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扬一声长喝,昂然而立,手中铁枪嗡嗡作响。这一刻,所有人都兴起一个念头,眼前的少年是天神下凡,要杀遍天下行恶人,荡尽世间不平事!
“啪啪啪。”忽有一人抚掌而叹,“风起云涌时,扬枪九霄外!闻名不如见面,李兄果然好神采啊!”
李风扬闻声望去,却见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眉清目秀,甚是俊美,有几分文弱,胜似女扮男装,如勾人的花旦,温文尔雅,丰神如玉。
李风扬挑了挑眉头,装作疑惑地问道:“御剑门少主,段阳?”
他通读近年来的案例卷宗后,发现狂刀帮和御剑门为患作乱者数不胜数,从上至下,由内而外,几乎没有一人是无罪的。却唯独眼前这段阳,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没有半点恶行劣迹,甚至还称他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是个难得的佳公子。
但李风扬还是问道:“狂刀帮试探之后,御剑门也要出手了吗?”
段阳以手掩嘴,轻笑三声,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白玉折扇来,轻摇两下后,笑道:“不瞒李兄,小弟确是奉家父之命,来为难李兄的。”
“那便出招吧!”李风扬沉下脸来,长枪猛地一抖,对面的青年虽有命源三重的实力,他亦无惧。
段阳却是连连摆手,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李兄与御剑门本就没有仇隙,又何必生死相向呢?更何况,见了李兄的无上风采后,小弟甚感敬佩,断无出手的道理。”
“不如这样吧,小弟做东,还请李兄到前边南和楼,把酒言欢,也好笼络感情,如何?”段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风扬双眉挑起,上下打量段阳,对方始终笑得如和煦春风般,举止文雅,谈吐不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想了想,收起裂胆寒枪,点头道:“有何不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阳闻言大喜,眉开眼笑,熟络地一拉李风扬,唤道:“请!”
两人并肩而行,走后不久,身着大红衣裙的裴青青便出现了,她先令人处理了此地的三具尸首,随后望着李风扬消失的方向,秀眉紧皱,一声叹息。
………………
南和楼乃是淮楠县城最大的酒楼,疑有御剑门在后撑腰,来往无不是修士显贵,生意极好。
段阳出手阔绰,定了一个最好的天字号雅间,又摆上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同李风扬对饮。
酒过三巡,段阳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似已有了六、七分醉意。他半闭着眼,趴在酒桌上,犹自举着酒杯,含糊不清地嚷道:“今日能识得李兄,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来,喝!”
他猛地一仰头,酒水“哗啦啦”洒下来,却未灌进嘴里,反而弄湿了领口衣襟。
李风扬喝得不多,说道:“段兄,多谢今日款待,咱们来日再聚,你喝多了,该回去了。”
段阳一把抓住李风扬,坐直了身子,大叫道:“我没醉,还能喝着呢!”
他拎起身旁的酒壶,咕噜咕噜吞咽下大半酒水,说道:“我与李兄一见如故,定要喝个三天三夜,方可罢休。”
李风扬微微一笑,便也由着他。
两人又喝了小半个时辰,段阳是真的醉了,瘫软着身子,一个劲地说胡话。他忽然一拍桌子,说道:“李兄,小弟自幼就在淮楠县城中,可谓土生土长,听闻李兄是昨日进得城,不知是何许人也?”
“山里人。”李风扬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道。
“哪座山,什么地儿?”
“无名大山。”
“哦,原来县衙那伙人是从大山里将李兄给请回来的。嘿,跟说书里的情节似的,也亏他们找得着地儿!”段阳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说道。
“并非如此。”当下,李风扬也不隐瞒,趁着酒兴,将自己与黑风寨结怨,又受裴元霸相邀等事情,都说了个遍。
段阳如顽童般蹲在座椅上,双手托着两腮,像是在听书,时不时地还眨眨眼,直到李风扬讲完,他兴奋地拍手赞叹道:“杀得好,这群渣滓,让我遇到也要杀个一干二净!”
“李兄,你与我意气相投,年纪也仿若,何不弃暗投明,加入我御剑门呢?”
段阳突兀的话语使得李风扬大吃一惊,他勉强不动声色,抄起拄在边上的裂胆寒枪,抚摸着漆黑的枪身,说道:“可惜我是使枪的,可入不得剑道。”
段阳哈哈一笑,挪动身子,挨着李风扬坐好,说道:“这有何难,李兄大可成为门中客卿,不问来历,不问出身,平日里更无约束,还有供奉,岂不比在县衙吃苦受累、当牛做马要好上百倍?”
李风扬神色一动,像是内心在做挣扎,露出几分意动之色。
段阳不由得更加卖力地劝说道:“只要李兄能够加入御剑门,小弟在此作保,你与黑风寨的恩怨,我御剑门担下了,这可不是县衙敢做的!”
“我何德何能,能得段兄如此相邀。”李风扬忽然展颜一笑,“就只怕入了虎穴,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啊。”
段阳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似是酒醒了几分,还欲再说,忽有一道红影闪来。
裴青青到了,清灵淡雅的面容上蒙着寒霜,带着冷漠,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段阳,收起你那一套吧,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哪!”
言罢,她瞪了李风扬一眼,便径直走出雅间。李风扬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两人前脚才踏出门,段阳便坐直了身子,收敛笑容,面色泛冷,瞳孔深处泛着幽幽寒光,哪还有先前的醉眼朦胧之态。
出了南和楼,走在通往县衙的路上。
裴青青兀自走在前头,说道:“段阳此人,可没有表面上的简单,卷宗上没有记载,是因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痕迹,不留把柄,他这般对你,恐怕……”
李风扬张口打断道:“常把笑容挂脸上的人,就像跟在后头不叫唤的狗,是最危险的,我懂这个道理,也不过是跟他虚与委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