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辑
红岩村会议室内夜
八路军办事处工作人员集聚一起，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表情严肃地等待着。
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等神态肃穆地走进会议室，巡视与会者那严峻的神情。
周恩来：“今天，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时局的发展有两种可能。我们要争取继续合作抗日，这还有可能；但也可能全面破裂，我们要有充分准备。”
董必武：“有一句古话说得好，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一定要建立在‘预’字上。”
周恩来：“董老说得好！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准备，要准备反动派可能搞突然袭击。他袭击我们，主要是要搞我们党的机密：密码、文件、地下党员名单等。”
叶剑英：“为了保护党的机密，必要时我们也要进行适当的抵抗。”
邓颖超：“把机密文件烧完了，我们就准备坐牢。”
周恩来：“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大家都不要慌乱，由我出面交涉。因为我是蒋介石、国民党请来的，一定要尽可能争取让蒋介石把我们送回延安，争取全师而归。”
董必武：“但是，我们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蒋介石翻脸不认账，把我们全都抓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坐牢！”
周恩来：“果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们要问你们是不是共产党员，男同志都承认是共产党员，女同志承认是家属，因为我们是公开的共产党机关。问你们党的组织情况，就说我们的中央在延安，主席是毛泽东，这里有支部，书记是周恩来。”
邓颖超：“如果他们还问有哪些负责人，你们就说有董必武、邓颖超。”
周恩来：“如果再继续问，你们就说不知道，让他们去问我这个支部书记周恩来。”
这时，许涤新气愤地走进：“周副主席！戴笠派来了十多个文化特务，检查了我们明天出版的《新华日报》，抽掉了我们写的皖南事变的社论和真相。同时，还要求我们必须刊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取消新四军、审判叶挺军长的通令！”
叶剑英愤慨地：“我们的《新华日报》绝不登载这样反动的通令！”
“对！对！绝不登载这样反动的通令。”
董必武：“不登载这样反动的通令是可以的，大不了开天窗。但是，我们如何让重庆各界人民尽快知道皖南事变的真相呢？”
周恩来：“对！我们必须还击，我们必须让山城的人民、让全国的人民知道皖南事变的真相！”
邓颖超：“钱之光同志，你有办法吗？”
钱之光：“那只有利用《新华日报》这块阵地！可是，国民党当局不仅派有专人检查每一天《新华日报》的大样，而且还派有特务检查登不登那个反动的通令。”
周恩来：“我们就没有办法骗过他们吗？”
董必武：“有！我是老报人，只要搞两块版，就能骗过检查人员。《新华日报》印出之后，我们直接从印刷厂偷运上街，与群众见面。”
周恩来：“就按董老说的办！为了替含冤九泉难以瞑目的新四军的难友申冤，从我开始——一直到为《新华日报》卖报的报童，明天清晨，都要上街卖报！”
红岩村外夜
寒夜，黑黢黢的；星星，眨着眼睛。
夜风，吹着红岩村的一切。
周恩来驻足楼前，任凭寒风吹动大衣、头发，他依旧巍然屹立，远眺长空。
（化出……）
新四军将士冒雨突围，激战不息；
新四军将士战死疆场，染红了大地；
叶挺怒斥顾祝同；
叶挺站在狱中铁窗前，愤怒地望着江南大地。
（隐回……）
周恩来两只眼睛滚动着悲愤的泪水。
周恩来倏然转身，大步走向夜幕中的办公大楼。
周恩来办公室内夜
周恩来大步走进办公室，驻足书桌前，提笔展纸，挥毫写下两幅题词：
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中华民国三十年一月十七日夜周恩来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周恩来
在快速的《新四军军歌》的音乐声中叠印如下一组镜头：
《新华日报》印刷厂的工人连夜赶印刊有周恩来题词的《新华日报》；
