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四公主
逗弄也该逗弄够了,濮阳帝见好就收,看着爻兰绯想要反抗而不得的不甘模样,满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值得嘉许。”
说罢,收起钳住爻兰绯喉咙的手,挥袍起身,心情颇为愉悦地向门外走。
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分明是毫无招架之力!可恨的武功,可恨的她没有的武功!爻兰绯闭着,直挺挺躺着眼,咬牙切齿地想,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早先去膳房吩咐膳食的阿离从门外走了进来,抬眼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濮阳帝难得有表情的俊脸,神色一闪,却又迅速低头下头,欠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薄唇瞬间抿起,眉眼中冷色聚拢,濮阳帝收起了难得温和的脸色,眨眼之间变回冰冷高贵的王爷,昙花一现的温和在他面无表情的俊颜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一步也不停,濮阳帝径直从阿离身边擦身而过,眼皮竟是抬也未抬,好似完全没看到低头行礼的人一般直直走出门去。
错身的一霎那,阿离眼中阴狠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如常,只剩下满满的敬畏。
傅里眼见一切风平浪静下来,扫了一眼爻兰绯,见她面色尚可,暗松了口气,把手一挥,示意阿离起身,便连忙跟上濮阳帝离开。
一见罗刹离开,小枣立马奔到床边,眼中一片担心道:“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靠近一看,爻兰绯脖子上的淤青清清楚楚的印入眼帘,还未等爻兰绯反应,小枣当下怒火噌噌就冒了上去,气道:“王爷怎么能……”
话到一半就住了嘴,想到濮阳帝尊贵的身份,身边还大大剌剌的站着一位公主,表情纠结起来,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又好不心疼地看着那雪白肌肤上格外明显的淤青,一边慌忙着就要跑出去,急急地叫道:“御医,赶紧找御医。”
濮阳红瑶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抓住她,摇头失笑道:“三皇兄手下留情了,你去拿着活血化淤的膏药给三皇嫂抹上,过几日就会好了。”
“这叫手下留情?”小枣指着那格外显眼的淤痕尖声嚷道,一气之下竟连濮阳红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尊卑分明的事实都抛之脑后了。
爻兰绯闻声心中一暖,双手撑着床起身,目光柔柔看着眼前为自己激愤不已的丫环。
得一全心全意维护之人,她何其有幸。
不过……爻兰绯摇了摇头,对于这脖子上的淤痕,这丫头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赶快躺好。”小枣一见爻兰绯起身,慌手慌脚地跑过来扶。
爻兰绯就着她的手靠在床头,抬手比着手势:没什么事,就听公主的,抹些膏药就好了。
不可否认,濮阳帝是手下留情了的。一开始的确是下了狠手,不过很快便去了力道,此时喉咙只有些微不适,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了,何须再劳师动众?至于淤痕,只因爻兰绯肌肤太过白皙,那淤痕印在上面才会如此明显而渗人。
小枣一“听”,两腮立刻鼓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朝门口挪,扁着嘴嘟囔:“那我去御药房拿药。”
濮阳红瑶失笑地推她一把,道:“快去吧。”
小枣担忧地看了眼床上的爻兰绯,见她微笑着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三皇嫂,你这丫环还真是关心你呢。”濮阳红瑶看着爻兰绯笑着调侃道。
三皇嫂……
爻兰绯浑身莫名打了个寒战。本是单身一人,如今天降夫君,还附带一大票完全不认识的亲朋好友,爻兰绯顿觉头痛。
沉默良久的阿离此时上前一步,朝着爻兰绯道:“王妃,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王妃要现在起身吃吗?”
爻兰绯略一沉吟,点头。人是铁,饭是钢,不论要做什么,总要先有体力。
濮阳红瑶见此,着坐到爻兰绯床边,看向爻兰绯笑盈盈道:“出门得急了,没吃午膳,说到用膳我也饿了,三皇嫂不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吧?”
沉吟了一瞬间,爻兰绯点了点头。
窗外阳光正好,房内饭食正香。
四菜一汤,专门针对了爻兰绯身体稍恙而做,以清淡的素色居多,不过颜色很是光鲜亮泽却不显油腻,香味也清淡得令人心旷神怡,实在是卖相绝佳,让人看之胃口大开。涵王府中人才济济,连厨子都是一好手。
简单洗漱过,爻兰绯慢悠悠地夹着菜,细嚼慢咽地吃着。动作细致优雅,虽没有寻常官家小姐一般,经过自小耳濡目染、精心调教的标准姿态,却自有一番闲适悠然的美妙之处。
坐在对面的濮阳红瑶一面优雅地吃着饭,一面看着爻兰绯。见爻兰绯怡然的姿态,眼神灼灼起来,好似有一撮小火苗燃在眼睛里,越燃越旺,渐渐成燎原之势,漫山遍野无一落下一般。那灼灼的热度,让对面被灼烧的对象想忽视都不能。
爻兰绯有些坐如针毡,怎么有种……成为刀下待宰的鱼肉的感觉…..
