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翊一脸疑惑地接过来,却是一个木雕。
虽说只是一个木雕,但却是雕刻的洛翊。小小的木雕上,五脏俱全,就连洛翊的一颦一笑都在这木雕上栩栩如生。
“这是你雕刻的?”洛翊偏着脑袋,显然有几分吃惊,他没料到,蓝瑾之居然会送他这般小巧玲珑的玩意儿,而偏偏又精致地让他爱不释手。
“当然是我亲手做的了。”蓝瑾之得意洋洋地抬起头,”为了它,我可是私下里拜访了很多老师傅的,可在你生辰那日,我怕太小家子气,拿出来会被大家笑话,就一直将它藏在衣袖里,不敢拿出来。”
听着蓝瑾之的解释,洛翊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里蓝瑾之一直吞吞吐吐不肯将礼物拿出来。
“可我很喜欢呀,既然是瑾儿送我的,我就要将这木雕一直带在身边。”洛翊宠溺地摸了摸蓝瑾之的头发,柔软的发梢有说不出来的顺滑手感。
“那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蓝瑾之毕竟是小孩子,见到洛翊眉开眼笑,心里也是开心不已,慌忙要求与洛翊拉钩,这是她亲手为洛翊做的东西,当然希望洛翊能将它一直带在身边。
“好好好。”洛翊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他巴不得小丫头永远这样粘着自己,就像着木雕一般,永远也不与自己分离。
“话说回来,这做木雕的师傅,还是司马空竹这小子带我去找的呢。”蓝瑾之喜滋滋地提起司马空竹,全然没有注意到洛翊暮然变化的神色。
“二弟与你很熟悉吗?”洛翊淡淡问道。
“那是当然啦,你回皇宫不在蓝府的这段日子,都是他一直在陪我玩耍,虽然他嘴贫的很,人却还是不错的。”
蓝瑾之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梅花园里的碧梅,不知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犹豫再三,洛翊还是再度提出昨日的问题。
“瑾儿,我想求父皇赐婚,为我找个妃子。”
“翊哥哥,你也已经成年,是不能够再与我成天厮混在一起了,确实该找一个王妃,好好的打理你的王宅。”蓝瑾之虽然舍不得洛翊将要成为别人丈夫的事实,但她也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么瑾儿,你有没有想嫁的人?”洛翊再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嗯……有。”沉吟片刻,蓝瑾之羞红了双颊,缓缓低下头。
“是谁呀。可以告诉翊哥哥吗?”洛翊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拳头已不知在何时捏紧,而手心里,也不知在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那个人,我要嫁给他。”蓝瑾之的眼光突然变得十分坚韧,抬起手臂,指着不远处的方向。
洛翊瞪大了双眼顺着蓝瑾之手指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一步步靠近俩人的司马空竹。
“瑾儿,你指我做什么?”因为隔得较远,司马空竹并没有听清蓝瑾之的话语,但这些话语,却像一声声惊雷,在洛翊的耳腔里一轮轮地轰炸着,一直不肯停下来。
“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细心的司马空竹很快就发觉了洛翊的异样,面对司马空竹关切地目光,洛翊不露神色地遮掩过去方才的失态。
“我只是刚刚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一时走神,还望贤弟原谅。”洛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清淡。
而蓝瑾之在他的心里投下炸弹,正一点一点地撕扯着洛翊的身心,仿佛长大了嘴在嘲笑洛翊的一往情深与自作多情。洛翊是皇子,在皇宫里,别的东西学得不多,忍却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哪怕是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将牙齿和着血,吞进肚子里。
皇宫内,空旷的书房里,只有圣上与洛翊二人。
“父皇,我想娶瑾儿为妻。”洛翊的声音掷地有声。
“瑾儿才十四五岁,还小。”圣上正在翻看奏折,心不在焉。
“等瑾儿十七岁的时候,到时候,父皇就为你指婚。”圣上淡然道,神情依旧。
“多谢父皇。”洛翊眉开眼笑,他很开心,觉得娶蓝瑾之的日子已然近在眼前,只不过是多等两三年而已,她是他的,早晚都是。
洛翊依旧静静在书房里站着,不说话。圣上以为他已经离开,一边翻阅着奏章,一边不自觉地将眉头紧皱在一起。
他突然想到那日,蓝若凌将要诞下洛翊的那一日,是什么的心情,让蓝若凌宁肯扔下新生的婴孩,用了金蝉脱壳之计,也要离开自己。
难道说,蓝若凌对自己的憎恶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吗?可是没有道理的是,圣上自知一直以来,对蓝若凌都是皇恩浩荡,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了合蓝若凌心意的东西,一定会为她留着。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圣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从侧门里进来一个低着眉的公公,洛翊认得,是父皇的贴身奴才,王公公,已在圣上身边呆了十几年了。