《新华日报》的工作人员、印刷厂的工人把印好的《新华日报》包在铺盖卷里、装在箩筐里，趁着星夜送往山城各地报摊，分送给报童；
清晨，《新华日报》的工作人员、印刷厂的工人、报童等分摊卖报，大声吆喝；
重庆各界人民排成长队抢购《新华日报》；
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等看着人们争相阅读刊有周恩来题词的《新华日报》，露出了欣慰的笑靥。
蒋介石官邸内日
蒋介石把手中一叠刊有周恩来题词的《新华日报》用力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娘希屁！这是怎么一回事？”
戴笠吓得抖瑟着身子答道：“校长！我，我真的不知道这张报纸是怎么印出来的……”
蒋介石：“饭桶！”
戴笠：“是！是……”
蒋介石：“从今天起，如果再出这类政治事件，我就拿你是问！”
戴笠：“请校长放心，我愿提头来见！”
蒋介石：“你的头值几个钱？你知道吗？周恩来这几个字就有可能把重庆的民心给收买了！”
戴笠：“是！”他扫了一眼蒋介石生气的样子，忙低声问，“校长！从今天起，我亲自带队进驻《新华日报》及其印刷厂，有一点问题的报纸我都严格扣压。”
蒋介石：“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还有曾家岩周公馆，你打算怎么办？”
戴笠：“我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增加特勤，盯着进出的所有人员，凡有嫌疑分子出没，就把他抓起来！”
蒋介石：“不要忘了，还有那些被他们拉过去的所谓民主人士，也要分外留意！”
戴笠：“是！”
蒋介石：“转告何应钦：立即关闭八路军驻各地办事处，大凡有怀疑者立即逮捕！”
戴笠：“是！”
蒋介石：“通知白崇禧：在关闭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的同时，查封《救国日报》，伺机逮捕夏衍，还有沈钧儒的女婿范长江！”
戴笠：“是！”
曾家岩周公馆门前外日
周公馆门前走动着各种便衣，注视着来往行人。
《新华日报》报馆门前外日
各种荷枪实弹的军、警、宪、特在报馆门前走动。
过路的各界人士斜视报馆门前的情景，快速离去。
通往红岩村的路上外日
山路两旁搭着摊贩的棚子，扮成做小买卖的特务在留心通往红岩村的山路。
饶国模和大有农场的农民拿着工具大摇大摆地走过。
红岩村周恩来办公室内日
周恩来坐在桌前处理文件。
叶剑英快步走进：“恩来！据来自内部的情报，白崇禧已经接到了蒋介石要他查封《救国日报》和逮捕夏衍、范长江等同志的命令。”
周恩来：“立即电告克农同志，根据中央的指示，关闭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销毁一切机密，返回延安。同时，要他转告夏衍、范长江同志，立即飞往香港。”
叶剑英：“是！”
童小鹏手持电文走进：“周副主席！延安急电。”
周恩来接过电文很快看完，一边交给叶剑英一边沉重地说：“你看完之后，马上召开南方局会议。”
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会议室内日
叶剑英手捧电文念道：“中共中央迭电指示：蒋介石似有与我党破裂之决心，我们决定政治上全面揭露蒋的阴谋，唯仍取防御姿态；军事上先取防御战；组织上准备撤销各办事处，干部迅速撤离，恩来、剑英、必武、颖超等重要干部于最短期间离渝，非党干部迅速向南洋国外撤退，《新华日报》应缩小版面，每日出半张等。”
在叶剑英念电报的同时摇出：周恩来、董必武、邓颖超等与会者极其严肃的表情。
周恩来：“同志们！我们如何贯彻中央来电的指示精神呢？请大家发言。”
与会者长时间沉默不语。
周恩来：“董老，你先说吧！”
董必武郑重地说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认为恩来你是难以离开的。”
周恩来：“我赞成董老的意见！立即给中央回电：我要坚持到最后。”
“我们也不离开重庆！”与会者坚定地说。
周恩来饱含着泪水说道：“都不要感情用事了！下边，我们商议哪些人留下，哪些人回延安……”
这时，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罗莹从北碚育才学校赶到红岩，哭着要求见您！”
周恩来沉吟片时：“是不是询问张文的消息？”
童小鹏：“是！”
周恩来：“小超，听说她怀孕了，你先去安慰她，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就去看她。”
邓颖超站起：“好！我这就去见罗莹。”她走出会议室。
