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辑
曾家岩内日
周恩来坐在桌前处理积压的文电。
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您找我有事？”
周恩来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你立即把这四百元汇给育才学校，就说是我与小超的居留费用。”
童小鹏一惊：“徐冰同志说：陶行知先生代你们结算了，一共是五十七元九角。”
周恩来：“那就算做我向育才学校的捐款，请他们给学生购买一些运动器械。”
童小鹏：“是！”转身走出去。
有顷，叶剑英有些焦急地走进：“恩来！接香港潘汉年急电：德、意、日三国于今天——九月二十七日在柏林签约，正式订立军事同盟。”
周恩来：“请他密切关注德、意、日三国订立军事同盟后的政治动向，及时向延安党中央报告。”
叶剑英：“是！新四军苏北指挥部陈毅发来急电：我军在攻占姜堰之后，韩德勤于今日提出：新四军必须立即撤出姜堰，经黄桥开回江南。”
周恩来：“陈毅的态度呢？”
叶剑英：“我新四军退到黄桥，决不再退，韩德勤如果进攻，我方只有自卫。看来，陈毅所部难免在黄桥一战了！”
周恩来沉重地：“黄桥一战难免，更为严重的是，这仅仅是蒋某人在反共棋盘上走出的第一步棋子。电告陈毅：要打，一定要打胜黄桥一战！”
叶剑英：“是！”
周恩来在室内踱步沉思，近似自语地：“看来，抗战又进入到一个新的转折时期了！……”
军委会作战厅内夜
蒋介石严肃地：“诸位都知道了，今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七日，德国、意大利、日本在柏林签署了军事同盟条约。我要向诸位请教：德、意、日三国签署这样一个军事条约的目的是什么呢？请何总长谈谈自己的看法。”
何应钦：“简单地说，德国和意大利欲要扩大欧洲的战争，需要日本在亚洲牵制英国和美国的军事力量；日本欲要占领原属于英国或法国的印支半岛诸国和太平洋各岛国，也需要德国和意大利在欧洲帮忙。”
蒋介石：“健生，你的意见呢？”
白崇禧：“英国和美国为保护在全球的利益，他们也会很快地结成反对德、意、日三国的军事同盟。”
蒋介石：“英、美两国有可能开辟亚洲战场吗？”
何应钦：“这要看美国让不让日本独占英国、法国在亚洲的利益。从国家至上论来讲：美国一定会乘虚而入，填补英国和法国在亚洲留下的空白。”
白崇禧：“美国欲达此目的，他还必须让我们中国牵制日本在华的军事实力。”
蒋介石：“一定是这样的！”他有些亢奋地说，“另外，再看一看身处德、意、日从东西夹击危险的苏联，他们又该如何解决两面作战的困境呢？”
白崇禧：“也一定要我们把在华日军拖在广大的沦陷区，不能挥兵北指，从东面配合德国、意大利进攻他们。”
蒋介石：“完全正确！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利用这两个即将形成的军事集团，达到我们一统中国的目的。换句话说，我们就要迎来剿灭八路军、新四军的最佳时机！”
“委座高见！”
蒋介石：“在此最佳时机尚未形成之前，第一步棋就是歼灭苏北的陈毅所部。下边，请何总长报告黄桥一战的部署！”
何应钦指着作战地图讲道：“在陈毅如约在九月三十日退出姜堰之后，立即下达进攻黄桥的作战命令：以第八十九军和独六旅等为中路军，经营溪、古溪和祖师庙，从北面、东面进攻黄桥；以李明扬、李长江和陈泰运部为右路军，保一、五、六、九、十旅为左路军，分别从西面、南面进攻黄桥，围歼陈毅所部。”
蒋介石：“陈毅在苏北有多少人枪？”
何应钦：“据他们称有七千余人。”
白崇禧：“军事素质低下，武器装备极差。”
蒋介石：“攻打黄桥的国军有多少人枪？”
何应钦：“仅中路军就有十一个团一万五千余人。”
白崇禧：“又多是国军的主力部队。”
蒋介石：“很好！电告韩德勤：通力合作，全歼陈毅所部于黄桥地区！”
戴笠走进：“报告校长！据确切消息，由黄炎培出面，邀请周恩来于九月二十九日去职教社演讲，据云前去听讲的各方人士不下千人。”
蒋介石冷笑，近似自语地说：“好啊，大名鼎鼎的黄炎培先生也帮着中共搭台搞宣传了！”
