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县大人无非就是需要钱财，因此我买通差爷出去给小林子送信，让他扒了陈三的银票送去给县太爷，有银子白得，县大人能不放人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罢，虎子玩味一笑，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似心不在焉般，道：“如此明了的钱财幌子，不知道哪个笨笨的小女子，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公道自在官府心呢！”

羲儿脸色一阵清一阵白，到了最后微微发红起来，撇过头便不再理会虎子，这个坏虎子哥，居然饶着弯的说她笨，要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她杨羲儿才不会冲向公堂替他申辩呢。

自此之后，虎子又像之前那般时常去找祈君和羲儿玩闹，偶尔也帮杨婶做做馒头，或者给羲儿带些好吃的，又或者是几本书籍，一切似如往常，只是祈君，本就孤言寡语地她，这几日说话的时候就更是少了些，原因是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虎子总觉得祈君妹妹这些天几次故意躲避着他，跟她玩闹时能避而不谈就绝不会言语，不过祈君生性安静少语，疑惑之于虎子也没再多想。

祈君她知晓，她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取了虎子的自由，可是，却再也不是之前的祈君，这些天，看着虎子和羲儿似往常般嬉戏玩闹，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罢了，原本自己就是个透明人，不如透明的更彻底些。

一幌半月过去了，羲儿和祈君每天都帮忙娘亲做馒头然后拿去街头上卖，有时候虎子也会来帮忙叫卖，有这么个眉目俊秀，英气勃勃的小伙子驻阵，来买包子的人群中突然多了好多姑娘们，时不时的抛给虎子一个媚眼，又或者是悄悄塞个小手绢给他。 虎子倒也不拒绝，照单全收，俨然一位风流公子的作风。 后来羲儿故意调侃他，说他居然也得了风流病，虎子一脸的敞然，说不这样哪能吸引顾客，哪能更快得把馒头卖出。真是难为虎子了。

有了虎子俊俏的脸当招牌，基本上两桶馒头半个时辰内就被抢购一光，特别是对面留欢阁的姑娘们，总是早早地就候在门前，看到虎子来，姑娘们一拥而上拉着虎子就要进屋，虎子倒也不傻，留欢阁这种烟花之地，他怎能随便进呢！况且还有羲儿在呢。

这天，羲儿，祈君，虎子又是早早的收工，提着空桶准备回家，行至前方不远，看到有许多人围在一堵墙前在看什么东西，羲儿上前去探个究竟，虎子祈君也跟了过去。

墙上贴着的是一张白纸黑字的诏文，羲儿读的书多，认得些字，可毕竟不全，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祈君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没怎么碰过书，认识的字更是少之又少。

“又到了选宫女进宫的时候了。”虎子轻言。

“嗯？”羲儿侧首，虎子哥什么时候也懂识字了。

虎子以为是羲儿没听明白，解释道：“皇宫按例一年选拔一次宫女，凡是家有符合条件的女子，皆可进宫待选。”

皇宫，祈君脸色稍变，颔首默听虎子接下来的话。

“一般来说，凡是年满十三岁的满族女子，五官端正，行动敏捷，口齿清楚者皆可进宫待选！”

“哇…”羲儿睁大眼睛，嬉皮笑脸起来：“我也好想进宫！”

虎子微微蹙眉，怒道：“你进宫做什么？进皇宫可不似我们玩的过家家，一旦进宫，每年只可见一面亲人，且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羲儿本是玩笑之语，哪知道虎子会这般生气，连忙拉起虎子的胳膊左摇右摆着撒娇起来：“羲儿错了啦，羲儿怎么会抛下娘亲不顾呢，况且羲儿也才虚龄十一，年岁未到，怎能入宫呢！”

虎子听罢眉头渐舒展开来，苦笑一声，这羲儿，总是让他莫名的担忧。

说笑间，三人已回到家中，今日家里的气氛不似往常，空气凝聚似有寒冰之气，屋檐下的孤鸦偶尔拍拍翅膀寒叫一声飞走，杨氏端坐在堂屋门口，面若冰霜，这几日杨氏的身体大好，康健初愈的体魄加上冷凝的脸更显得寒气逼人。

三人见到杨氏铁青着的脸，惊得立在原地半响。

娘亲是怎么了？ 还是羲儿胆大，咧步上去边讨好似的给娘捶背，一边嘻笑着说：“娘你怎么了啊？是不是馒头卖的太好，高兴的不知如何表达了？” 若是平日，羲儿这番玩笑话肯定是把杨氏逗得扑哧笑起来，可今日不一样，杨氏如铁的脸上一丝变化也无，除了盯着数米外静立的祈君，全然不理会旁人。

娘亲刺人的眼神让祈君不禁打了个寒战，难道是娘亲发现什么了吗？祈君微微抬头正好对上那抹严厉的目光，复又把头垂了下去。

半饷，杨氏硬生生挤出几个字：“祈君，跟我进来！”遂起身朝屋内走去。

“姐，娘怎么了？”羲儿大气不敢出，小声的问祈君。

祈君不作声，心里打着拨浪鼓般安宁不定，随着杨氏进了屋。

小小的卧房，是平日里羲儿和祈君所住的，杨氏背对着门端坐在小床上，不言。

待祈君进屋，杨氏命令道：“把门关上。”

“是！”祈君不敢多言，转身去关好了房门，待她再次转过身来，不远处木桌上放着的物品，让祈君的脸色如被电击般瞬间岔白，眸子圆瞪，眼里又是羞涩又是愤慨，裙摆掩盖着的双腿不由得抖动起来，若不是扶着门柄，恐怕就要抽软下来，一丝愧意瞬间浮上面颊，祈君垂下了头。

娘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那日陈三写给她的纸条和后来硬塞给她的珠钗，此刻竟赤裸裸的呈现在她和娘亲面前。

“你看到了？”杨氏并不转身过去看祈君，她知道祈君的苦楚，她这个做娘的心里何尝不苦！

祈君不作声，盈盈泪珠在眼眶淌然打转，一闭眼，泪水像泄洪般一淌而下，这泪，不仅是可惜自己，更是对娘的愧疚。

原来真是这样，当真正得到证实的时候，却什么脾气也发不出了，祈君也是受害者，她自己心里也痛着。“唉，君儿…“杨氏轻轻叹息。

没待娘亲的话说完，祈君已跪了下去，皙嫩的膝盖嚯的撞在地上，祈君竟眉头也不皱一下，径直磕下一个响头。

“娘，君儿想入宫！”祈君拜倒在地，额头沉沉的抵在地上。

什么？杨氏刹地转过身站起来，似难以置信般盯着眼前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的祈君，忽然间，杨氏才发现祈君已经成大姑娘了，十三岁的年龄已适合婚嫁，只是这些年来注意力多放在羲儿身上，却没发现眼前这个收养多年的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