周恩来：“下边，继续开会！”
红岩村黄葛树下外日
罗莹站在黄葛树下，腹部明显突起，两眼干枯，显得有些呆滞。
邓颖超快步走来，大声叫着：“罗莹！罗莹……”
罗莹闻声转过身来，喊了一声“邓大姐！”快步跑过来。
邓颖超急忙一边说：“罗莹！不要急，当心腹中的小宝宝！”一边加快步伐迎过去。
罗莹扑到邓颖超的怀抱里，失声地哭了。
邓颖超轻轻地抚摸着罗莹，关切地说：“罗莹，坚强些，把心里话都告诉大姐，好吗？”
罗莹“嗯”了一声，遂仰起泪脸，哽咽着问道：“邓大姐，你知道张文的准确消息吗？”
邓颖超低沉地答说：“不知道！”
罗莹：“张文会牺牲吗？”
邓颖超：“不知道！”
罗莹：“张文会被敌人抓走吗？”
邓颖超：“也不知道！”
罗莹：“那你……”她完全失望地泣不成声了。
邓颖超：“我只知道：皖南的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部队，共有九千多人奉蒋介石的命令向北转移，后被蒋下令围歼。只有两千多人冲出重围，其余的七千多人不是血洒战场，就是当了俘虏。”
罗莹突然一把拉住邓颖超的手，哀求地说：“邓大姐，你带着我去见周副主席吧，他一定能告诉我张文的准确下落。”
邓颖超：“听我说，一是他真的不知道张文的情况，再是他正在主持召开南方局的会议。”
罗莹叫了一声：“张文！”遂又失声痛哭起来。
会议室内日
周恩来严肃地：“同志们！下边，由董老宣布南方局去留的决定。”
董必武：“为了准备应付国民党顽固派的更大迫害，决定南方局、八路军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社除保留少数人员外，分别实行分散隐蔽、转移和撤退。叶剑英同志率蒋南翔、李涛、边章五等同志返回延安。新华日报社原有二百多人，只留八十多人，其余全部疏散。具体的去留名单，由新华日报社决定，报南方局批准。”
叶剑英：“蒋介石会让我们回延安吗？”
周恩来：“我准备与张冲交涉，一俟有了结果，回延安的同志就出发。万一蒋介石不发放通行证，我们就一起留在山城重庆，准备把蒋某人的牢底坐穿！”
与会的同志坚定地点了点头。
董必武：“恩来！时下的重庆，还有一大批党外进步的文化人，他们也面临着生死的危险，你看怎么办呢？”
周恩来：“我已经通知了阳翰笙同志，让他拟出一个去留人员名单，然后我们再帮着他们从重庆秘密撤退。”
蒋介石官邸内日
蒋介石在打电话：“喂！敬之吗，快把你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对我讲一下。”
远方现出何应钦打电话的画面：“委座，我已经根据您的指示精神，下达了全面进剿共匪的命令。”
蒋介石：“主要讲一下剿灭江北新四军的部署。”
何应钦：“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已任命汤恩伯为淮北区总司令，李品仙为淮南区总司令，王仲廉为鄂中区总司令，冯治安为襄西区总司令，他们已经开始进攻，限二月完成！”
蒋介石：“请你电告李宗仁：不要平分兵力，消灭江北新四军的重点是陈毅所部！”挂上电话。
何应钦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蒋介石转过身来，十分得意地哼唱起家乡小调。
张冲走进：“蒋先生！周恩来让我请示您：他们要回延安，一要请您放行，再是提供交通工具。”
蒋介石冷漠地笑了：“淮南，我给你交个底：绝不允许周恩来回延安。”
张冲：“蒋先生！不是周恩来要回延安，是他的属下要从重庆撤离。”
蒋介石：“那也不允许！”
张冲：“蒋先生这样做……”
蒋介石：“我不怕时人骂我：国共交兵，扣押使者！”
张冲：“我如何回复周恩来呢？”
蒋介石：“那是你的事。淮南，俄国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张冲：“有！我国驻苏联大使邵力子先生于十七日夜开宴会，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拒绝出席。”
蒋介石一怔：“为什么呢？”
张冲：“他们说：苏联人决不做可使敌人快心之事，也不希望贵国政府做敌人快心之事。”
蒋介石笑了：“外交辞令！”他沉吟有顷，问道，“延安毛泽东有什么反应吗？”
张冲：“到现在为止，尚未公开发表什么声明。”
蒋介石一怔：“这就怪了！淮南，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张冲：“我认为毛泽东表态的时间越迟，说明其政治分量就越重！”