戴笠：“请放心，我一定让周恩来讲不成！”
重庆大街外日
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行驶在大街上，化入车内：
周恩来与黄炎培坐在后排座位上进行着交谈。
黄炎培：“周先生！自从德、意、日签订军事同盟条约之后，山城就像突然下了一场大雾，很多人不知道国际形势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中国抗战的前途又在何方？”
周恩来：“所以，黄任老就给我出了一个题目：《国际形势与中国抗战》，让我去给大家讲一讲，是吧？”
黄炎培：“是的！海报一俟贴出，山城为之轰动，不仅有我们职教社的成员，还有军人、学生、店员等等，都纷纷前来要听讲的票。听说，已经发出一千多张了！”
周恩来：“讲堂设在什么地方？”
黄炎培：“设在重庆的山东省立剧院实验剧场。”
周恩来：“万一有人搅场子呢？会不会造成流血事件？”
黄炎培：“放心，绝对不会的！”
重庆警察局门口外日
一辆辆警车响着警笛驶出警察局大门。
马路两边的老百姓惊恐地看着，小心地议论着。
山东省立剧院实验剧场舞台内日
周恩来在黄炎培的陪同下走上舞台。
台下听讲的人们禁不住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黄炎培走到麦克风前，十分兴奋地大声说：“同胞们！为了把大家心头的迷雾拨开，看清我国未来抗日的方向，我们职教社为大家请来了中共驻重庆的领袖人物周恩来先生给大家演讲，题目就是《国际形势与中国抗战》。欢迎！”
台下再次爆发出了欢迎的掌声。
恰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走到黄炎培的跟前，十分紧张地说道：“黄任老！他们出动了很多警车，载着上百的军、警、宪、特，直奔山东剧院实验剧场而来！”
这时，剧场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全场听众为之哗然。
周恩来走到黄炎培跟前，平静地说：“怎么样？该我登场发表讲演了吧？”
黄炎培：“不讲了！”
周恩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换个地方再讲！”接着，他又走到麦克风前，气愤地大声宣布：“同胞们！你们听到这警笛的叫声了吧？不要怕，我们立即实行第二个方案，马上转移会场！”
剧场中的听众有条不紊地撤出剧场。
黄炎培说罢：“周先生，我们走！”遂带头走下舞台。
周恩来气宇轩昂地走下舞台，跟着黄炎培走去。
剧场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响。
巴蜀学校大操场外日
操场上挤满了上千人的听众：有的站着，有的爬到树上，有的站在房顶上……
周恩来扶着黄炎培走上讲台。
黄炎培走到麦克风前，满面怒气地大声说：“同胞们！我活了六十多岁了，还未曾经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这也算是长了见识！下边，请周先生给大家演讲——！”
操场响起长时间的掌声。
周恩来走到麦克风前，表情严峻地说道：“同胞们！朋友们！今天职教社要我来讲时事，我想正式开讲前先提个建议：大家要安静，不要乱动，让少数奉命而来、企图捣乱的人无隙可钻。他们捣乱，大家不动，他们就暴露了；再捣乱，就请他们出去，这叫铲除‘害群之马’，大家同意吧？”
“同意！”
周恩来：“同时，我也奉劝那少数奉命而来的人，你们也要静听，也好记下我周恩来讲话的内容，回去好汇报！”
台下发出笑声。
周恩来：“现在，我的讲演正式开始！目前，国际形势有什么特点呢？德国、意大利、日本这三个侵略成性的军国主义国家结成了军事同盟，这就说明，他们赤裸裸地站到了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对立面！从这时开始，我们中国的抗日战争就不是孤立的战争了，完全纳入到全世界反对德、意、日法西斯战争中去了！”
