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出道三年,参演的偶像剧收视喜人,出过的唱片张张上榜,奈何到头来仍是在半红不紫的边缘挂着,通告今日有明日无,也算Z国演艺圈一枚奇女子。
又是大清早的通告,殷素呵欠连天地跟经纪人一道从酒店出来,不曾想与新晋小天后裘晏紫撞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裘天后身边站着的那颗球状物分明是…
“周总。”
殷素听到身边的经纪人恭敬地道了一声后,满脑袋的瞌睡虫就争先恐后地拍着翅膀飞了出去。
自认招架不住那位周总如开烂了的菊花一般的笑脸,殷素在裘晏紫那恨不得将她烧出个窟窿的视线中很没出息地垂下脑袋,跟着经纪人叫了声“周总。”
“啊!哈哈!素素啊,早知道你也在酒店,昨天就叫你一起来嘛。”周总笑呵呵地道。
不顾争先恐后在手臂上跳舞的鸡皮疙瘩,殷素也笑盈盈地回道:“谁让我跟周总没缘分呢,进门没碰到一起,出门倒是撞上了。”
“不碍事!不碍事!”周总很豪爽地挥手,大臂下的肥肉险些甩到裘晏紫脸上,殷素很“羞涩”地偏过头去,尽量让自己的嘴角勾得不要太明显。
娱乐圈没有丑女人,含羞带怯的美人又是最有风韵的,若不是碍着大堂人多,周总的手都要摸到殷素脸上来了,饶是如此,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也陡然变大。
“呼噜”一声,连一贯镇定的经纪人阿杰的嘴角都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哈哈,我今天晚上还在这里,素素要不要来玩啊?”
“不要,”殷素回转过头,脆生生地道,也不顾周总陡然沉下的脸色,抓了阿杰的手臂抱在怀里:“这几天赶工身子虚,妈妈在家给我炖了猪脚汤喝,怕是没空陪周总了。”
说完抬起空荡荡的手腕看了一眼,惊讶道:“呀!跟博物馆约好的访谈节目,再不去要迟到了呢。裘姐,你有空多陪陪周总,我这儿就先走了,回见啊!”
像逃命一样上到保姆车里,殷素软软地瘫倒在座椅上,惆怅道:“完了,下个月的新戏又泡汤了。你说那姓裘的是不是跟我命里犯冲,遇到她就没好事。”
司机小王回过头来笑道:“殷姐,你还说她呢,没看她一见你,脸上臭的都能闻到味了。”
“人家是玉女,被人撞破挽着一头猪,呵呵,”殷素自己先把自己逗笑了,抖了半天肩膀才接着道:“又不是拍美女与野兽,那给谁瞧见也不好看啊。”
正是笑闹着,阿杰沉着脸进来,“刚刚公司来电话,说溺爱的片方打电话来说你的形象跟角色不符,要换人。”
饶是已经猜到,真得到消息的时候也难免郁闷,殷素扣着座椅背念念有词:“什么形象不符,不就是没答应那头猪吗,谁爱演谁演去,我才不稀罕呢!”
阿杰拍了拍那本看似厚实却没几个字的行程表:“你不稀罕,下个月的通告又要开天窗,我真服了你,那么一会儿都忍不住。”
“那能怪我嘛,你自己都差点笑了!”殷素撅着嘴怄气:“我就差个金主,要是有人捧我,还愁什么通告啊。”
阿杰一边指挥小王开车,一边回过头来道:“你是没遇上金主吗?巴巴凑上来都给你推出去了,还说。”
“那是金主吗?”殷素想起他那声呼噜都觉得一阵反胃:“金猪还差不多。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找金主,也得找个又帅、又有钱、还不会对我指手画脚的。不然哪,我就这么过也挺好。”
阿杰直接被气的没脾气,小王因为要开车,好歹强打起精神:“我说殷姐,你没事少看点那些总裁文,还不如那些明星文靠谱。”
“知道了,”殷素一脸嫌弃地挥手,“我再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一头栽倒在座椅上,沉沉睡去。阿杰将车内的音响声音调到最小,又嘱咐小王慢点开车,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能让她多休息几分钟也好。
殷素,这个在娱乐圈快混成老油条的女人,三年来从未得过贵人眷顾,能有今天,靠的全是实力。实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步一个脚印,凝结的全是汗水。所以阿杰对这个女人的不着调虽然无可奈何,却也是打心底里敬佩。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光华璀璨的娱乐圈中守得初心,经住诱惑。
只可惜…
娱乐圈是天底下最不公平的地方,对女明星尤其如此,待到年华逝去,若还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阿杰叹了口气,但愿殷素真能找到那么一个完美的金主。
今天的通告是殷素手上的一档访谈节目,名义上是采访各行各业成功人士,但因为主持人要跟着采访对象一起去体验他的事业和生活,娱乐性比较强,便被划归到娱乐节目里头。