蒋介石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看法刚好相反！面对英美反共、反法西斯的态势，他毛泽东不好表这个态！”接着，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从现在起，你要软硬兼施，和周恩来打一场特殊的政治仗！”
周恩来的卧室内日
邓颖超坐在床上，轻轻地搂着罗莹，动情地问：“罗莹，你腹中的小宝宝快八个月了吧？”
罗莹：“嗯！”
邓颖超：“你再有一个月就分娩做妈妈了。”
罗莹：“可我……”她再次哽咽了。
邓颖超动情地：“罗莹，我也是个女人，也曾经有过和你相似的经历。”
罗莹：“真的？”
邓颖超：“真的！那时我在广州一家医院准备分娩，恩来赶去上海领导第三次武装起义。我由于难产，孩子死了，而且还是一个男孩。恰在这时，也是这个蒋介石举起了屠刀，我只好拖着一个虚弱的身子从医院逃出，也不知道恩来在上海是死是活……”她再也无法控制，禁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罗莹凄楚地说：“大姐，我们做女人的怎么这样不幸啊！你是知道的，我和张文结婚后没有几天，他就跟着叶军长去了皖南。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呢？孩子出生以后管谁叫爸爸呢？”
恰在这时，周恩来大步走进卧室：“罗莹，你应当向小超学习，她事后曾对我说：万一你为革命献身了，我就接着完成你的未竟革命大业！”
罗莹叫了一声：“大姐！”紧紧抱着邓颖超哭了。
周恩来：“罗莹！为了张文和你自己，也为了中国革命大业，你一定要坚强地把孩子生下来！”
罗莹：“周副主席！我，我听您的……”
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会议室内夜
周恩来：“现在，蒋介石正处于得意忘形的时期，他不仅接二连三地下达了进攻解放区的命令，而且还有极大可能对我们再搞一次突然袭击。为此，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南方局要进行一次革命气节教育。”
在周恩来的讲话中摇出：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许涤新、童小鹏等南方局的工作人员。
罗莹紧紧依偎在邓颖超的身边，有些拘束地听讲。
周恩来：“下边，请董老先开个头。”
董必武：“当年，我们在上海、在武汉、在广州等地都上过蒋某人的当，很多党的领导人都惨死在他的屠刀下。”
邓颖超：“这个悲剧一定不能重演！蔡和森、向警予、赵世炎、陈延年……是何等好的领导和同志啊，可他们呢，都为中国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叶剑英：“恩来，对于我们回延安，蒋某人有回话了吗？”
周恩来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
叶剑英：“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一起坐牢。”
董必武：“一说到坐牢，我就会想到恽代英同志，他是建党初期的领导人之一，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恩来，你一定还会记得他在狱中写的那首有名的壮别诗吧？”
周恩来：“记得！董老，你就背给大家听听吧！”
董必武铿锵有力地背道：“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
与会者被烈士遗作所感染的特写。
周恩来：“我听了董老背诵代英同志的诗后，禁不住地想起了陈铁军、周文雍两位烈士。他们不仅视死如归，而且还把敌人的刑场当成了他们举行婚礼的圣堂。”
邓颖超：“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多亏这位陈铁军！当我听说她和周文雍在刑场上举行婚礼，然后再从容就义后，一个伟大的革命者的形象永远长驻在我的心中！”
叶剑英：“我们党还有一位了不起的革命家，叫杨匏安。我曾听说，是他的一首绝命诗深深打动了恩来。下边，就请恩来给大家背诵这首绝命诗吧！”
与会者静静地把目光投向了周恩来。
周恩来低沉地：“慷慨登车去，相别一节全。余生无可恋，大敌正当前。投止穷张俭，迟行笑褚渊。者番成永别，相视莫潸然。”
与会者听后全都昂起了头。
罗莹：“周副主席，我能讲几句吗？”
周恩来：“当然可以！”
罗莹：“方才，我听了你们讲的烈士的故事，不仅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而且我还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一句话，我要像烈士那样生活、战斗！”