操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周恩来：“但是，目前帝国主义战争正在扩大，中国必须坚持自力更生，抗战到底，利用矛盾，但不能使抗日战争的性质发生变化，成为帝国主义的战争工具！”
重庆大街外日
周恩来、黄炎培坐在轿车上深沉地交谈。
周恩来：“黄任老，今天的事件是一个信号，我估计山城的气温会骤然下降的。”
黄炎培：“没关系！天冷了，我就加衣服，我不相信会冻死人的！”
周恩来：“但对全国抗战的局势是不利的。据我们的估计，蒋先生很可能像一九二七年那样，对我们共产党人，还有坚持抗日的进步人士动手的。”
黄炎培：“我看蒋先生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周恩来：“黄任老，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好啊！”
黄炎培：“行！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交换意见。”
周恩来：“当务之急，是加强团结，反对内战。同时，我们在山城还免不了和蒋先生发生笔战。”
黄炎培：“你方才给听众的题词写得很好：笔战是枪战的前驱，也是枪战的后盾。如果蒋先生敢于打笔墨官司，我们就按你说的这两句话行事。”
周恩来：“职教社每周请人演讲一次的活动，也要多多注意演讲的内容，免得带来不必要的牺牲。”
黄炎培：“谢谢你的提醒。”
红岩村外傍晚
叶剑英站在楼前，焦急地踱着步子。
有顷，一辆轿车疾驰而来，戛然停在楼前。
警卫员小刘跳下轿车，打开轿车的后门。
周恩来走出轿车，看见焦急等待的叶剑英，关切地问：“剑英同志！发生了什么情况？”
叶剑英：“据可靠的情报，蒋介石已经下达在黄桥攻击陈毅所部的命令了！”
周恩来：“已经电告中央和新四军军部了吗？”
叶剑英：“电告了！”
周恩来：“中央的态度呢？”
叶剑英：“毛主席发来急电！”说罢取出一纸电报。
周恩来接过电报边看边小声念道：“我们的方针是：韩（德勤）不攻陈（毅），黄（克诚）不攻韩，韩若攻陈，黄必攻韩。望先告何应钦停止韩之行动，否则八路军不能坐视。”他收好电报，“我立即和张淮南先生取得联系，说明利害。”
长江南岸林中外日
周恩来站在树下眺望滚滚东去的长江，表情严峻地说：“淮南先生！自你们发出‘中央提示案’后，国共两党的谈判就围绕着四件事进行：党的合法，边区的承认，军队的增加，还有作战地区的划分。”
张冲：“但国共分歧的核心是作战地区的划分。”
周恩来：“把话说穿了吧，你们想把我们赶到黄河以北，不要新四军在长江以南。”
张冲沉重地点了点头。
周恩来：“在蒋先生的心中有几个‘北’：山东是鲁北，山西是晋北，还有一个黄河以北，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苏北，真是‘投界有北’啊！”
张冲：“这是因为在蒋先生的心目中，苏北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的。”
周恩来：“这谁都清楚！华中是华北、华南、华西连接的枢纽，也是江浙财阀的老巢。其中苏北又位居华中与华北、新四军与八路军联系的要津。因此，蒋先生决定把苏北选作第一个突破口。”
张冲：“这瞒不了周先生。”他凝思片时，又说，“我必须提醒你们：陈毅所部不仅兵力单薄，而且在苏北立足未稳哟！”
周恩来：“这就是蒋先生命令韩德勤发动黄桥战役的所在，对吧？”
张冲：“对！”
周恩来取出一纸电文：“这是毛泽东主席发给我的电报，请你转给何应钦和蒋先生，希望他们能在黄桥悬崖勒马！”
张冲接过电报看罢摇了摇头。
红岩村南方局会议室内日
周恩来：“为了适应局势的变化，南方局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对内部工作进行了分工。下边，由博古同志宣读由我提议的名单，供大家讨论。”
博古取出一纸念道：“南方局成立统一战线工作委员会，由董必武任书记，叶剑英任副书记，王梓木任秘书，下设军政、党派、社会、青年、妇女五个小组，分别由叶剑英、博古、董必武、蒋南翔、邓颖超负责；文化工作委员会由凯丰任书记，周恩来任副书记，下设书店、社科、宣传、新闻等组，分别由徐冰、胡绳、冯乃超、潘梓年等负责；秘书处由童小鹏任秘书。”
