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目光忽的一沉,心里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惊讶。这俊俏的模样和身手,天下之大,恐怕除了梦挽歌再难寻到第二个人。
只是梦挽歌行事乖张,不受任何人束缚。出手狠辣不留情面也是出了名,与他这张人畜无害的面皮实在不符。看样子他与南曦早就相识,应该有些交情。可如今北周局势大变,梦挽歌此刻出现在镇国公府实在不知该喜该忧。
见南曦没有反应,唐墨微微颔首,“不知梦少侠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闻言,梦挽歌眸子里的光闪了闪,他看着唐墨,三分七分好奇道:“你认得我?”
“梦少侠身手了得,唐墨曾有耳闻。如今一见,想来错不了。墙头风大,倒不如请少侠屋里一聚,意下如何?”
话刚落音,梦挽歌已飞身下了墙头,稳稳站在宫佳南曦身边。他看着南曦欢喜一笑,唇角的两颗梨涡又浮现出来。“几日不见,你的身手倒是长进不少。只是瞧你的模样倒不似往日娇俏,怎么憔悴的这样厉害?还有这一身素净衣裳,真不如从前的红衣看着舒服。”
他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还不忘将手里的剑递还给宫佳南曦。不待南曦接过,一双眼睛又闲不住的四下打量起镇国公府。
“嚯嚯嚯。”梦挽歌一手扯起悬挂的白色绸凌,夸张似得撇撇嘴角,“究竟出了何事,我接了你的信便连夜往北周赶,还是差一步不成?”
自从三年前在北周皇宫里阴差阳错救了梦挽歌一命,他便像幽灵一般缠上了南曦。说什么一定要报答南曦的救命之恩,万死不辞。宫佳南曦小瞧了他磨人的功夫,也曾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骗过去。
只是救了就是救了,总不能因为有些后悔就再一刀砍死他。况且他轻功了得,神出鬼没,贸然动手恐怕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半月之后梦挽歌突然声称有急事离开,只留下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说有急事就飞鸽传书到那个地方,他看到自会赶来相助。宫佳南曦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真的排上了用场。
只是南曦记得,那时候梦挽歌也喜鲜艳,整日着一袭红色的袍子,与他这张喜庆的脸倒是相得益彰。可世事难料,三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宫佳南曦收起长剑,目光落到梦挽歌身上。“北周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北周臣民,自然对北周的事情不感兴趣。况且北周那么大,事情那么多,你究竟指的哪一件?”梦挽歌松了手里的绸凌,懒懒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他一间的懒散竟然也生出几分淡然的味道。
宫佳南曦眼眸掠过一丝寒意,她红唇紧抿,极力隐忍着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和痛苦。
见南曦沉默,唐墨上前一步,“事关北周国事,也是殿下的家事,殿下悲痛不便开口,唐墨自当详细说给少侠听。屋里请。”
梦挽歌也不虚让,点点头转身便往屋里走去。见他渐渐走远,唐墨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殿下觉得此人靠得住?”
宫佳南曦缓了缓情绪,抬起通红的眸子注视着梦挽歌的背影。半晌,她垂下眼帘,几乎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我并不知晓他的详细底细,只是近些年他都不与北周有来往,自然也不会为宫宇逆贼所用。眼下,这就够了。”
她的口气愈发沉重,只怪自己当初大意,没能早些培养势力。如今宫变,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为自己所用,竟然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虽说不放心梦挽歌的来历,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半盏茶的功夫,南曦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梦挽歌只是专心致志剖着面前的葡萄,他吃的认真,紫色的汁水沾在指尖上也浑然不觉。一颗葡萄化在口中,甘甜的汁水侵染每一寸味蕾。
梦挽歌从怀掏出一块锦帕,仔细将手指上的汁水擦拭干净,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一整个国家。况且现在朝野上下少不了宫宇安插的人,想在一夕间杀干净也纯属天方夜谭。可凭着宫佳南曦对自己的了解,除了暗杀,梦挽歌实在想不出她找自己来要做什么。
沉默半晌,宫佳南曦放下手里的茶杯,“我弟弟宫灵在他们手里,你帮我救他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梦挽歌却长舒了一口气。他轻功了得,也曾多次出入北周皇宫,自然不会有多大难处。救个人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思忖片刻,梦挽歌觉得奇怪,“你叔父杀了你父皇母后,却独独留了你弟弟?为什么?”
没等南曦回答,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难不成是你叔父忌讳你,所以这才留下你弟弟,作为威胁你的筹码?”
唐墨面上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惊奇。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梦挽歌绝非简单人物。南曦却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听着梦挽歌的揣测并不加以评论。
一时间,整个屋里只听到梦挽歌自言自语一般,“可你现在也只是空有长公主的名号,他既然连谋逆犯上的事情都敢做,又何必忌讳你呢?”
“因为我手里有一半虎符,掌握着北周一半兵力。镇国公唐鸿戎马一生,在军中威信极高,又是我亚父。宫宇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自然怕我与唐墨联手。”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梦挽歌一手托腮,食指却不断敲打着桌面。良久,他将长腿伸开放松,姣好的面容上却露出一丝阴霾。
“你弟弟,我救不出。”
略带淡漠的话音刚落,宫佳南曦凤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