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州到洛阳,这一路车马颠簸、风餐露宿。自然有不少剪径的蟊贼,不过他们是找错了买卖。光孟兕一个人就够这些不长眼的喝一壶了,公孙先明白这些人都是被逼无奈,生计所迫才干上了这杀人越货的勾当,侥幸活下来的,公孙先给了他们些许川资让他们早日从良。
卢植很赞同公孙先的做法,心中更加认可公孙先了。有意试探,旋即问道:“孟知,这些人手上都沾染了无数条人命,你为何还要将他们放走?不怕他们继续为祸苍生?”
公孙先如是说:“师公,如今天下纷乱,易子相食。他们不过是一些百姓,为得就是吃饱穿暖而已。你看他们拿到钱时那满足的笑容,没有丝毫贪婪之色。想必他们不会再为贼寇。更何况,今天杀了他们,明天又有别的良善之人从贼。根源不在他们,而是在这里。”说着,公孙先指了指胸口。
卢植听罢,频频点头,说道:“孟知说的在理,善恶皆由心生。我等在朝为官,就是为了早日让天下太平,为苍生百姓谋福祉。只要四海升平,匪患自然消失殆尽。”
说完,众人继续赶路。历经半月有余,终于来到了汉都洛阳。
此时的洛阳,被称作“雒阳”。汉光武皇帝刘秀定都于此,改洛阳为雒阳。中州雒阳地处九州腹地,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多样,又有雄关虎牢庇护,乃名副其实的帝都王城。所谓,天子定鼎,雄踞华夏。才俊奔雒,道塞精英。满城国色,飘香九州。游人如织,比肩接踵。
公孙先一行人进了城池,城门前忽然有一人来给卢植见礼。卢植定睛观瞧,原来是城门校尉吴子兰,旋即笑道:“吴校尉,别来无恙啊?”
吴子兰恭敬的说道:“承蒙卢中郎记挂,子兰尚好。这是刚到雒阳吗?”
卢植点点头,而后引荐道:“这是护乌桓中郎将,公孙孟知。孟知,此乃城门校尉吴子兰。”
公孙先翻身下马,朝吴子兰一拱手说道:“吴校尉,久仰。”
吴子兰连连还礼,说道:“邪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诸位快进城吧,不要误了公事。”
卢植带着公孙先一行人徐徐进城,公孙先心中突然想道:吴子兰?衣带诏里的那个昭信将军吴子兰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不知道曹操现在何处,真想见见这个曹阿瞒。
公孙先等人先把卢植送回了府邸,而后还要把众人安顿下来。旋即公孙先拿出书信,上面有绸缎庄的地址。按照地址,一行人来到了洛阳最繁华的街市。公孙先举目四望,很容易就发现了目的地。这绸缎庄就在街口不远的地方,锦缎制成的帷幔(幌子)迎风招展,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
绸缎庄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公孙先领着众人来到门前,店伙计一看公孙先的行头就知道这是老客户了,急忙迎了出来,热情洋溢的开口:“哟,客官您来了?”
公孙先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东家可在?”
伙计笑道:“您稍候,容我通禀一声。”
少时,一个长相跟李动差不多的男子走了出来,大概二十七八岁,留着八字狗油胡,不过体态比较臃肿,恰恰跟瘦弱的李动相反。他宽袍大袖,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极其不耐烦的说道:“何人要见某家?”
“东家,就是这位公子。”伙计介绍道。这胖子眉头一簇,开始上下打量了公孙先,当看到那一双血红色眼睛的时候,身体一颤,脸上横肉乱抖,心中吃了一惊。
公孙先一看,这人多少有点跋扈,也没放多少脸色。拿出书信交给伙计,示意让他给那胖子。
这胖子正是李动的胞弟,名叫李稳。李动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这么一个幼弟,自然是宠爱有加,洛阳新店落成,就让他来执掌。李稳看过书信,脸色瞬间转变,来到公孙先前面点头哈腰的说道:“不想是公子驾临,在下李稳李重子。公子的三叔正是家兄,时方才我太失礼了,还望公子恕罪。”
“哎,东家言重了。此番我来是要拜在伯喈先生门下求学,就住在雒阳了。往后还要多多劳烦东家照应呢。”公孙先直接道明了来意。
李稳一听,心中顿时急躁起来。暗道:这,这如何是好。绸缎庄生意如此兴隆,这小子一到,这钱财都要归他所有,唉,真不知道兄长是怎么想的。不过面上依旧是带着笑意,对公孙先说道:“公子可安顿好了住处?”