周恩来：“现在，董老已回延安汇报南方局的工作，在董老没有回到重庆之前，统一战线工作委员会书记一职，由剑英同志代理。”
博古问道，“对此分工，大家有什么不同的意见，都可以发表。”
“没有！”
博古：“好！通过。恩来，你讲讲吧！”
周恩来：“近期，南方局对所属省、区进行了组织调整，今天南方局又成立了两个工作委员会。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好地调动和团结国统区方方面面的积极力量，反对蒋介石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
这时，童小鹏手持电报走进：“周副主席，陈毅同志发来了急电。”
周恩来接过电报看罢，愤慨地说道：“同志们！黄桥战斗打响了……”
在《新四军军歌》的音乐声中，送出激情的画外音，同时叠化出有关黄桥战斗的画面：
男声画外音：“蒋介石不顾中共的劝阻，逆抗日的大潮而动，悍然下达了在苏北黄桥一带围歼陈毅所部的命令。陈毅同志率新四军七千人枪，决心分割包围顽军中路军各部一万五千余人，逐一歼灭；遂以新四军第三纵队守黄桥，第一、第二纵队集结于顾高庄、横港桥一带待命。”
女声画外音：“十月四日四时，顽军开始总攻黄桥。四日晚，新四军第一、第二纵队在黄桥西北之高桥歼灭敌独六旅大部。接着，新四军三个纵队将敌第八十九军包围于黄桥北面，至十月五日九时，将其大部歼灭，敌独六旅、第八十九军残部溃集营溪。十月六日八时，新四军追至营溪，再歼顽军一部，七日黄昏乘胜占领海安，随后又连下富安、安丰，十日占东台。”
男声画外音：“与此同时，黄克诚亲率八路军第五纵队五个团日夜兼程南下。先后击溃顽军保安第二、第八旅各一部，进占阜宁、东沟、益林，直下盐城，十月十四日，与新四军在东台北面的白驹镇胜利会师。在此期间，周恩来、邓颖超又顺路来到了他们的小猫——胡杏芬的门前……”
重庆郊外村舍门前外傍晚
一位中年妇女坐在门前做着针线活计。
周恩来、邓颖超快步地走到近前，高兴地喊道：“小猫！小猫！我们看你来了！”
做针线活计的中年妇女抬头看了看，遂又接着做手中的针线活计。
邓颖超指着大门，问道：“大嫂！小猫在家吗？”
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的活计：“这里没有小猫啊！”
周恩来：“小猫就是胡杏芬小姐。”
中年妇女：“你们找的是胡小姐啊，她走了！”
邓颖超：“胡小姐去什么地方了？”
中年妇女：“升天了！”
“啊！……”周恩来、邓颖超大惊失色。
中年妇女：“你们是胡小姐的什么人啊？”
邓颖超：“朋友。”
中年妇女：“朋友？”遂打量周恩来和邓颖超。
周恩来：“对！是朋友。请问胡小姐在咽气之前说过什么话吗？”
中年妇女：“她老是说一句话：他们怎么还不来啊！可我一问她是谁啊？她就摇头哭泣。”
周恩来、邓颖超淌下了泪水。
郊外一座新坟外傍晚
在女声吟唱《嘉陵江上》的歌声中迭出：
如血的残阳洒在一座新坟上，坟头那杆白幡随风摇曳。
坟前立着一块木板，上书：胡杏芬小姐之墓。
周恩来、邓颖超每人手中拿着一束亲手采摘的山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墓前，双手把山花献到胡杏芬墓前。
周恩来、邓颖超退后几步，看着那块上书胡杏芬之墓的木牌泪如泉涌，遂又慢慢地把头垂在了胸前。
（渐渐化出……）
胡杏芬：“我想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一怔：“什么？你想加入中国共产党？”
胡杏芬：“对！行吗？”
周恩来：“你知道什么是中国共产党吗？”
胡杏芬：“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原来的男友是中国共产党，你们二位是中国共产党，我就想跟着你们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恩来有些激动地：“小猫，我和小超会同意你参加中国共产党的。可是，入党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等我回去商量以后再说，好吗？”
