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殇

二十六章

婧晨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未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说道：“婧晨你不要误会，只是，只是神将他，他救过我，我，额”。

未央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脸比刚才越发红了，未央用手捂着脸，想平衡一下脸颊此时的热度。

婧晨看着未央此时的反应，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未央的手从她脸上拉下来，说道：“神将那么出众之人，未央喜欢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而且我相信，在子予神将心中，未央一定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婧晨说完，未央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像这个世界一下子给了你所有的肯定，满足了你所有渴望，你却依旧觉得不太真实。未央傻笑两声，也有了少女般的心思，红着脸对婧晨说到：“肯定是你搞错了。”，说完却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看着未央的背影，婧晨想为未央的快乐维持最美好的笑容，心却很诚实的将笑容收敛起来。

“是啊，子予神将那般耀眼的人，未央喜欢他再平常不过了，”，婧晨自言自语着，眼前的景色在自己眼里放空，像是隔起了一层雾气，“喜欢他，再平常不过了。”，说罢，雾气凝结成滴，从婧晨眼角落下。

直到身后传来段汲枫的声音，婧晨慌张的擦擦泪痕，想笑着，却显得艰难。

“婧晨，前不久我从食神那里拿了几块酥，味道甚好，你们几个女孩子肯定喜欢，她们在哪？把她们叫出来我们一起吃啊。”

婧晨低咳一声，说到：“我有点不舒服，没什么胃口，想先去休息一会，她们都在她们自己的房间里，我就先走了。”

婧晨说完便走了，段汲枫看着盒子里精致的点心，沉默的有些怅然。

婧晨在自己房间，本想睡觉平静一下，却怎么也合不上眼。那是多久以前，也是因为他，婧晨整天睡不着，可惜，却是心情不一样了。

那时未央还只是凝结在神树上的仙魂。婧晨多次路过未央池，远远的都看到一着玄色战袍的男子立足于神树之下出神，那副画面太唯美，占据婧晨脑海再也拂之不去。

有些事情丝毫不讲道理，只是一眼的时间便断然的决定了，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婧晨资历尚浅，认不得那人是何许身份，也鼓不起勇气去上前问一问，一直在暗处就那么看着。从白到黑，从春开的桃花，到冬放的腊梅，婧晨就那么默默的陪洛子予看了几个轮回。

婧晨曾经猜想那棵神树到底寄托了他怎样的情怀？因为，婧晨曾看到洛子予将自己的神力输送到神树之上。从有一天起，他再也不来未央池了，婧晨执着的等了多年，后来确信，他是真的不来了。

那一天是哪样的一天呢？哦，那是未央修成仙体的一天。未央神力较平辈们出色许多，婧晨猜测的原因没有错，因为她的体内存有洛子予的神力。

也是那时起，婧晨仿佛间明白了什么，却在今日他教她舞剑时得到认证。那棵神树寄托的哀思，或许正是未央吧。

若问婧晨对此番单一的过往后不后悔，她一定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他依旧不知，可代替自己继续幸福的是未央。

半响，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未央。

未央捧着几块酥，还有一碗提醒的药汤，不断的寒暄，又嘱咐婧晨喝了药才算是放了心。

婧晨没喝出药的涩味，想是她又放了蜜枣，也是有心。看她带来的那盒酥，问道：“段师兄呢？”

“段汲枫他回去啦，这是他特地给你留的，还真是心思细腻哈。”，未央古灵精怪的盯着婧晨，有所目的的故意说着。

婧晨被盯的不好意思了，妥协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未央哼哼两声，起身环住婧晨的肩膀，说：“段汲枫对你可谓无微不至，无孔不入，无法无天，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婧晨听了反驳道：“段师兄对谁不好？他对你好，你可有什么想法？”

“那不一样！人家云清都看的出来他对你那啥，额，图谋不轨！”

婧晨听了未央对成语的造诣，忍不住笑出声来，直说了句：“你们两个丫头就乱猜吧！”，而后两人便嬉闹起来。

碧瑶告诉洛子予，在他们离开的时间未央并没有异常的举动，除了段汲枫也没有人再找过她。碧瑶问洛子予是不是还在怀疑未央，洛子予起初没有回答，而后又否定了。

“祸斗，他还好吗？蠇龙毕竟是他的哥哥。”，碧瑶像是毫不在意，却又对答案格外留心。

“你为何不自己去问他？”