公孙先摇摇头,也不说话。李稳看这意思,是让他安排了。李稳笑道:“那公子先屈尊在寒舍如何?”
“这不妥吧,我这一行人可不少,是不是给东家添麻烦了?”公孙先自然是客气一番。
李稳连连摆手说道:“公子此言差矣,下榻寒舍,那就是蓬荜生辉,李稳三生有幸。公子,请。”言罢,就带着公孙先一众人出发。
公孙先也不在赘言,带着众人紧随其后。李稳的宅邸离着绸缎庄不远,过了半条街拐弯儿就到。公孙先来到府门前一看,李稳的府邸也算气派非常,门前两颗枝繁叶茂的垂杨柳,两尊石狮子两丈来高,雕琢的栩栩如生。还有拴马的石头柱子,朱红色的大门油漆刷的曾明瓦亮。门前站着四名家丁,身材强壮,腰间佩剑,肃立两旁。
李稳朝公孙先一施礼,恭敬的说道:“公子,这就是寒舍,请。”
公孙先来到马车前,搀扶着赵爱儿走下马车。风尘仆仆的赵爱儿依旧是美艳异常,犹如仙女下凡一般。赵爱儿跟在公孙先身后进府,后面跟着的李稳看得直咽口水,门前四个家丁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着,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孟兕、韩当、鞠义三人在后面收拾马匹行李,李稳这时转过身去,呵斥道:“你们四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去帮三位将军的忙?他们军职最小的也是都尉,你们是不是活腻了?这能得罪起吗?”说完,就急匆匆继续带公孙先去住的厢房。
四人急忙过来帮三人料理,三人也乐得自在。孟兕突然爆喝一声:“小子,你小心点,这可是公子的大成甲,若是弄脏了,我活撕了你。”说着,一脚踩在地面青砖之上,青砖顿时稀碎,四个家丁一看,抖似筛糠,小心翼翼的拿着马车里的所有东西。
韩当憋不住笑,打趣道:“阿兕,你看把他们吓得,好好说话不行吗?你说你刚到雒阳,吓死人的话,就摊上人命官司啦。”
鞠义来到洛阳,心情大好,也不再沉默寡言。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到时候还要麻烦公子。”
孟兕挠挠头,憨厚的笑道:“韩大哥你在说笑吗?人怎么可能吓死嘛!”
三人开始聊起来在幽州打仗的经历,听得那四个家丁啧啧称奇,忙完之后就来到三人面前,听他们肆无忌惮的侃天说地。
李稳将自己别致的庭院让了出来给公孙先夫妻居住,自己则搬到了绸缎庄,公孙先本来再三的谦让,怎奈拗不过李稳,其实本来李稳也没怎么在这府邸住过,绸缎庄生意兴隆,他一直住在后面的庭院里。而后又安排孟兕三人住在旁边的院落,李稳这才告退,回了绸缎庄。
一路上李稳跟丢了魂儿一样,公孙先到来,让他充满了危机感,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掌柜的,靠着哥哥李动的扶持才来到了洛阳。如今绸缎庄真正的主人来了,他不得不让出绸缎庄。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稳心生一条毒计,要暗害公孙先。
这李稳仗着绸缎庄雄厚的资金,结交了不少官宦子弟。这其中就有洛阳首屈一指的人物,那就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亲弟弟,何苗。何苗仗着哥哥何进,妹妹何思灵的权势,官拜车骑将军,封济阳候。此人可谓洛阳城中的一害,无恶不作,极好女色。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美女这都不算什么,何苗的胆子大到敢当街下手,而且无人敢管。
谁敢上前,就会被他手下兵卒就直接关进天牢。久而久之,洛阳街市之上,根本看不到妙龄少女,到后来何苗开始到处打听,只要有提供情报者,赏黄金一锭。找到人家里,美其名曰是提亲,但只是丢下彩礼,就强行带人。
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河南尹上书天子,天子听后极为震怒,可是何思灵枕边风一吹,天子刘宏就不再追究。而可怜的河南尹大人被何进下狱,惨死狱中。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管何苗了,何苗在洛阳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人心这个东西很微妙,一旦人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心中恶念丛生,就会变得无比的歹毒。此时李稳就是这样,他看到赵爱儿风华绝代,就决定从这里下手。只要想办法让何苗看到赵爱儿,那么以何苗的性格必然会下手,他才不管什么邪公子呢。只要何苗跟公孙先起了冲突,就可以借刀杀人,利用何苗除去公孙先。
李稳苦思冥想,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让何苗看到赵爱儿呢?而且还能让自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