胡杏芬：“好！不过，你们可要快啊，我就是死了，也想成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啊！”她禁不住地哭了。
（渐渐隐回……）
周恩来、邓颖超依然驻足胡杏芬墓前垂首默哀。
周恩来抬起头来：“小超，我们应当给小猫立个碑。”
邓颖超：“我同意！这碑文由你来撰写。”
周恩来微微地点了点头，遂挽着邓颖超缓缓地离开。
在周恩来、邓颖超远去的背影下传出深沉的画外音：
“周恩来、邓颖超怀着极大的悲哀告别了胡杏芬尚未长出青草的墓地，决定为胡杏芬女士立一块像样的墓碑。不久，一块朴素无华的碑石运到红岩村，上面刻着周恩来亲笔撰写的碑文：胡杏芬女士之墓。李知凡、李扬逸共立。”
军委会作战厅内夜
何应钦沮丧地报告：“韩德勤指挥中路军一万五千余人在黄桥与陈毅所部决战，由于参战的左路军和右路军作壁上观，致使中路军在黄桥一线遭到惨败。”
蒋介石震怒不已，大声责问：“何总长！韩德勤的中路军到底惨败到什么程度？”
何应钦：“据刚刚收到的报告：韩德勤所部第八十军、独立旅及保安旅被歼一万一千余人，师长孙启人，旅长苗瑞林、张能思被陈毅部所俘，第八十九军军长李守能落水毙命。”
蒋介石边快速踱步边怒骂：“饭桶啊饭桶！一万五千余人的国军，竟然被陈毅七千人的部队打得如此落花流水，真是国军建军史上的奇耻大辱！”
何应钦、白崇禧沉默不语。
蒋介石突然止步：“白副总长，你不是向以桂系善战而自傲吗？为什么和新四军陈毅部一接触就溃不成军啊？”
白崇禧断然地答说：“我认为黄桥一战失利的根本原因，是韩德勤指挥无能！”
蒋介石一怔，近似自语地：“这就应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兵家俗语了？”
白崇禧：“是的！据韩德勤所部报告：陈毅死死抓住这个无能的韩德勤，继续扩大所谓战果。”
蒋介石又是一怔：“也就是说，韩德勤所部的伤亡人数还要增加？”
白崇禧：“是的！”
蒋介石：“何总长，你说该怎么办呢？”
何应钦：“以军委会的名义下达命令：陈毅所部立即停止向韩德勤进攻，如违抗军令，一切后果由新四军负责。”
白崇禧：“我赞成何总长的意见！”
蒋介石：“真是丢人啊！”他突然把头一昂，自语地，“教训啊教训，悔不该民国十八年我的手太软，没有把共产党斩尽杀绝；抗日军兴，又允许成立八路军和新四军，三年过后，已经成了一支尾大不掉的军队了！”
何应钦：“如果再过三年，八路军和新四军就不是五十万人枪了！”
白崇禧：“大部沦陷区的国土都变成红色了！”
蒋介石把右手一挥：“你们二位立即制订全歼八路军、新四军的计划，一俟条件成熟，我们就全面动手！”
黄山别墅前外日
戴笠站在草坪上，有点焦急地眺望那条弯曲的山路。
有顷，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爬上山来，又平稳地停在门前。
戴笠急忙赶过去，打开轿车的后门，把手放在上方。
蒋介石走下轿车愕然一怔：“戴笠，有什么重要情报吧？”
戴笠：“是！”
蒋介石把手一挥，轿车驶去。
戴笠：“校长！进别墅再谈吧？”
蒋介石：“不！就在这谈。”
戴笠：“英国政府已经正式通知驻华使馆：十月八号重开滇缅公路。”
蒋介石恶狠狠地：“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啊！”
戴笠：“据外电报道，骂丘吉尔丢尽了绅士风度。”
蒋介石冷漠地一笑：“你要记住：任何国家的元首都是以自己的国家的利益为前提的。”
戴笠：“我记下了！”
蒋介石：“还有什么消息吧？”
戴笠：“据来自内部的情报：日本政府已经通过德国驻重庆大使馆发出信号：希望校长加入德、意、日军事同盟条约，他们可以取消南京汪氏政权。”
蒋介石：“看！还是从日本的利益出发作出的选择。”
戴笠：“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蒋介石：“把他们提出的要求当作钓饵，再钓更多、更大的鱼。”
