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堂晚自习，马小丕终究没有回来。

张大胜瞅着马小丕空无一人的座位，不时笑着，让你丫的在我面前装逼，还绊倒我，妹的，现在呢？嘿嘿，活该被袁孟在厕所里打了一堂课的时间。

陈默一个人收了下历史试卷，放在课桌里，准备明天交给祝传章。

他看了看电子表，还差五分钟就下课了，忍不住抬头看着前面的杨颜，女孩正歪着头跟她的同桌于颖小声说话，不时还伸手推了推于颖，似乎说到了开心处。

陈默就这么看着，他觉得杨颜的每个动作都很优雅，是那么的让他感到舒服。

可惜近在咫尺，却无法拥有。

“陈默。”

忽然一声细细的柔声传进陈默的耳朵里，他侧头看了过去，正看到欧阳菱媛将身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女孩小声说道：“你脸上还好吧。”

陈默被欧阳菱媛这么贴近，不禁有些紧张，他将头往欧阳菱媛这边凑了凑，小声回道道：“没事啊。”

“对不起。”欧阳菱媛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害你挨了打。”

陈默一愣，他不明白欧阳菱媛怎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既然对方知道了，陈默也不再遮掩，他轻轻的摇摇头：“你别这么说，不关你的事的，而且…袁孟也不追究了。”

“袁孟…他要是再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欧阳菱媛咬了咬红唇，道：“我会让他别打扰你的。”

陈默听了心道：“你要真让袁孟别欺负我，估计我真以后天天都得挨打。”但他还是很感谢欧阳菱媛，道：“不用的，谢谢你了。”他说话的时候能闻到欧阳菱媛身上的香味。而且由于欧阳菱媛低头的缘故，陈默无意间看到了女孩领口里的那抹雪白。

陈默可从未这么偷窥过女孩子，他心上一跳，赶紧将目光挪到另处。

欧阳菱媛还想和陈默说几句，但这时下课铃声却响了起来，她不禁有些失落，只好坐正身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张大胜早就收拾好东西了，他一拎书包，走到陈默边上，低头凑近对方耳边笑道：“兄弟，你说我要不要去下厕所给马小丕收尸啊？”

陈默微微一愣，他想起袁孟那残暴的手段，不禁替马小丕担心。

“嘿嘿，不多说了，我走啦。”张大胜拍拍陈默的肩膀，拎着书包出了教室。

一会，教室里的学生便走了一大半，欧阳菱媛也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结伴离开了。

教室里留下来的大多是住宿生，他们都比较努力，一般要学习到十点左右才离开。

这时，陈默见杨颜收拾好东西，与于颖起身出了教室，便赶紧合上了书本，跟了上去。

他装得很自然的跟在杨颜和于颖身后，随着两个女孩下了楼，一路上，杨颜和于颖有说有笑，让陈默羡慕不已，很希望能走过去和杨颜聊几句，但就是鼓不起那个勇气。

其实，如果陈默真上前和杨颜说话，也没什么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下课后聊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出了逸夫楼后门，杨颜和于颖并没有从“考上台阶”下去，而是望左边的老师宿舍区走去，因为那里有条路直通南门。

陈默看着杨颜慢慢消失背影，有些失落，他心不在焉的下了“考上台阶。”

此时的操场上乌黑一片，可里面却很吵闹，因为不少下晚自习的学生都喜欢道操场上走几圈。当然，这其中一些彼此有意思或者偷偷恋爱的男女生居多。

陈默没有心思去操场，下了台阶后便朝宿舍走去，他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陈默才发现是慕筠希。

过道两边的路灯灯光不是很强，有些微黄的灯光照在地上给人一中模糊的感觉。

此时，慕筠希正腼腆的笑着，她望着前方的陈默，轻盈小步的走到了男孩边上。

陈默也是微微一笑，他看着身前神清骨秀的女孩，道：“你怎么下来这么早，不看书吗？”

慕筠希脸上闪过惊慌，旋即回道：“我今天任务都完成了，就回来得早一些。”她说话是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角，但陈默并没有看见。

“你不去操场上转转吗？”慕筠希说着话时心里面都快炸开了。

“操场？”陈默摇摇头：“我一般都是早上去操场跑两圈的。”

慕筠希紧紧咬着粉唇，终究没有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她朝陈默道：“我们回宿舍吧。”

陈默点点头，并排和慕筠希走在一起。虽然此时过道上的学生很多，但由于是晚上，因此陈默不是那么拘束。

“陈默，我打电话给我妈了，她说有空就给我送钱过来。”慕筠希小声道：“到时我还你。”

陈默道：“没事，你别急着还，我还有钱的。”

慕筠希低头不语。

没一会，两人走到食堂前面，陈默和慕筠希两人轻声道了别。

慕筠希看着陈默走远的背影，鼓着小嘴巴，模样甚是可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朝宿舍走去。