在如此热切且近距离的目光洗礼下,谁还能安然吃饭?任是爻兰绯在淡定也扛不住了,爻兰绯不由地放下手中碗筷,抬眼一看究竟。对上濮阳红瑶热切的视线,浑身顿僵,身形下意识朝后微退了一下,脑海中暗自拉起警戒。
濮阳红瑶盯着她的视线,燃烧着熊熊的火苗,一跳一跳的,热切的劲头好像在看着一块色香味俱全的肉!
惊讶只是一瞬间,濮阳红瑶的视线虽不知是何原因热切至此,但是眉眼中一片坦荡荡,全无危险成分。再者,这里是她的地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怕了她这公主去?何况在这里她生无可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否则昨夜也不会无端涉嫌,搅黄了田桂的险恶计划。
那图谋不轨的青州城主,现在指不定还在跳脚呢。
思及此,爻兰绯当即淡下心来,朝对面之人淡淡一笑,一边抬手比着手势:我比这一桌饭菜还美味么?
濮阳红瑶见此,顿时反应过来,饭桌上直直地盯着别人确实失礼。当下颇为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笑道:“三皇嫂太美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就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爻兰绯的确很美,在华京这个美色云集的地方,且不论飘渺淡雅、超脱世俗的高雅气质,单是论美貌也是属上上乘。只不过这是不是濮阳红瑶盯着她看了这许久的原因,就各自理解,见仁见智了。
爻兰绯闻言淡淡一笑,不赞成也不反对濮阳红瑶的话,一手拾起碗,一手持汤匙慢悠悠地勺一勺莲藕汤,慢斯条理地喝起来。威胁不到自身的事,她从不强迫自己费时费脑地多想,是与不是又有何妨,不是她关心的。
柳眉一挑,濮阳红瑶饶有趣味的笑问:“三皇嫂,你就不好奇?”
爻兰绯闻言抬眼看她一眼,淡淡地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濮阳红瑶见此不再多说,一手放在饭桌上撑着下颚,江湖儿女一般不拘小节的动作由她做来,带着自小受宫廷礼教熏陶的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看着对面云淡风轻、慢斯条理地吃饭的人,濮阳红瑶微微扬了扬眉。三皇嫂还真是冷淡啊,她还有关心的东西么,七贤庄的亲人,还是三皇兄?转念一想,她和三皇兄一个冰冷,一个清冷,一个冷酷寡言,一个根本就不能言语,冰山撞上冰川,啧啧,这两人还真是绝配啊。
想到方才濮阳帝喷薄的怒火骤然偃旗息鼓的模样,看着爻兰绯的视线慢慢又热切起来。两次,整整两次啊,连父皇都不敢蛮横强迫,退让三分的三皇兄,居然有人敢二度挑战他的权威,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安然无事,可谓是前无古人、绝无仅有啊。
思及此,濮阳红瑶好似想到什么鬼主意一般,有些贼贼地笑起来。她一直对三皇兄是既敬又爱的,从不敢直接招惹他。而三皇嫂有胆子惹又不会被降罪,如此牛人摆在眼前,靠山啊,以后若是做错什么事就有靠山了。
不过这些鬼主意不可说啊,不可说。微微一笑,濮阳红瑶又道:“后日是华酒城的祝酒节,三皇嫂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祝酒节?无非是一帮爱酒之人聚在一起品酒,拼酒,论酒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闲来无事去掺和这个干什么?
遂淡淡地摇了摇头。
濮阳红瑶难掩失望,又很快振奋精神怂恿,凑到爻兰绯跟前道:“祝酒节三年一次,到时候会有很多有趣的节目,机不可失哦,而且青年才俊多有参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濮阳红瑶算盘子打得啪啪地响。皇家戒律森严,平日里她出行就多有不便,何况她是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金贵的很,要真想自己去华酒城,结果必定前呼后拥的一大票保护的侍卫,头上还顶着公主的名号,束手束脚的,还有什么玩儿头?
但是如果三皇兄这个安全保障也去的话就不一样了,可问题就在于三皇兄一看就不是喜欢这些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之人,三年前缠了他好久都没让他点头随行,她可记着呢。不过……有三皇嫂啊。
单就今日看来,三皇兄对三皇嫂格外宽容,甚至是有些不同的。三皇嫂好攻克,只要三皇嫂点头答应,指不定三皇兄也会去,这就叫迂回战术,曲线救国。
青年才俊?爻兰绯无奈抚额,这个濮阳红瑶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而且这个夫还是她的兄长!濮阳帝冰冷尊贵、铁面高傲,而这个鼓动她去青年才俊聚集地的公主竟是濮阳帝的一母同生的妹妹,基因这东西,真是奇妙。
不过,若果真如此吸引人,指不定那个叫应莲的妖孽……
爻兰绯眯着眼沉吟瞬间,沉沉点头。
濮阳红瑶顿时喜上眉梢,绽开的笑脸上美艳的柳叶眉都要飞扬起来。哼哼,鱼饵放下了,就等着三皇兄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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