戴笠不解地自语：“再钓更多、更大的鱼……”
蒋介石：“对！”他信步走到那顶花伞下的圆桌旁边，坐在藤椅上，十分惬意地自语，“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当代不用鱼竿就能钓大鱼的姜太公了。”
戴笠继续不解地自语：“校长是当代不用鱼竿就能钓大鱼的姜太公？……”
蒋介石：“对！从现在起，一定要严密监视周恩来和叶剑英，不得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重庆。”
戴笠：“是！”
蒋介石：“你立即与徐恩曾、康泽会面，限期拿出逮捕四川全省共产党员的办法来！”
戴笠：“是！”转身大步走去。
黄山别墅客厅内夜
宋美龄坐在沙发上用心地整理有关的文稿。
蒋介石走进客厅，得意地说：“夫人，是在整理来自美国的喜讯吧？”
宋美龄走上前来，边帮蒋介石脱外衣边问：“达令，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介石：“我是当今居蜀图兴的孔明，会算计！”
宋美龄边挂外衣边说：“那我就要考考你这个当今居蜀图兴的孔明，是什么喜讯啊？”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是子文发来了有关美援的喜讯。”
宋美龄：“对！罗斯福总统允诺给我们中国五千万美元的援助。”
蒋介石不无蔑视地：“这个老奸巨猾的罗斯福，也懂得有钢用在刀刃上啊！”
宋美龄惊诧地：“你怎么这样说？”
蒋介石：“我这样说还是客气的！想想看，欧战爆发以后，罗斯福为什么不给我们军援？法兰西亡国，英帝国退出欧洲大陆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主张搞远东的慕尼黑政策？今天，德、意、日三国签约结盟，他又为什么立即慷慨解囊？”
宋美龄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蒋介石：“他这叫使小钱赚大利，懂了吧？”
宋美龄依然是摇头。
蒋介石：“罗斯福看到了中共搞的百团大战，拖住了日本南下作战的军队，为美国填补英国、法国在印支等地所留下的空间争得了时间。他为了抢滩占领太平洋岛国，希望我蒋某人把几十万日军死死地拖在中国大地上！”
宋美龄信服地点了点头。
蒋介石：“告诉子文，美国给五千万太少了，要罗斯福不断地给，还要多给！”
宋美龄：“人家给吗？”
蒋介石：“一定给！”他站起身来边走边说，“德、意、日签约，导致了英、美、法结盟。换句话说：美国坐山观虎斗，大发战争财的日子结束了！与此同时，在亚洲战场上由我蒋某人抗击日本侵略的时代也就此结束了！”
宋美龄：“从现在起，我们的战略重心必须转移，集中一切力量，消灭已经强大的八路军和新四军！”
蒋介石：“完全正确！”他俯首亲吻了宋美龄的额头。
这时，蒋经国大步走进，不知所以。
蒋介石：“经儿，是给父亲带来了斯大林的消息了吧？”
蒋经国：“对！斯大林发来电报：祝贺父亲抗击日军取得的成果。”
蒋介石：“经儿，用咱们中国的一句俗语说：斯大林的电报好比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蒋经国愕然自语：“没安好心……”
蒋介石：“对！他怕父亲倒向德、意、日三国军事同盟，让日本抽出军力从东面攻击苏联。”
蒋经国：“我懂了！”
蒋介石：“请立即通知何应钦、白崇禧，于明天在军委会议决军机大事！”
红岩村树林外日
朝阳洒在红岩村，显得是那样的宁静和清新。
叶剑英边走边沉重地说：“据来自内部可靠的消息，自从德、意、日在柏林签订协定之后，英、美也签订了军事同盟协定。这两个军事集团都在争取蒋介石。”
周恩来边走边说：“是啊！英、美拉蒋，蒋喜；现在日本也来拉蒋，蒋更喜；斯大林电蒋，蒋亦喜。现在正是蒋大喜之时。简而言之，蒋现在处于三个阵营争夺之中，他认为一身暂时兼戴高乐、贝当、基马尔，最能左右逢源。”
叶剑英：“他让其夫人宋美龄等英美派拉英美，让朱家骅、桂永清拉德，让亲日派谈和，让孙科、冯玉祥亲苏。”
周恩来停住脚步：“但是，他集中全力让何应钦、白崇禧反共。”
