,本公子也姓刘,救人是洽好在医馆,又哪有见死不救之理?富足之道是因为你村中人发现了烟叶,而本公子正好有用。你们的富足也是靠自己劳动得来,不用谢我。至于府衙来人,等李家村里正也来后自会看到。老丈,你们先坐下吧。”
刘泽再三感谢后,才领着几个人在书案左边,我叫毛群准备好的木凳上坐下。刘泽等人刚坐好,军汉又回报说李家村的里正来了。我同样请他们进来,一会门口又进来几个人。为首之人也有五十岁左右,灰白的山羊胡,一双眼眯缝着,身上黑色的长袍上不显眼处有一个补丁。身后几人也是面有菜色,显然日子不太好过。此人进门看到刘泽等人后眯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转眼又消失得和平常一样。而身后几人都对刘泽等人怒目而枧。
此人也来到书案前,对我略一打量后,同样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何人?府衙之人何在?”我点点头道:“你先坐下后再说。”这时这人身后有人可能对我的态度不满,冷啍了一声。我本就对这李村里正有点看法,再听得有人冷哼,不免心中不快。没想到安公公不愿意了,喝骂道:“汝等草民,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左右给我拿下。”两边侍卫应声就要上前抓人。我今天来是为给两村调解的,怕把事情弄慒了。忙先叫住了侍卫,又转身劝了安公公一下。李村里正也回头瞪了几人一眼,才退到右边坐下。
我见两边都坐下了,便开口道:“本公子姓刘,今日代表成都府衙前来调解刘、李两村的械斗一事。请刘家村的里正先说。”刘泽朝我拱了拱手道:“刘公子,引起两村争斗的那一块坡地,虽是两村共有,可那里原本是荒地,我村开垦出来后才种上的烟叶,李村要我们分给他们一半收入,这是何道理?”
刘泽的话音未落,李村里正身边之人开口了道:“你刘村凭什么不许我李村也来卖烟叶?莫不是官府的“烟叶坊”设在你刘村就只收能收你刘村的烟叶?”没等我开口。刘泽身边也有人叫道:“烟叶坊设在我刘家村,当然要先收我刘家村的烟叶,刘家村的烟叶没收完,哪轮得到你李家村,想平分坡地收益,做梦吧!”李家村之人听到这话,一下站了起来骂道:“奶奶的,你个龟儿子,你刘家村吃肉,我李家村连口汤都喝不上,是何道理?”刘村的人也站了起来骂道:“你个龟儿子,就不让你喝汤,你能如何?”
我一看不对头,两边又要开打。这时院门外看热闹的两村村民已经从对骂到开打了。我大喊道:“都别冲动,有话好讲,别动手,官府会给你们公道的。”李村人中又有一年轻的对我喊道:"官府?我们村死了两个人,官府也没给个说法,你说你代表府衙,你凭什么?你也姓刘,莫不是刘村的人假冒了来骗我们李村人的?"
听了这话我也不由心头火起,心想:"我本是好心好意来调解你们两村矛盾的,却好心没好报,还说我是冒充的。太过份了。”安公公已是忍耐不住,大喝道:“住口,好个刁民,如此大胆,给我拿下。”此时屋里也早打成了一片,屋里屋外叫骂声,哭喊声,乱成一团。两名侍卫和安公公、毛群死死的护住了我。
正在我无计可施时,远处传来一声锣声和一声大喊:“府君大人出行,闲杂人等回避。”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一队禁军冲进人群,连打带骂把院外打驾的百姓分了开来。这些禁军又快速的冲进院子分左右站定,屋里的人也不打了,看着屋外直发呆。
此时门口走进一人,此人身穿二品官服,颌下长须飘动,脸上一脸怒容,身后还跟着一批衙役。我一看不是成都府府尹杨洪还能是谁?杨洪三步并做二步冲进了屋内,见到我后直接硊到了地上道:“臣杨洪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臣来迟一步,让陛下受惊,死罪!”他这一嗓子,加上一硊把屋里这些村民给惊得目瞪口呆,反映过来后一下全趴地上了。那个对我叫喊的李村汉子更是体若筛糠。
我心里一阵苦笑:得,这下别私访了,都知道我是谁了。不过好像我的私访还真没用,没身份谁都不睬你。一边想一边说道:”杨爱卿快快请起,杨爱卿是如何得知朕在这的?”杨洪爬起来后道:“回陛下,丞相有军情奏报送来,董和将军找不到陛下,听宫中侍卫道陛下私自来这刘家村了,这才与臣商议调一队禁军随臣来接陛下。臣恐陛下有失,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让陛下受惊。实臣之罪也。”说完转过身对那些村民道:“汝等刁民,竟敢冲撞陛下,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全部拿下,打入大牢。”
我急忙喊道:“且慢。”又走过杨洪身边道:“杨爱卿,不知者不罪,朕今日私下前来,本就是为调解两村矛盾而来,别抓人了。杨爱卿来得正好,你我君臣二人,一起把此事解决了可好?”杨洪施礼道:“陛下果有一颗仁厚之心啊,老臣佩服,今日但凭陛下定夺。”转身又对那些村民道:“陛下仁厚,不罪汝等失敬、冲撞之罪,今日陛下要了结刘、李二村械斗一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说完躬身退到一边。
我站到中间,对他们一笑,可这些百姓全都趴在地上,没一个敢抬头的,我眼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脑门。只好无奈的说道:“此次两村争斗,直至死三人,伤五十余人,皆为利益二字也。此事是因为朕要收购烟叶而起,也是朕思虑不周。故此事朕有责任。朕在此决定,两村死亡之三人,朕每人补偿一百金[一金等于一贯铜钱],伤者每人朕补偿二十金,此钱由’烟叶坊”毛群负责发给各户。”此话刚说完,趴着的百姓一边磕头一边七嘴八舌喊道:“圣上仁慈,谢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我让他们全部站起来后继续说道:“此次坡地上烟叶的收益,刘家村拿出一百贯补给李家村,以后此地上烟叶两村共种,收益平分。下面“烟叶坊”将搬至两村之间,两村所有烟叶“烟叶坊”只按成色、好坏公平收购。两村以外的百姓来卖烟叶,“烟叶坊”也会同样按成色、好坏公平收购。“
话音一落,李家村的人兴高彩烈,山呼万岁。刘家村的人因为之前已经受益,而且我所宣布的也未伤害到他们的利益。故此也没有不高兴,看着李家村百姓兴奋的样子,不禁也笑出了声。
我不管屋外的欢呼声,把两村里正又喊到了一起说道:“两位在各村都是领头之人,邻里之间,以合为贵。不要只顾眼前一点小利而忘了大义。互助互爱才是邻里间应有之意啊。此次械斗两村死伤之人,朕虽给了补偿,但这些家庭都会承受极大的痛苦。他们的身后事,两位一定要用心办好,家里有难处的,村里也要尽力帮助。”
我的话让两位里长满面羞愧,李村里长道:“陛下真乃仁厚之君,是我等见刘村人因烟叶而富足,我等却只能图个温饱,故而实在气不愤才招此灾祸。实在羞愧。”刘泽也道:“也怪我等只顾自已富足,而无枧李村的要求,现在想来实在是对不住李村的乡亲。”
从他们的话中我听出了没有利益冲突后,百姓所流露出的淳朴和宽厚。我又对两人道:“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你们两个村子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共同走上富足之路。”
我和杨洪等人在两村百姓的夹道欢送下离开了刘家村。我走后关于圣上如何的仁厚、如何的亲切这些话题迅速的在成都府周围传播开去,我的仁厚之君的名声也迅速的传播开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