这是殷素手里最有价值的通告,得益于她在节目中的脱线搞怪,收视率超高,以至于这档节目的觊觎者虽多,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本次的受访者是本市最大博物馆的馆长,策划上标明的采访重点有两部分,一是他一手建立起博物馆的艰辛创业史,二是他对于收集稀奇古怪东西的爱好。
既然是娱乐节目,第二点自然是重中之重,于是在正式采访前,殷素先和馆长一道去参观那些极少被开放展览的展品。
博物馆的人常年跟着死物打交道,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说话也随和,很对殷素的胃口,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就进到博物馆的最深处。
馆长几步上前将一扇大门敞开,兴奋道:“难得遇到像殷小姐这样的客人,我得给你看看我的私人藏品才行,只是不能上电视,还要麻烦摄影的师傅把摄像机关掉。”
类似这样的地方规矩都多,摄像师为了避嫌,干脆就站在门口没进去。殷素跟阿杰一道,跟着馆长走到屋子的正中央那口镀金的棺材旁边,探头去看。
“啊?”阿杰惊讶道:“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不怪阿杰惊讶,棺材里头躺着的是一个汉服男子,头发在头顶绑成一个汉时常见的四方髻,身穿暗红礼服,用云纹滚边,大气庄重。
汉服男子肤色白皙、神情安详,仿佛只是进入睡梦之中,只是再凑得近些,方能看到男子面上薄薄的一层透明蜡状油脂,和着无半点起伏的胸膛,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已然死去。
殷素呆呆地盯着棺材里头的男子,问馆长道:“这人是谁啊?怎么穿着汉朝的衣服躺在这里。”
馆长一脸神秘地道:“这可不是普通人,这是僵尸….说来也奇怪,从地里掘出来的时候,非但整个人完好犹如刚刚去世,就连衣裳也是崭新的。莫不是经过专家鉴定他的穿着的确是汉代制品,人也死去上千年,真要以为遇上一场别出心裁的凶杀案了。”
殷素摸到棺材触手冰凉,该是做成棺材形状的冰箱,皱着眉头道:“让他躺在这么冰的地方,他都不冷的?”
馆长笑道:“人都死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冷不冷的。这也是无奈之举,在地底下崭新,挖出来见光就没的东西我遇到过不少,那么漂亮的尸体要没了岂不可惜,管它有用没用,放在冰箱里就当保鲜,大半年下来所幸也还完好无损。”
殷素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美男脸上移开,“这么漂亮的….尸体,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阿杰替馆长回答了:“不能见报的事情多了。你别看这尸体漂亮,真要落到那些科学家的手里,一天就给拆散架,不是糟蹋了嘛。”
馆长笑盈盈地道:“是这个理,所以啊,这间屋子平时都不开,就是怕消息走漏出去。”
殷素道:“馆长放心,我们保证谁都不说。他这么好看,要被拆了,那得多可惜。”
说着,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戳那美男僵尸的脸蛋:“瞧这小脸长得吹弹可破,简直就是睡美男。”
触手彻骨的冰凉唤回殷素迷离的神智,她颤抖着把手指缩回来,两眼直愣愣地等着指尖上那一抹油迹,咽了口唾沫,“阿杰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阿杰也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呆了,看一眼馆长,又看一眼那亮晶晶的手指,试探道:“这个…是…尸油?”
馆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殷素石破天惊地尖叫了一声,一边语无伦次地叫着“洗手间”,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
馆长用手按住被吓得差点跳出胸口的心脏,颤巍巍地道:“那、那不是尸油,是我怕他脸上开冰口子给抹的润肤霜。抹得、抹得有点厚…”
阿杰松了口气,摆摆手,让门口的工作人员去把殷素拉回来:“快去,不然她得把那根指头搓烂不可。”
馆长想起方才的情景,觉得有点好玩,对阿杰道:“这个叫‘非常问答’的栏目我也喜欢看,本来还以为是编剧台本写的好,没想到…呵呵,殷小姐果然有趣。”
阿杰侧过头去,恨铁不成钢地想:“什么果然有趣,是果然很呆才对,一个录播节目都次次出状况的主持人….难怪无人可以取代。”
自说自话的两人,谁都没发现,原本静静躺在棺材中的睡美男,被润肤霜抹得晶莹剔透的脸,微微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