龙山一中宿舍是统一亮灯的，早上一般六点开灯，而晚上则是九点左右亮灯，然后十点半熄灯。

前后四排的男生宿舍楼，齐齐亮着灯，很是明亮。

宿舍中更是人流攒动，嘈杂一片，劳累了一天的学生们在宿舍里还是比较活泼的。

陈默走进高三宿舍区时，门口宿管的房子里，五十多岁的宿管张大伯正抱着小孙子看电视，而他的老伴刘大婶则在一旁缝衣服。

龙山一中的每个年级宿舍区都是由着一对夫妇负责的，他们平日里吃住都在宿舍中，可以说已经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看着温馨的祖孙，陈默心里面暖和和的。

恰好这时宿管张大伯扭头看向他，陈默便微笑着喊了句：“张伯。”

张伯为人和蔼，见有学生跟他打招呼，赶紧笑道：“回来啦。”

“嗯，回来啦。”陈默朝张大伯点点头，便走向自己的宿舍。

沿路的每个宿舍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学生，他们有的在一起说笑，有的在讨论题目，也有几个正端着泡面大口大口吃着。

紧张的学习下，也只有宿舍这么个净土了。

来到自己宿舍门前，里面已经有了四个室友，其中李继堂也在。

陈默生来不善言谈，跟这几个室友关系很淡，不过终究是一个班里的，所以平时见面也打打招呼。

当然，李继堂不会和陈默打招呼的。

这时，一个叫董欢的室友见陈默回来了，不禁笑道：“哟，陈默，回来了。”

董欢长得有些胖，他性格开朗，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但在班里就比较拘束，经常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张大胜对此做过点评，他说董欢就是个闷骚货。

董欢用手指扣了扣鼻子，继续道：“陈默，你嗓子怎么突然就好了，也不跟我们说说。”

陈默道：“哦，今天下午来宿舍没看见你们？”

“怎么，不把我当人啊？”李继堂笑得很假，他指了指陈默，脸色一变，严肃道：“你这是对组织的不负责任。”

李继堂平日里极喜欢搞这些官场调调，他这么一说，董欢便笑道：“中堂大人，你就别装逼了，等以后干上大官再装吧，哈哈。”

李继堂白了董欢一眼，坐在床上，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陈默走到自己床边，准备拿开水瓶去打开水回来冲个澡。这时却听董欢朝另一名室友道：“我去，你怎么把杨颜的平板电脑拿回来了。”

这男生叫李敬谱，成绩极好，算得上高三二班男生里的头马，他正端着个平板电脑玩游戏，听了董欢的话，道：“我借来的玩的啊。”李敬谱坐在杨颜后面，经常给对方讲解数学题，因此和杨颜关系不错。

“我靠，谱哥，你不会是和杨颜偷偷恋上了吧。”董欢这个臭嘴巴就是喜欢乱讲。

但此时听得认真的陈默却是心里一惊，脑子里混沌一片，也提不起心思去打开水了。

“你妹的，别胡说。”李敬谱道：“我就是借个平板电脑玩玩，你要是去借，杨颜也给你的。”

“这倒是，杨颜人还不错的。”董欢拆了一袋辣条，问问有没有人吃，见没人吃，自己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他接着道：“哎，你说欧阳班长今天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冲马小丕发那么大的火。”

“你想死？”李继堂瞪了董欢一眼：“欧阳菱媛的玩笑你少开，袁孟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董欢小声道：“我就随便说说。”

“你还是别说了。”李敬谱抬了一下头道：“我可不想孟哥叫人冲进我们寝室乱打一通。”

“呵呵。”董欢尴尬的笑了笑。

陈默见董欢和李敬谱不再谈论杨颜，便拿起开水瓶打开水去了。

水房建在食堂边上，因此打水得走不少路，而且晚上打水的人不少，陈默花了十几分钟才打好水。

他提着开水瓶走回宿舍区，刚到自己宿舍门口便觉得不对劲，因为里面太安静了。

陈默迟疑了下，随即进了门。

他刚进去，便发现马小丕鼻青脸肿的坐做他自己的床上。

而几个室友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没说话。

陈默将开水瓶放在地上，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却发现马小丕正死死的盯着他。

“陈默。”马小丕忽然站了起来，眼里一片怨毒。他冷冷说道：“今天是不是你跟袁孟说我把香蕉皮扔在地上故意害欧阳菱媛绊倒的？”

陈默心中一紧，不知道怎么说。

“我问你是不是说的。”

忽然，马小丕厉声吼道，他今天差点被袁孟打死，连穆康强去求情都没用。这时自然把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撒在陈默头上了。当然，他也想找张大胜算账，可问题是张大胜那王八蛋回家了啊。

袁孟教训马小丕之前，把张大胜说过的话讲了一遍，马小丕自然不承认，可那个录像确实做不了假的，而且当时袁孟身边也没人帮马小丕说话。因此马小丕当时就被按倒在地，挨起揍来，连徐岩亮都上去踢了他两脚。

