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夫人盈盈地笑着,轻启朱唇,美得像是一幅画。
“我今晚去蓝府了,瑾儿妹妹说,今天是七皇子洛翊的生辰,想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听空竹提到洛翊,司马夫人的脸色不禁一变,但她还是强忍住不适,接着问道:”那你见到七皇子没有,他……他可还好?”
司马空竹从没见娘亲如此关切地神情,不由一怔,但是也没做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说来也奇怪,我见洛翊的第一眼,倒是觉得他与娘亲的容貌,有几分相像,但是儿子不敢瞎说,也没有对洛翊与瑾儿提起。对了娘亲,今日,在瑾儿的提一下,我们三个人还杂梅园里结拜了呢!”
提起这个,司马空竹就莫名的兴奋起来,抓着司马夫人的衣袖,兴致勃勃地说起结拜的细节。
但一侧的司马夫人,却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欣喜,反而眉目之间,有深深地忧虑之色。
司马空竹很快便察觉到了娘亲的不适,慌忙道:”娘亲您怎么了?竹儿去给您斟杯茶,锤锤肩。”
司马夫人摆摆手,”不用了,我没有事,你先睡吧。记得,今天你与皇子结拜的事情,千万不可抖落出去。他是皇子,是龙的子孙,而我们只是凡夫俗子,切勿高攀了人家。”
言毕,司马夫人就走出了空竹的房间,看着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娘亲,空竹皱了皱眉,目送娘亲的离去。
司马夫人并没有立即回卿竹楼,而是走到了司马将军的书房。
“若桐。”她轻轻唤道,眉目之间的忧虑,却是越来越重。
“凌儿,你怎么,怎么在府中走动了,可有人看到?”司马将军慌忙上前,揽住司马夫人的腰部。
“天黑,没有人看到,我只是到竹儿房里走了一遭而已。”
听妻子这么说,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司马将军,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凌儿,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什么心事?”司马夫人轻轻浅浅地卧在司马将军怀里,阴柔的女性姿态,让人过目不忘,甚至,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司马夫人停顿良久,有些话在她喉边千转百结地缠绕,到头来,却还是温柔一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她这么说着,轻柔的声音,像是要酥化了司马若桐整个的身心。
司马若桐明明看到了凌儿眉目中隐藏着的忧虑,但他却没有提。他知道她为什么烦心,只是他虽然知道,但说出来,却也不知该如何帮助她。
她是他心里最隐忍的符号,为了她,他愿意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帮她从宫中偷偷逃脱。
没错,司马夫人,就是十几年前就在宫中薨了的蓝贵妃,蓝若凌是也。
在蓝若凌入宫之前,就与司马若桐暗生情绪。
那时的蓝若凌,自视甚高,这全天下的男子,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也正是这样一个女子,只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人群中多看了司马若桐一眼,自此之后,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庞,就再也没有在她的心里离开过。
而司马若桐,在见到蓝若凌的第一面,就惊为天人,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才打探到,她是蓝府的二小姐,待字闺中。
那时的司马若桐,空有满身的踌躇壮志,却苦无用武之地。见到蓝若凌的那天,是在他进京述职的期间。
她的一颗芳心,在见到司马若桐的那一眼开始,尽数沦陷,而当司马若桐满怀期待地想去蓝府提亲的时候,一个惊天霹雳,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蓝若凌虽待字闺中,却已经确定要参加几日后的选秀,他只是一个刚刚升任左副将的一员小将,哪里能与天上的飞龙想比。
但是司马若桐仍然不死心,打通了蓝府的小厮与丫鬟,只盼着能与蓝若凌见上一面。
当那一面终于见上的时候,距离选秀的日子,也不过一日的时光。
他与她,十指相扣,许着此生此世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可是无论在第二天的选秀中,蓝若凌如何想进办法不出风头,圣上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她。
在赏赐过后,蓝若凌怀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蓝府之后,所有的礼节待遇,都与以前大不相同,就连年迈的父母双亲也要向她叩首。
