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宣冒雨在前面快速走着，王顺在后头一路紧跟：“奴才也是听御书殿的人来禀告的，说沈姑娘的脸上和身上被打得体无完肤……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大其词……”
从宣政殿到御书殿，周易宣至始至终黑着脸不发一言。
这样的他，让人更加望而生畏。
一走进去，他就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上，蓦地停下来，看到雨水冲淡的血印：“这个是什么？”
“这……”王顺一时也答不上来。
周易宣暗知不妙，忙冲进了寝殿。
太医已经围在床边，只有小懒一人哭得不成人样：“沈姑娘，您一定要挺住，您千万不要有事。”
“绿萝！”周易宣的一颗心提到嗓门眼了，冲到了床榻边上。
绿萝整个人苍白着一张脸，嘴角两边都是淤青，她微微睁开眼，混浊，迷惘。
周易宣抓着她无力冰冷的手：“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太医们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周易宣泛着眼泪撇转过头：“她怎么样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朕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都哑巴了？”
太医们支支吾吾：“皇上，沈姑娘什么药都不肯用，也不愿意诊脉，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周易宣看着绿萝，问：“为什么不愿意诊脉？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很严重？”
绿萝看着他，没说话。
“你的性子什么时候才会改一改？难道你准备在朕面前一直装聋作哑吗？”周易宣是真的被气到了，“你要怎样，朕都依着你，你还想要怎样？”
尽管他龙威震怒，绿萝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很显然，她不吃周易宣这一套。
“你……”周易宣伸手去碰她却被绿萝一掌打回来。
众人惊喊：“皇上！”
绿萝缩到床角处，手里不知哪里来的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谁敢靠近一步？”
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吗，周易宣望着她：“这是你恨朕的方式吗？”
绿萝低下头，受伤的脸庞带着一层难以言喻的伤感：“我不想看见你。”
“好。”周易宣退后一步，“既然你不想看见朕，朕就走。”
他刚走了几步，冷不防地回身扑到绿萝身上。
“放开！”
周易宣夺过她手上的匕首，推开她：“浑身发烫手无缚鸡之力还敢跟朕来硬的？”说完，他道，“给朕好好诊治，稍有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是！皇上！”
他看见绿萝整个人倒在床榻上，眼泪自她眼缝中默默流出来，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朕这次真走了。”
直到他走了，太医们才上前开始诊脉。
御书殿一日之内两次大动干戈，自是在宫内引起轩然大波。
周易宣去刘妍的坤言殿时，琴书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正在内殿哭呐。”
心中一团一团的怒火，而周易宣还不得不强忍着，微微一笑：“皇后怎么了？朕去看看她。”
果然，等他到了内殿，刘妍面前摆着一桌东西动也没动，只是伏在桌上默默饮泣。
周易宣不动声色走过去扶住刘妍的肩膀：“朕的皇后这是怎么了？”
刘妍抬起头，一脸的眼泪如梨花般不断落下：“皇上……”
周易宣坐下来：“晚膳也没吃？”
刘妍用手绢拭泪：“皇上，臣妾有罪，还望皇上惩治。”
她的手覆在周易宣的手背上，他饶有兴致地问：“皇后何罪之有？”
两个人相互望着，似要看透彼此的心事，但是谁都没有说话。看着周易宣不点破，并且这样有耐心，刘妍反倒有些暗暗忌惮：“臣妾……”
“嗯？”
刘妍忽然跪下来：“臣妾前往御书殿惩罚沈绿萝一事，还望皇上发落。”
周易宣笑了，双手扶起她：“皇后不必如此。”
刘妍不肯起来，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臣妾明知沈姑娘是皇上中意的女子，今日还按照宫规对她进行了惩处。臣妾此举，一定会惹皇上不高兴的。”
她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周易宣的要害，果然他收敛笑意，看着刘妍。
“皇上……”
周易宣问：“皇后为何要处置她？”
刘妍虽然在流眼泪，但是脸上丝毫不见愧疚：“前往御书殿，沈姑娘睡在床上不肯起来行礼，本来臣妾也无谓这些琐碎礼仪，未曾想到她根本无视臣妾，对于臣妾的问候不理不睬。请皇上体谅臣妾这个做皇后的难处，若是传了出去，不光臣妾这个一国之母为人所轻视，更是损了皇上威严。”
周易宣一字一句问：“那皇上处置沈绿萝，弄得现在整个皇宫惶惶不安，这就是维护了朕的威严吗？”
万万没有想到周易宣会这么说，刘妍刹那间转变了脸色，不敢应承：“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恕罪。”
周易宣冷峻道：“朕只立了一个皇后，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她就不算事后宫的妃嫔，你这样重责，皇后的威严是保住了，可是被人会如何看待你？会说你狠心啊。“
刘妍一脸惶然看着周易宣。
周易宣硬生生扶起她：“朕也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朕，为了后宫，但是此事过于草率反倒叫人看了笑话。”
“那……”刘妍有些无措，“臣妾该如何补救？”
周易宣叹了口气，来回踱步：“这个嘛……容朕想一想。”
留言看着周易宣，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朕觉得给沈绿萝一个名分倒也不错，一来她身后后宫之人你这次不明不白的教训也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二来也是方便她日后在宫中生活。”
“可是沈绿萝的家族……”
“哎……”周易宣伸手制止，“沈家的事与她一概无关。”
刘妍一颗心难以平复：“皇上难道忘了吗？宫变那日，沈绿萝的父亲带着兵队袭击皇上，那些兵队实力强壮，三万大军来势汹汹，若不是皇上和臣妾父亲合起来的兵力众多，恐怕……”
周易宣沉着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