还好袁孟见马小丕没有碰到欧阳菱媛，不然现在马小丕真如张大胜所想，进医院了。

“我问你是不是。”马小丕狰狞的面孔让宿舍里其他几个学生畏惧不以。他们终究是专心学习的学生，可不敢和马小丕这种混混学生对着来。

李敬谱想开口说几句，缓和缓和，但董欢朝他使了使眼色，制止住了他。

“是。”陈默心想这话虽然是张大胜说得，可张大胜也是为了救他，所以干脆承认下来了。

“嘿嘿，你牛逼啊。”马小丕笑得很讽刺。

陈默望着马小丕脸上的青肿，心里面忽然很过意不去。

“你给老子等着。”马小丕指了指陈默，便出了宿舍。

陈默一时无言，他默默的收拾衣服，想去洗澡。

这时，李继堂忽然说道：“陈默，你是不是脑子吃屎了，你惹马小丕？”

陈默闻言眉头一皱，他不明白为什么李继堂一直针对他。

或许，他就是那么喜欢干吧。

陈默收拾好衣服，准备去洗浴室洗澡，但马小丕却端着盆水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陈默床前，然后手一歪，那盆水便全洒在了陈默的床上，瞬间打湿了上面的被子。

“哎呀，不好意思啊。”马小丕道：“陈默，要不晚上你跟我睡吧，哈哈。”

陈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已经生气了。

“啪。”马小丕手里的水盆一扔，正好将陈默放在长桌上的玻璃杯打在地上摔碎了。

这杯子，还是陈默上高一时，他爷爷给他买的。

“真是不好意思。”马小丕笑了笑，他盯着一脸寒意的陈默：“怎么，陈默，想打我啊。”

陈默没说话，也没动手。

他在忍耐。

“算了吧，就你这样的，老子弄死你一百次。”马小丕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宿舍。

“陈默，把地上的碎玻璃打扫一下。”李继堂淡淡道：“一会割了别人的脚，你赔不起。”

陈默闻言看向李继堂，没有说任何话，他又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床铺和地上摔得粉碎的玻璃杯，忽然笑了起来。

苦笑。

笑得也很想苦。

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宿舍，身后传来李继堂的声音：“陈默，你什么意思，我是寝室长，我让你扫下地还错啦？”

没有理会背后的狗吠，陈默站在走廊上，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想：被子湿了可以晒干，可玻璃杯呢？

他依旧记得那杯子是爷爷在镇上卖了几个小木扎后买来的。

那杯子，他时常清洗，洗得很干净。

握着杯子的时候，杯里的水很温暖，陈默的心也很暖。

如今，那杯子，碎了。

深深吸了口气，陈默朝厕所走去。

刚刚，他看着马小丕进去了。

厕所里，马小丕站在便池旁边，解开裤子，尿了起来。

旁边走来个认识马小丕的学生，见了他头上的伤，惊讶道：“小丕哥，你被人打啦？”

“是啊。”马小丕装得一脸得意，笑道：“今天跟强哥去职教高中踩场子，老子一个打他们六个，哎，就弄成这样了。不过也不亏，对方那些人现在全躺医院里呢，哈哈。”

“小丕哥，你牛逼啊。”那学生敬佩道。

“嘿嘿，你鸡鸡不小嘛。”马小丕瞅了瞅对方的小弟弟。

“呵呵，小丕哥，你也不小哦，以后嫂子有得受了。”

“哈哈。”

马小丕刚刚欺负了下陈默，心里舒服不少，现在再开开玩笑，相当的舒服。他想，一会回去再弄弄陈默，最好让陈默先动手，然后自己以自卫的名义狠狠的教训陈默一顿，打肿他的脸，让对方跟自己一个样。

马小丕越想越舒服，尿得也很起劲，但却没发现陈默已经站到了厕所门外。

你可以弄湿我的被子，但你不应该打碎我的杯子。

因为那是我爷爷买给我的礼物。

一件很好的礼物。

陈默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他为自己之前替马小丕感到可怜而可笑。

既然你那么喜欢欺负人，那我就让你一次被欺负到家。

陈默心中的怒火已经彻底的迸发出来，再也忍不下去了。

一股念力，带着怨恨，缠绕住了马小丕的脚腕。

然后，狠狠一扯。

“砰。”

马小丕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正正的摔倒在长长的小便池中。

“嗷。”马小丕顾不得身上的尿水，痛苦的喊道：“我的蛋蛋。”

原来他的小弟弟正好磕在小便池的边沿上。

厕所里的学生不少，一见马小丕倒在了小便池中，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很多人都笑了起来。一些心肠好的学生想上去把马小丕扶起来，可一见到对方身上沾了那么多尿液，便退缩了

而刚和马小丕开玩笑的学生却十分不错，他快速的提起自己裤子穿好，便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扶马小丕。

“哎哟，轻点，手臂好像脱臼了。”马小丕刚才的注意力被蛋蛋的疼痛抢走了，现在那学生为了扶他，自然要抓住他的手臂，可马小丕右臂被人抓住后便是一阵刺痛，他赶紧喊了出来。

“又是蛋疼，又是手臂脱臼，我勒个去，这是重伤啊！你们赶紧喊张大伯来，还有，把医务室值班的医生也喊来。”

厕所里一个正在蹲坑的男生喊道，他这么一喊，便有学生冲出厕所，叫张伯和医生去了。

而外面的学生听见有人在厕所摔倒了，则纷纷的涌进来观看。

这时，陈默却慢慢的朝宿舍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