这时，童小鹏走到跟前，取出一份材料，说道：“这是内线同志刚刚转来的军事情报。”
周恩来接过材料看罢转给叶剑英，严肃地说：“蒋介石决定对八路军、新四军动手了！”
叶剑英：“恩来，你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啊！”
周恩来：“没关系！立即通知我们分散在各地的同志，一定要提高警惕！至于你和我嘛，他们现在至多是监视而已。”
军委会作战厅内日
何应钦指着作战地图：“委座！时下的八路军主要占据两大块地方：一是陕甘宁，陕北是中心区；二是华北地区，太行山是中心区。新四军分散在长江两岸，主要也是两大块地方：一是皖南新四军总部和主力部队；二是苏北陈毅所部以及南下华中的八路军黄克诚所部。”
白崇禧：“需要说明的是：八路军这两大块合计有四十万军队，新四军这两大块合计有十多万军队。”
蒋介石：“关键是，我们如何歼灭这四大块合计有五十万人枪的八路军和新四军。”
何应钦指着作战地图：“华北地区是八路军总部所在地，也是八路军主力部队活动的地方。因此，是最难打的地方。我和白副总长的意见，就交给日本人了！”
蒋介石：“有道理！”
白崇禧：“今年八月，八路军利用青纱帐搞了个百团大战，吃了亏的日军一定会在冬季进行报复。再者，从战略上讲，华北是日军南下的大本营，他们也必须根除华北的八路军。”
何应钦指着作战地图：“陕甘宁边区——尤其是延安是中共的首脑所在地，虽屯兵不多，但毛泽东会用兵，因此要电令西安的胡宗南，要拿出可行的作战计划。”
蒋介石：“我已经和他通过话了，答应再给他增兵。”
何应钦指着作战地图：“消灭新四军，首先要消灭皖南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军队。其上策是以夷制夷——假日本军队之手消灭之。”
蒋介石：“健生，你的意见呢？”
白崇禧：“就是假日军之手消灭新四军，也必须动用第三战区的中央军。”
蒋介石：“说得明白些！”
白崇禧：“第一，只有以第三战区的中央军为后盾，才能压迫皖南的新四军北撤；第二，如果他们抗命不遵，就以国军主力消灭之；第三，如果他们遵命北撤，日军一定会出动重兵截击，到那时，国军再从四面包抄……”
蒋介石：“结果嘛，新四军就成了馅饼了！”
何应钦：“委座的想法呢？”
蒋介石：“第一，由你们二人联署发表《中央提示案》的主要内容；第二，秘密部署围歼新四军的国军！”
重庆街头外日
报童大声吆喝：“看报！看报！国军参谋总长何应钦、副总长白崇禧发出致朱德、彭德怀、叶挺公开信：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在收到电报一个月内全部开到黄河以北——！”
各界群众争相买报阅看，有的还在小声地议论。
红岩村周恩来办公室内晨
周恩来驻足办公室中央，愤怒地看着那台立式收音机，用心地收听国民党中央广播电台的播音。
“……八路军、新四军对敌寇则不战而自退，对友军则越境以相侵。对商定后提示之方案，则延宕不遵，而以非法越轨，视为常事……综观过去，陕、甘、冀、察、绥、鲁、苏、皖等地，历次不幸事件，及所谓人多饷少之妄说，其症结所在，皆缘于第十八集团军及新四军所属部队，一不守战区范围，自由行动；二不遵编制数量，自由扩充；三不服从命令，破坏系统；四不打敌人，专事吞并友军……关于第十八集团军及新四军各部队，限于电到一个月内，全部开到中央提示案第三问题所规定之作战地境之内……”
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南方局的领导同志都到了，就等您开会了。”
周恩来关死收音机：“好！我这就去。”他跟着童小鹏大步走出办公室。
红岩村南方局会议室内日
博古、叶剑英、凯丰、邓颖超等正襟危坐，等待开会。
周恩来严肃地走进会场，坐下后巡视一遍与会者的表情，说道：“现在开会！大家都知道了何应钦、白崇禧的‘皓电’，对此有何见解，尽可发表！”
博古：“我个人认为：何、白‘皓电’的主要内容，是国民党的‘中央提示案’，所不同的是，以最后通牒的形式提出，限八路军、新四军在电到一个月内开到黄河以北。”
叶剑英：“据可靠情报：蒋介石以军令部的名义向顾祝同发出围歼新四军的密令。”
