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要成婚了,还是今日酉时,随着内侍奉嬴政的旨意前往大秦的诸望族的府邸,将嬴政的旨意传达后,立时激起千层浪,但却也只是暗流涌动,无人敢公然质疑,毕竟祖龙的威严是无人敢逆的。
“陛下这是疯了吗?”王府演武场,一名男子皱眉叹道。
“慎言!”男子的身旁有人提醒道。
这二人乃是王翦的玄孙,老大王放,老二王旁,都是着劲装,手握长剑,他二人本是在对练剑术,却是听到家仆传来内侍所传达的嬴政旨意,都是心中一惊。他二人都是对无忧公主有意,但如王鹓所言,是守礼有节,发乎情,止乎礼,当然说难听点就是有贼心无贼胆。现今突然传来无忧公主要嫁人了,可新郎不是他二人之一,此情此景,可谓是情何以堪!
王放性格沉稳,王旁却是稍逊一些,便说了大逆不道之言,幸被王放阻拦,免得祸从口出,牵连家族。
当年嬴政出世修行,王翦携带家族中的精锐一同出世护驾,一起的还有其他十余秦国的望族,凑满了十二望族,并携小家小族百余,组成一只庞大的队伍,守护骊山。但经骊山之变,这十二望族,便只剩下王、蒙、李三家,其余诸家,以及数十小家族,连同皇族,尽数在那一次大变中身亡,不是形神俱灭,便是魂魄被拘,可谓惨烈至极。
今在这一方小世界中修生养息一百五十余年,一些小家族被嬴政扶起,凑足了十二望族,但和王、蒙、李三家相比,还是差了这浓厚的底蕴,颇有些暴发户的味道,这也就突出了这三家望族的重要性。
便是如此,王家也不敢持宠而骄,一是嬴政本就压得住他们,祖龙威严之下,他们不敢;二是骊山之变后,嬴政性情不定,除了姬宜臼和嬴无忧,便是无人敢犯言直谏,便是说话也都是不敢大声,生怕触及了嬴政的眉头,来个赐死,到时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至于抗旨,王家的老祖宗王翦也不过返虚之境,且因为当年征战沙场,杀孽过重,渡的是九九大重劫,如今才过了六劫,还有三劫未过,如何反抗已合道成仙的嬴政?实乃是翻手之间,飞灰湮灭!
“大哥,二哥。”王鹓一离宫,便急忙忙往家中赶,看见二位兄长的满身惆怅,她倒是有些神情欢乐,蹦跳的就过来了。
“九妹,宫里发生了何事,陛下为何今日要为公主操办婚事?且如此的急?那帝婿是何许人?”王放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王鹓一声长叹,一双小手往身后一背,如同悟透了天地至理的高人。
“有请高人赐教,小人不甚感激!”王旁嘿嘿一笑,朝着王鹓一揖。
王鹓笑得满脸灿烂,便开始将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嬴无忧经不住王鹓缠的,便将她与石林前世之事和盘托出,这小鬼头听得泪流满面,再也不是将石林当做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贼子,而是抓着石林的手,要石林今世对得起他和嬴政所说的话,不然她必是要将他一口一口活活咬死,说完就朝着石林露着她两排洁白的小牙齿,突然的就在石林的手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石林倒是不怎么样,这小鬼头却是疼得龇牙咧嘴!但即是如此,石林也不由得菊花一紧,脊梁生寒。
王鹓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两位兄长,之前她还是觉得他们乃是人中龙凤,石林是小沟里的土鳖。现今看来,她的这两位兄长就是两个膏粱子弟罢了!
王家兄弟自是不知晓王鹓心中所想,他们在听了王鹓所说后,都是一阵唏嘘,王旁将长剑摔落在地,仰天长叹:“既生林,何生旁!”