周恩来带头鼓掌。
全体与会者热烈鼓掌。
黄山别墅草坪外日
天低云暗，大雾缭绕。
宋美龄挽着蒋介石缓缓地走在草坪上，二人似心事重重。
蒋介石：“夫人，我的心里怎么觉得这样憋闷啊？”
宋美龄：“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吧！”
蒋介石：“不！是另有原因。”
宋美龄侧目看了看蒋介石那凝重的表情，遂微微地摇了摇头。
蒋介石：“夫人，今天是一月二十号了吧？”
宋美龄：“对！”
蒋介石：“也就是说，我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名义下的取消新四军番号、军法审判叶挺的通令整整三天了，是吧？”
宋美龄：“是！”
蒋介石：“为什么毛泽东还没有一点反应呢？”
宋美龄：“恐怕他毛泽东就像是俗语说的那样：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吧！”
蒋介石：“不！这不符合毛泽东的个性。夫人，在美国的子文有消息吗？”
宋美龄：“他来电话说，正在和美国政要接触，希望摸到美国政府的态度。”
蒋介石停下脚步，指着面前滚动的雾海，问道：“夫人！这云消雾散之后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
宋美龄：“一定是个大晴天！”
蒋介石：“我愿托夫人的吉言！”
红岩村南方局会议室内日
周恩来拿着一纸电文，严肃地宣布：“一月二十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决定成立中央军委主席团，由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周恩来、王稼祥组成，军委实际工作由主席团办理。驻国民党统治区的各办事处实行撤退。”
在周恩来的讲话中摇出：董必武、叶剑英、邓颖超、钱之光、童小鹏等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的特写。
周恩来：“同时，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重建新四军军部的命令：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赖传珠为参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他巡视了一遍与会者的表情，又说道，“与此同时，毛泽东同志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言人的身份，对新华社记者发表关于皖南事变的谈话，很快，将由陕北电台全文播出。下边，由剑英同志宣读该谈话提出的解决皖南事变的十二条办法！”
叶剑英捧着一纸电文念道：“第一，悬崖勒马，停止挑衅；第二，取消一月十七日的反动命令，并宣布自己是完全错了；第三，惩办皖南事变的祸首何应钦、顾祝同、上官云相三人；第四，恢复叶挺自由，继续充当新四军军长；第五，交还皖南新四军全部人枪；第六，抚恤皖南新四军全部伤亡将士；第七，撤退华中的‘剿共’军；第八，平毁西北的封锁线；第九，释放全国一切被捕的爱国政治犯；第十，废止一党专政，实行民主政治；第十一，实行三民主义，服从《总理遗嘱》；第十二，逮捕各亲日派首领，交付国法审判。”
与会者禁不住地鼓掌。
周恩来有些激动地说：“同志们的掌声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中央的决定说出了我们内心想要说的话！换句话说，中央已经向全党、全军发出了反击国民党制造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命令！”
“对！对……”
周恩来：“我们南方局如何进行反击呢？首先，我将上述十二条亲送张冲，并请他转交蒋介石。”
董必武：“好！师出有名。”
周恩来：“其次，一要做到知己知彼，二要做到有的放矢。下边，请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董必武：“我先说！皖南事变爆发以后，尤其是蒋介石下达取缔新四军、公审叶挺的通令之后，山城的各少数党派领袖人物对蒋介石感到大失所望。其中，有川北圣人之称谓的张澜先生坐镇特园，天天和有关人士协商怎么办？”
周恩来：“我已经接到他们的邀请，希望我们能派出一位领导同志出席他们的协商会。我提议董老去参加。”
“同意！”