凯丰：“与此同时，国民党宣传机关对进步报章开始限制，对反共舆论进行动员，对凡有共党左倾嫌疑者加紧监视等等，都证明反共高潮正在上升。”
周恩来：“既然蒋介石下了围歼八路军、新四军的决心，我们将如何应对呢？一、立即报告党中央和毛主席，并为中央决策提供第一手的根据；第二、立即通报八路军和新四军总部，做好一切准备。”
叶剑英：“尤其是提醒新四军军部，丢掉一切幻想。”
周恩来：“同时，我们还必须动员一切社会力量，反对蒋介石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
博古：“首先，我们要争取在重庆的有进步思想——或有左倾倾向的达官显贵。如冯玉祥、孙科等；其次，我们还要与有影响的社会贤达进行座谈，向他们讲明事实真相。如黄炎培、沈钧儒、马寅初等。”
凯丰：“我们还要编印有关的宣传材料广泛散发，争取更大的社会同情。”
邓颖超：“我们还要利用自身的优势，向各界的朋友们说明情况。这样，我们就在重庆结成了最广泛的统一战线，从四面八方向蒋介石施压，阻止蒋介石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
周恩来：“我赞成大家的建议！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蒋介石的反共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为此，我们不仅要做到防患于未然，而且还要有最坏的准备。唯有如此，我们才可避免一九二七年‘四？一二’大屠杀的教训！”
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冯玉祥副委员长打来电话，要求和你面商应对何应钦、白崇禧‘皓电’的方略。”
周恩来：“好！我这就登门求教。”
冯玉祥官邸门外日
冯玉祥站在官邸大门外边，望着远远驶来的轿车。
轿车停在门前，周恩来迅速走出轿车，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冯玉祥的手，客气地：“真是有劳冯副委员长了！”
冯玉祥：“这样说，我们就远了！请你来，一是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再想说说我个人的意见。”
周恩来：“谢谢！我们边走边谈。”
冯玉祥转身走进大门，说道：“据我所知：白崇禧虽然与何应钦合作反共，却向我打听你们能否让步。这说明白与何是有所不同的。”
周恩来：“这是受着他们不同的利益所决定的。”
冯玉祥：“张群虽是蒋先生的拜把子兄弟，可他还向章伯钧打听有何办法调解。当然，像沈钧儒先生等人，就主张发动反对内战实行反攻的运动。”
周恩来：“孙科先生和于右任老先生的态度呢？”
冯玉祥：“希望你们能让步，以缓和局势。”他指着正厅，“请！”遂与周恩来走进正厅。
冯玉祥官邸客厅内日
冯玉祥边品茗边说：“我个人的意见：为对付何应钦、白崇禧‘皓电’，你们应该立即复电。文章要做得委婉，开头可以表示服从，说力量扩大，为的抗战，其训练不力，致起摩擦。现当加紧训练，惟饷缺弹尽，虽明知中央财困弹少，为抗战需要，不得不求中央扩军、增饷、发弹，以利抗战。末后更提出抗日条件，做积极表示。”
周恩来认真地听讲，遂又问道：“冯先生，接下来的文章应该怎么作呢？”
冯玉祥：“你们的复电到后，你们可即送各方以争取影响。到时，我便约孙科会见蒋先生，加以调解，以此延宕时间，借以限制剿共战争的爆发。”
周恩来：“冯先生还有什么预案吗？”
冯玉祥：“有！前提是：你们无论如何不要与蒋先生分裂，要软硬两用，表面让步，实际自干，实行一个出其不意的举动：一个电报满期，再来一电延期。”他说罢十分得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周恩来却微微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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