当苦苦守候在宫外多时的司马若桐,听到蓝若凌已经被圣上钦点成为当日唯一被选中的妃子时,他的心,一瞬间冰到零点以下。
当那夜,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贯有泪不轻弹的若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紧握的双手还没有暖热,蓝若凌就不得不离开了。望着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的蓝若凌,若桐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段时间遇到蓝若凌,那样就可以与蓝若凌结为夫妇,永世不再分离。
当十日之后,蓝若凌终究还是踏上了迎亲的轿子,迈进了皇宫。
圣上对她不错,为了减轻她对家里的思念,特意在宫里为了建了一栋与蓝府一模一样的悠兰苑给她住。她初到宫里,已经因为选秀时圣上的恩泽,而被宫里其他姐妹嫉妒,为了护她周全,圣上不惜与整个后宫为敌,直到关于她的冷言冷语再没有再圣上耳边萦绕。
圣上对她极为温柔,她的一颦一簇,一喜一笑,全部落在圣上的眼里,他本是站在云端上的人,却为了她,不惜沾染尘土。
当蓝若凌生病,卧床不起之日,圣上衣不解带地在她榻前,睫不接目,日夜操劳,就连药物,都是他亲手煎制。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再感动,那情绪里也没有半分爱意。蓝若凌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别的人,其余再多的呵护与体贴,也只能让蓝若凌更多地忆起那器宇轩昂的司马若桐。
时光打马一晃而过,转眼之间,蓝若凌与圣上成亲已是一年有余。
当年受到蓝若凌进宫打击的司马若桐,悲痛之下,向圣上提出,想要到边疆去戍守边疆,圣上欣然允诺,而短短一年之内,司马若桐就已将边疆不服大周国而造反的蛮夷一一平息。
一年之后,燕然勒功归来的司马若桐,已不再是当初张狂而桀骜的青涩少年,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无论怎样,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蓝若凌一个女人。
每与蓝若凌多分别一日,若桐对她的思念,就更加深一步。到了最后,就连思念,都是会呼吸的痛苦。
司马若桐对蓝若凌的爱意,已经像中毒般,深入骨髓,而这时的蓝若凌,已经怀了圣上的子嗣。
当司马若桐历经艰辛,终于得以与蓝若凌单独相见的时候,经历沧桑而矢志不渝的两个人,在万般无奈之下,想出了一条金蝉脱壳之计。
“我已不再洁净如初,你还爱我吗?”蓝若凌轻声问。
“爱,无论怎样,我都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司马若桐斩钉截铁地回答。
司马若桐层层打通关节,而一直在蓝若凌身边贴身伺候她的丫鬟紫桔,私下决定,偷偷为他二人,牺牲自己。
而紫桔的计划,若桐与蓝若凌并不知情,若是他们二人早些知道,或许蓝若凌也不会答应出宫了。
在蓝若凌诞下洛翊那日,趁着宫人们慌忙将小皇子递给圣上时,紫桔带上人皮面具,扮作蓝若凌,躺在了产床上,而虚弱的蓝若凌,则被若桐趁乱带出宫中。
为了带蓝若凌出宫司马若桐所选派的助手,都是在边疆与自己出生日死的好兄弟。
当蓝若凌终于安然无恙地逃离宫中之时,却突然传出蓝妃薨了的消息。
蓝若凌不敢相信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出宫之前,他们与紫桔商议的是,自此之后,让紫桔顶替蓝若凌的身份,继续在宫中活下去。
可是在宫中淫浸这么久的紫桔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只能顶的过一时,却顶不过一世,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此之后消失在这个世界,蓝妃消失,紫桔也消失。
于是,紫桔偷偷吃下了一枚自己配制的药丸,她本就是医药世家的后人,因为家道中落才被卖进蓝府里做了蓝若凌的贴身丫鬟,配制一枚能让自己有产后打出血症状的药丸,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的,药丸的药效就起了作用。看到因为自己打出血而勃然大怒的圣上,紫桔的眼眶也湿润起来。
她从跟随小姐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爱上了圣上,只是圣上的眼里只有小姐,她明白,感情的事不可强求,她不嫉妒小姐,她只是羡慕。
所以她才心甘情愿地答应要做蓝若凌的替身,而在她将要死的这一刻,能够看到圣上为她痛心疾首,为她流出伤心的泪滴,这一世,紫桔也再没有遗憾了。
当紫桔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当她再也看分辨清榻上的金色到底是哪种颜色,她握着圣上的手,低声呢喃。
“请圣上……饶了那些太医……紫……凌儿自幼体弱,这也不是他们的错……还请圣上,为了新生的皇子积些福气……请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