“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洛子予见碧瑶装出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解释的说：“我真不知，不过他又去了那个地方。”

碧瑶知道洛子予说的是哪里，喃喃的说到：“那便是不好了。”

碧瑶还能回想起祸斗初来天界的样子。她是一个如此孤冷之人，无意理会这人来自神还是魔，也无所谓无关之人的心思感受。那时，天帝认命一龙族之人为天界火神，这个消息一时打破了天界这潭死水，溅起轩然大波。神自命不凡，无论正面背面，碧瑶能听到很多关于他的闲言碎语。

传言他皈依天界是有所目的，居心不良。一次神魔战役中，祸斗为天界立了大功，便又有传言他这人忘恩负义，为了保命甚至能背叛自己的父亲兄弟。渐渐的，碧瑶听的烦了，厌了这些千篇一律的污蔑之言，倒是奇怪，未曾听他本人有所反驳。

也是偶然，碧瑶路过祸斗的住处，看着他一身火红衣袍醉卧在林间，煞是惹眼。碧瑶本是无视直径走过，却听得后面一低沉嗓音问道：“为何直接走了，难道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碧瑶回眸，看到了他一双火焰红的瞳色，冷笑道：“无话可说。”

她那是第一次见他笑，也是他来到天界第一次笑。他说：“好酒独饮也是不得滋味，上仙可有意一同赏酒。”，碧瑶也不知自己为何有那么强烈的渴望留下来，她记得那天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就那么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闷声喝酒。地上的酒盅越来越多，两人醉倒在地，没有由头的傻笑，自觉酣畅淋漓。

那一次，一场酒醉的时间，碧瑶好像懂了一个人的心思。

离开时间，碧瑶问到：“为什么不反驳呢？”

祸斗笑着反问：“那你为何又特立独行的不说呢？”

碧瑶觉得这人有意思，他或许就是同她一般的人吧，笑着离开了。此后的时间，她一直陪他饮酒，一次他说此酒虽好，可太温婉流长不是他的性子。碧瑶猜想，像他的酒，该是七月正午的日头，毒辣炙热。

一方世界太过平静就会抓住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无限放大妄自猜测，可是一旦有了新鲜的消息去取代，便会将过往瞬间忘却，再不提起。

夕颜的出现好像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打乱一切，也让人忘了祸斗的一切。没人怀疑夕颜的来历，没人怀疑夕颜的目的。她像一个单纯的女孩，成为了碧瑶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夕颜与祸斗熟识，与忆萧相恋，碧瑶却偶然觉着夕颜在祸斗的眼里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

碧瑶眼睛里容不得背叛，哪怕她从未得到任何的许诺，哪怕只是她偏执以为的背叛。她认定了夕颜的不一样，在祭月失窃之后，她将夕颜的身份吐露给天帝，那是祸斗无意间提起的，她一直成功的保密，最终败给了嫉妒。

夕颜死了，碧瑶觉得她也许真的错了，可是碧瑶和祸斗一起举杯畅饮的日子也死了。祸斗像是有意在回避她，夕颜曾经不甘心，质问祸斗为何怨她，祸斗摇头却说怪的只是他自己。

久了，碧瑶也不问了，她从未提及，她酿酒之技其实艳惊三界，她酿出如他一般的酒，直接爽快，下肚后劲冲顶，可她却只拿给洛子予尝饮。

他不好，夕颜再一次到了祸斗的住处，那一片丛林里，那身火红衣袍依旧醉卧。她上前，问道：“天帝命你治理人界暴洪之灾？”。

“是。”

“若有帮的上的，不必客气。”

“不用了，太危险。”

碧瑶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去，像那日一样孤冷，只是这一次身后再没一低沉嗓音响起。

碧瑶拿出自己酿的酒水，独自饮着，脑子里想起他曾说的那一句：“好酒独饮也是不得滋味，上仙可有意一同赏酒？”。

碧瑶喝醉，卧倒在地，没有傻笑，一滴苦涩的眼泪滑落，她怀恋那段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祸斗在林间独饮，火焰红的瞳色望着那个没有身影的方向，他还是失败的，终究是没开口，倘若这也是错的，那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出神间隙，有天兵传来消息南海蠇龙再次做乱，人界暴洪再度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