“噗嗤----”王鹓笑了出来,再也不装高人模样,笑得要在地上打滚,自家的这二哥三国演义看的魔怔了。
石林自是不知王旁的仰天长叹,他此时正在宫中,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着准备。
这一方小世界虽是无日起日落,终日有白云袅袅,和煦春风,但还是有着十二时辰的计时。婚礼,昏礼,自是要在黄昏之时举行,届时阳即灭,阴即生,正是阴阳交泰之时,男为阳,女为阴,男女此时成婚,正是大吉大利,更应天地之理。
此刻乃是丑时,离酉时还有八个时辰,不过对于修行中人,莫说是八个时辰,便是八年也是匆匆即过。
石林的紫府中,元神盘膝而坐,青泽横在膝上,随着元神吐纳元气而微微颤动,乃是青泽之内的剑灵与元神感应,产生共鸣。
“时辰将至,还请国婿更衣。”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原来已是酉时将至,石林需更换婚服。
数名宫人进入殿中,有捧着冕冠,有捧着衣裳,非是石林所想的大吉大利的大红状元服。
石林便享受了一次贵族待遇,由宫人为其换服戴冕,这些宫人个个模样俏丽,一时间香风阵阵,可谓是享受至极。
正殿中,嬴政、姬宜臼平起而坐,两旁是观礼的十二望族的代表,其中一些人物心中是有些不悦的,但也都是面露喜色,不敢在脸面上有所表现,否则便是作死了。
礼乐起,石林与嬴无忧双双入殿,二人都是着玄服,黑中扬红,乃是极尊贵而神圣的。
自定下酉时成婚后,石林与嬴无忧便只得半个时辰的相聚,随即便是各自分离,到了此时二人才相见。
此刻嬴无忧不再是初见时的忧愁缠身,形单影只,虽还是那样宁静脱尘,淡雅如仙子,但已是如脱胎换骨一般,她看着石林还是那样浅笑,看得石林如痴如醉,心中不由一阵的感叹。
想当年他还是少年时,梦想的便是能娶豆腐西施家的俊俏丫头为妻,那便是生而无憾了。哪曾想,他因偷窥王黑心的阴婚,机缘巧合之下入得太乙派,修仙了道。而他虽是和嬴无忧有着前世姻缘,若不是那一日在清风观最终选择了割辩求道,怕也是此生不相逢,在秀水镇继续的调皮捣蛋,在他老子的催促下学习祖传的手艺,接他老子的班,终日与棺材相伴。还要为能娶豆腐西施家的那个俊俏丫头,付出不小的代价。哪能和嬴无忧这样的仙子成婚,不仅是他不敢想,怕是他的列祖列宗们也不敢想自己的后人能有此等福气!
王鹓躲在人群中,朝着石林露着小牙齿,做欲咬人状,要石林莫要忘了誓言,否则活活咬死你!
石林只觉得右手隐隐一疼,这小鬼头那时下口真重,活该疼死你这小鬼头!
嬴政端坐在正中,之前虽是有百般的不愿,但见此刻嬴无忧脸上毫无忧愁的笑,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他心中也是有了安慰。此时再看石林,也就不再是那般挑三拣四,这小子虽不是美男子,但也是相貌堂堂,出身太乙派,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吧。
以秦尺来算,石林身长八尺,是个好男儿的体魄,嬴无忧七尺有六,二人立在一起正是般配。
先秦时婚礼不如现世热闹,只在殿中立一张矮桌,二人相对跪坐,按照礼仪,同食一畜之肉,饮过交杯酒,是为“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便是礼毕了,剩下的便是入洞房行夫妻之礼。
石林与嬴无忧相对而坐,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含有浓情,二人同持箸,将要夹取盘中肉,却听殿外传来声音:“阿弥陀佛!”声如洪钟,经久不散,在殿中回荡,震得石林头昏脑涨,手中箸跌落,摔在矮桌,震落在地。
“何人猖狂!”自被白马寺暗害,石林便对佛门中人无甚亲近之感,今日此时,他与嬴无忧成婚,只需“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便是礼毕,却不想这才要取肉食之,就被一声佛号给耽误了,他心中自是恼怒异常,倏然起身,身子一动,便是来到殿外。
“贫僧乞叉底蘖沙,与道友有礼了。”殿外空中,正有一佛门僧人立在虚空,头戴五佛冠,手持禅杖,踏祥云,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竟是地藏化身降临。
石林见是地藏菩萨,又是如此有礼,他也不好发作,便道:“太乙石林见过地藏菩萨,今日乃我与无忧大喜之日,能得地藏菩萨前来观礼,石林感激不尽。”
地藏却道:“贫僧前来,非是观礼,乃是要阻你二人成婚。”
地藏此言一出,石林便是三尸神暴跳,不仅是地藏直言不讳要棒打鸳鸯,也是因为地藏说此言时,毫无愧意,声如洪钟震响,煌煌堂堂,犹如正言,仿佛石林和嬴无忧成婚乃是苟且,与天地不容,必须拆之。
且此时嬴无忧也是来到他身旁,闻听地藏所言,如遭雷击,身子摇摇欲坠,便是嬴政不欲成全她二人好事时,她也未如此震动。
石林见了要去扶她,她却是摇头,示意无需石林相扶,她强制定下身形,抬头看往地藏,便道:“菩萨何以至此!”
地藏笑而不语,仿佛看透世间一切,自是一番天机不可泄露的做派,嬴无忧所问,实乃愚人痴想,便是告知于她,她也是不懂得。
“贼秃找死!”见地藏此状,石林怒而指之。
“不可!”众人也已都是出了大殿,嬴政见石林对地藏菩萨如此无礼,且看他模样,是要发作,便连忙出声阻拦,却已是迟了,青泽如飞电射出,直奔地藏,欲要将他一剑戳死。
地藏也不避,自有佛光普照,将青泽定住,青泽在佛光中挣扎,却动弹不得,只得发出阵阵悲鸣。
青泽乃是石林的本命剑,一被制住,他便是感同身受,心神一震,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