“查出什么没有?”圣上抿了一口茶,碧绿的瓷杯,取自江南的青花瓷,工匠费心费力,采取了古书记载的制作方法,数月以来,只成功了这一个。
“回圣上,奴才……奴才不敢讲。”王公公屏住气息,不敢大声喘气。
圣上回头一瞥,才看见站在角落里神情慌乱的洛翊,显然,他还不晓得眼前的情景是何故。
“翊儿,你先回去。你的事情,父皇自然记在心里了。”圣上挥挥手,示意洛翊出去,洛翊忙做了一偮,惶惶地从木门倒退出去,并且小心翼翼地替二人带上了书房的门。
“现在可以将了吗?”圣上的心里其实已经很是急切,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却还是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情,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暴躁。
“回禀圣上,蓝贵妃当日确实没有难产而死,据微臣这些日子的调查……想必是有人趁着慌乱,将娘娘接出了宫去。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的话,此刻,蓝贵妃应该在…………”
后面的声音,躲在书房门外的洛翊已经听不清楚,为了防止自己的偷听行为被发现,洛翊环顾四周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刚刚他看见王公公慌张的神情,以及父皇不自然的神态,洛翊心里已经起了疑心,偷偷躲在书房门口偷听,虽然没有听到蓝贵妃到底潜伏到哪里去了,只听到前面的信息,就已经够他消化一阵了。
洛翊自然知道,不,不止他一个人知道,整个大周后宫以及满朝文武大人全部都知道,自己的生母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已经驾鹤西去了。
但是为什么,父皇还会找人去调查自己已经去世的母妃,而且从公公回复的话音里来听,母妃在自己出生那日就偷偷地溜出宫去了。
洛翊在这皇宫里也是生活了十七年,自然知道从皇宫里逃出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在自己的母妃分娩的时候还能将其带出宫去,那么那个人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洛翊的脑子里越想越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父皇的书房里,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的。
看着面目逐渐发白的主子,小林子也有些发懵。不过是主子自个儿进去圣上的书房与圣上说了会儿话,怎么出来之后,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爷,您没事儿吧?怎么脸都发白了?”小林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音调也有几分打颤。
“我没事,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今天的不对劲。”洛翊定了定心神,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小林子。
“对了小林子,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好?”洛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林子,像是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坑洞出来。
“会主子,您别看小林子平时做事是有些毛毛糙糙的,可小林子的武功可是一直没有耽误过。”小林子笑眯眯地回答到。
“那就好,这几天,你陪我一起查点东西。”洛翊点点头,他决定,自己来将着尘封十七年的谜题揭开。
另一边,得知自己曾经的贵妃正在司马将军家里金屋藏娇的圣上,一股愤慨从心底里直直的窜出来。
是个男人,就没有办法容忍与别人共用一个妻子,更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司马若桐又何苦一定要与自己争抢自己最爱的女人。
圣上一时郁结,将手里拿着的青花瓷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可怜江南奇功巧匠花费大半年日思夜寐研制出来的唯一一个成功品,就这样在圣上的手中化为碎片。
“还请皇上息怒。”被这一地的碎瓷器给吓到的王公公,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口声声说着饶命。
“不关你的事情,你接着帮我继续查着司马家。”圣上阖上了眼,摆了摆手。王公公心领神会,立刻从偏门退了出去。
圣上无力地垂下手臂,本是无言,此刻更是感到心里一阵冰冰凉凉的苦涩,他从不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哪怕在自己执政最艰难的时刻,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的身侧始终都有蓝若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