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明白了他与苗惟妙的爱情还只是万里长征才走出了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时候,他的爱情已经被丁大力拦路抢劫了。所以,他对这个道理的大彻大悟,已经为时已晚,只能悲然长叹,命途是如此多舛了。
在那个夜晚的联欢晚会上,苗惟妙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当然成功之处不在于她的诗朗诵是多么多么好,宋光明的这首破诗干瘪得就像一只失水的黄瓜,听与读都味同嚼蜡,有伤诗的美名,而她之所以喜欢得不得了,与这首诗无关,却与宋光明有关。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在苗惟妙的眼里,这首破诗当是宋光明房顶上的那只呱呱鬼叫的乌鸦了。
乌鸦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比方说乌鸦嘴之类的。乌鸦一叫,鸡飞狗跳,只是宋光明连飞和跳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是因为,丁大力干得太出色了,让他猝不及防,毫无还击之力。
丁大力本来对那天晚上的联欢会并不感兴趣,甚至是嗤之以鼻,若不是几个同学的生拉硬拽,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会场。他想,现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都没什么新奇可言了,千篇一律,虚张声势,每个节目好像都是对往年的一种简单重复,何况他们学校的呢?所以,他就不准备去浪费时间,耗费精力。
丁大力十分不情愿地来到演出现场,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门口,准备看一眼就随时走人。这个时候,台上正在表演一个舞蹈节目,服装很专业,表演很业余,还不如电视上播放的幼儿园小朋友。这没出乎丁大力的所料,好在这个节目已经演到了尾声,他才有耐心留下来,等待另一个节目的开始,如果下一个节目再是这个水平的话,他肯定就要撤退了。
下一个节目便是苗惟妙的诗朗诵了。
苗惟妙浓妆淡抹,秀发披肩,穿了一套黑色的连衣裙,就是没领子也没有袖子的那种。俗话说,要想俏,一身皂,苗惟妙的素装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轻松随意,却将她魔鬼般的身材以及白嫩光滑的皮肤表现到了极致,正所谓亭亭玉立,芙蓉出水。
苗惟妙的蓦然登台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原来本学校竟然也有美女。宋光明的心情肯定美好的不得了,飘飘欲仙似的,人们对苗惟妙的惊叹就是对他最好的褒奖,他没有理由不兴高采烈,得意非凡。
丁大力四处飘移的目光被苗惟妙的姿色拉直了,他先是身不由己地往舞台方向迈了几步,然后,他的身体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第一排,若不是几个维持秩序的学生干部挡住了他的去路,说不定他就会鬼使神差般地走到舞台上。
在宋光明的感觉中,苗惟妙朗诵的时间太短了,好像瞬息即逝一样。他们恋爱谈了三年多,都是近距离与零距离接触,还从没这么远距离地端详过她。他发现,窥一斑而知全豹纯粹是胡说八道,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所以,他对女人的欣赏也有了一个新的飞跃,整体美才是女人的最美,就像他这么远距离地欣赏苗惟妙。
与宋光明相比,丁大力无疑是值得庆幸的,他对苗惟妙的欣赏是由远及近,先整体后局部,少走了许多弯路。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前排,苗惟妙也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心里,并迅速蛰伏下来,就像一只硕大的鱿鱼紧紧地吸附在他的五脏六腑,令其欲罢不能,难以解脱。但是,丁大力没注意听报幕员的报幕,所以就不知道这个叫他怦然心动的女生的尊姓大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校团委从艺术院校请来的专业生。
丁大力询问苗惟妙的身份自然颇费了一番周折,就像他现在要找到苗惟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样。丁大力不知道苗惟妙为什么自东山公园回来后就一直在躲着他,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苗惟妙已经成为他在爱情战场上的战利品,插翅难飞了,躲藏实在已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
苗惟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在她的内心里,丁大力似乎已经与恶魔沾上了边,因为正是他的不遗余力,威逼利诱,才使她这么快地就由女生变成女人了。她没有理由不恨丁大力,就像没有理由不对宋光明充满愧疚与负罪感一样。
丁大力是在学校图书馆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找到苗惟妙的,这个时候,苗惟妙正在看一本时下正在流行大江南北的书,书名叫《寻找丢失在风中的爱情》。苗惟妙知道,她的爱情没有丢失在风中,而是在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丢失在东山公园的那座小山上了。
“苗惟妙,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丁大力在苗惟妙的身边坐下,心急火燎地说。
苗惟妙对丁大力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尽管她并没有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但是,她的思维似乎还是僵硬如冰的,对外界的反应还迟钝得很。
“我就在这儿啊。”苗惟妙马上合上《丢失在风中的爱情》,并将书名冲下扣放在桌子上,表情木讷地说。
“苗惟妙,你让我找得好辛苦。”丁大力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
面对丁大力,苗惟妙就不能不再次想起东山公园的那个痛苦的夜晚,脸上不禁浓云密布,说:“丁大力,你找我干吗?”
“找你去我家啊。”丁大力轻轻地摸摸苗惟妙的手,和颜悦色地说,“苗惟妙,我爸我妈要你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我的家在哪儿?苗惟妙还没见过丁大力的父母,她也知道,只要与丁大力保持着这种关系,她就迟早要见,但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情。
“我不想去。”苗惟妙不想掩饰自己的内心的不悦,就开门见山地说,“以后再去吧。”
丁大力用力握了握了苗惟妙的手,亲切万分地说:“苗惟妙,你不去不行啊,这事对你很重要。”
苗惟妙知道,丁大力所说的对她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就不便再推辞,百般无奈地说:“丁大力,什么时候去?”
丁大力挠了下脖子说:“下个星期五的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