周恩来：“同时，国民党中的左派领袖人物如宋庆龄、何香凝、柳亚子等联名致信，强烈谴责政府当局对新四军的迫害。估计，这十二条公布以后，会有更多的国民党左派、中派会站到我们这边来。”
邓颖超：“为了争取、团结更多的爱国之士，南方局全体工作人员应利用各自的关系，秘密散发由剑英同志主持编写的《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一文。”
“同意！”
叶剑英：“据可靠的消息，皖南事变爆发之后，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引起了不同的反响，像蒋记嫡系将领胡宗南、汤恩伯、张治中、卫立煌等对此有歧见。就说曾挑起第一次反共高潮的阎锡山吧，也有不同的声音。”
周恩来：“很好！为了争取英美诸国的同情，请龚澎同志电告业已回到美国的斯特朗女士，请她立即在美国发表采访我的谈话，并附上中央军委决定重建新四军的命令。”
龚澎：“是！”
周恩来：“记住：我们要时时关注蒋介石的一言一行！”
蒋介石官邸内夜
蒋介石站在官邸客厅中央，愤怒地收听广播：
“此次皖南反共事变，酝酿已久。目前的发展，不过是全国性突然事变的开端而已……他们已经杀了第一刀，这个伤痕是很深重的。他们如果还为前途着想，他们就应该自己站出来医治这个伤痕……如能实行以上十二条，则事态自然平复，我们共产党和全国人民，必不过为已甚。否则，‘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反动派必然是搬起石头打他们自己的脚，那时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这时，宋美龄从内室走出，轻轻地关了收音机。
蒋介石下意识地命令：“给我打开！”
宋美龄：“达令！毛泽东的这篇答记者问，你已经听了三遍了！”
蒋介石冷笑着说：“我还想听他三遍，看他毛泽东是如何把牛吹上天的！”
宋美龄：“达令！先不要去管毛泽东是不是吹牛了，我们还是先看看罗斯福是怎么说的吧！”
蒋介石一怔：“子文从美国打电话来了？”
宋美龄：“是的！”
蒋介石焦急地问：“罗斯福是怎么说的？”
宋美龄：“从全球战略来讲，他明确表态：反对你在皖南剿灭新四军！”
蒋介石愕然，遂又问道：“子文没有向美国政府解释吗？”
宋美龄：“阿哥在电话上说：他已经尽了全力，连他都感到十分难堪，并甚以此为虑。”
蒋介石难以理解地摇着头。
这时，张冲走进：“蒋先生，周恩来将中共解决新四军事件的十二条送来，请您过目。”
蒋介石猝然转过身来，大声命令地：“你把它给我撕了！”
张冲：“为什么？”
蒋介石近似歇斯底里地说道：“我已经听了三遍了，不想再看了！”
这时，戴笠走进：“报告校长！您……”他被蒋介石怒气冲天的样子吓得把话咽回了。
蒋介石：“你怎么不说了？”
戴笠：“我我……我怕说了您更加生气。”
蒋介石：“我的气量有那么小吗？讲！”
戴笠：“何香凝、柳亚子等联合国母宋庆龄……”
蒋介石：“不准再称国母！”
戴笠：“他们在香港公开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校长消灭新四军，逮捕叶挺！”
蒋介石：“还有呢？”
戴笠：“黄炎培、章伯钧、沈钧儒、邹韬奋这些人，天天和川北圣人张澜密谈。”
蒋介石：“知道他们密谈的地点吗？”
戴笠：“知道！是在张澜的学生鲜英的公馆特园。另外，据可靠消息，中共元老董必武于今天下午将出席他们的秘密协商会。”
蒋介石：“好啊，配合得不错嘛！”
戴笠：“校长！您说该怎么办吧？”
蒋介石：“淮南，你的意见呢？”
张冲：“在此关键时刻，不可轻易抓人。”
宋美龄：“我赞成淮南的意见。”
蒋介石：“好！那就听夫人和淮南的。”
特园二楼会客室内日
张澜严肃地说：“今天，我们与会的同仁都是‘统一建国同志会’的成员。我记得在民国三十年十一月成立该会的时候，是由救国会、职教社、乡村建设协会以及第三党、青年党、国社党外加我这个无党派人士联合组成的。”
黄炎培：“我还记得那一天，董必武先生出席了！”
董必武：“是的！我记得表老在成立大会上，公开指责蒋介石种种反共措施，特务记录了他的讲话，并请他签名。表老大义凛然地说：你回去报告吧！不用担心，我讲的话，我绝对负责！”
“对！对……”
张澜：“这是最低的人格标准！时下，皖南发生了围歼新四军的事件，政府还公开扬言：新四军违令谋反，军长叶挺必须受到军法惩处！”他拿起面前的材料，“我就是不看董必武先生散发的这份《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我也知道这是公开的谎言！”
“是！是……”
张澜：“可是，我们这个‘统一建国同志会’能站出来像中共这样说出事情的真相吗？不能！怎么办呢？今天请诸位坦言！”
黄炎培：“我黄炎培是代表职教社参加‘统一建国同志会’的，当时，希望我们这些人对危亡的祖国有所贡献。从近日发生的事情看，一个松散的‘统一建国同志会’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沈钧儒：“不仅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或对政府提出一点批评，就会遭到迫害。”
章伯钧：“沈钧老说得对，就是因为我章伯钧与沈钧老、陶行知先生反对政府借所谓‘抢米事件’抓共产党，结果就罢免了我们三人的参政员资格。”
梁漱溟：“我梁漱溟是搞乡村建设的，我清楚地知道：必须结成一股力量，才能干点实事。”
章伯钧：“这正是我们第三党的理念！为了能在国共两党如此对立的今天发挥作用，就必须成立一个名副其实且有影响力的政党。”
张澜：“大家同意吗？”
“同意！”
张澜：“不少同仁提出，以‘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取代原有的‘统一建国同志会’，有反对的吗？”
“没有！”
张澜：“董先生，你们共产党不会反对吧？”
董必武：“不会！关键是要看蒋委员长的态度了。”
与会者沉重地点了点头。
红岩村小路外日
周恩来：“如果中国的知识分子——尤其是地位很高且又有影响的大知识分子觉悟了，想组建第三党，这对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是有很大好处的。”
董必武：“但是，他们这些成员的思想是相当复杂的，有倾向我们的张澜、邹韬奋、陶行知等人，也有和蒋介石关系密切的青年党的曾琦、李璜等人，当然也有像德高望重的黄炎培这样的中间势力。”
周恩来：“因此，他们随着形势的发展还会分化，甚至是重组，但是绝大多数是会站在进步一边的。”
董必武：“但我们必须加强工作。”
周恩来：“对！我们二人一起来做这件大事。”
童小鹏走来：“周副主席！明天上午，苏联驻重庆大使潘友新偕武官崔可夫拜见蒋介石。”
周恩来：“很好！”
蒋介石官邸内日
蒋介石站在客厅中央，与走进官邸的潘友新、崔可夫握手，并说：“潘大使，崔武官，请坐！”
蒋经国站在一边充任翻译。
蒋介石与潘友新、崔可夫分主宾落座。
蒋介石：“潘大使！我很愿聆听您代表贵国政府转达的一切高见。”
潘友新：“我受命向您转达苏联政府的意见：不久前，阁下进攻新四军，从全球反法西斯战略看，有利于日本侵略者，而有损于反法西斯阵线的团结、对敌。”
蒋介石故作姿态地说：“请转告贵国政府，消灭新四军、公审叶挺，纯属我国内政。”
潘友新：“是的！但是苏联政府让我提醒阁下注意：内战将意味着中国的灭亡！”
崔可夫：“因此，苏联政府将中断一切对华军事援助！”
蒋介石尴尬地：“请转告贵国政府：军援是为了抵抗日本侵略的，不应和取缔新四军联系在一起。”
潘友新站起身来：“我一定转达阁下的意见，再见！”他与蒋介石连手都不曾握一下，与崔可夫大步走去。
蒋介石望着离去的潘友新和崔可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侍从走进，把一纸文稿递到蒋经国的手里，然后离去。
蒋经国看罢纸条，低沉地说道：“父亲！英国驻华大使卡尔先生求见。”
蒋介石近似本能地：“换个房间！”
蒋经国一怔：“为什么？”
蒋介石：“这间客厅太晦气了！”
国民政府接待室内日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十分客气地说：“卡尔大使，中国和英国有着共同的反法西斯利益，因此，我作为国家元首，是很愿意听到贵国政府的高见的。”
卡尔大使：“我国政府收到我的报告之后，明确反对阁下进剿新四军。”
蒋介石一怔：“为什么呢？”
卡尔大使：“我国政府认为：国共交兵，必然导致内战，这样就削弱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实力。再者，从英国的自身利益而言，国共内战，等于加强日军的实力，不利于阻止日军南进的步伐。”
蒋介石：“我明白了贵国政府的真正意图。”
卡尔站起身来：“好！我告辞了。”他与蒋介石握了握手，大步走出接待室。
蒋介石自语地：“英国真是一头狡猾的狐狸啊！”
这时，蒋经国快步走进：“父亲！大事不好了。”
蒋介石故作镇定地：“冷静！慢慢讲。”
蒋经国：“日军于一月二十四日突然调动七个师团的兵力，将汤恩伯所部约十五万人包围于平汉线以东，并发起最为猛烈的进攻！”
蒋介石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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