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偏苑里,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堂厅与主卧连着。镜屏器宇不多也不少,虽说华丽却隐隐的透露着一丝俗气。想来麻雀始终便是麻雀,即便安上了凤毛也是四不像的怪物。
“今个这是怎么了?”
墨殇高坐首座轻摇着手中折扇,看着脚边跪着的俐儿,淡淡的开了口,只是那一双桃花眼里却折射出危险的光。
“太子!”俐儿一声哭腔,扑到墨殇脚边哭诉道;“俐儿本不想招惹是非,只是太子妃蛮不讲理,将奴婢的翠儿剜了眼睛,奴婢这才斗胆请太子给奴婢做主!”
“是吗?”墨殇合了折扇轻挑起俐儿的下巴,疑问道;“你这脸又是怎么了?”
“是,是太子妃的奴婢打的!”哽咽的说着,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墨殇看着心烦。丢开了折扇,坐直了身体,对俐儿说的话丝毫不再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俐儿说道;“不就是一个奴婢,少了一个本太子在赏你两个”
“可是俐儿喜欢翠儿,太子要为俐儿讨个公道!”俐儿拽着墨殇的衣摆撒娇。
墨殇未说话,俐儿奇怪的抬头看向墨殇。却不想墨殇的已变了脸,神情不定的看着她。
那眼神看的俐儿一慌,连忙松开了墨殇的裤脚跪着行礼;“俐儿不知分寸,太子恕罪!”
“得了!”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墨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次本太子不计较,若是再有下次,绝不轻娆你可是知晓了!”
“俐儿知错,谢太子宽恕!”紧咬着唇,俐儿不情不愿的回答,竟也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好了,本太子还有事,回头让管家的送点药膏来别让这好端端 的小脸留了痕迹!”说完,墨殇站起身来也没有再看俐儿一眼大步离去。
“恭送太子!”
看着墨殇离去的背影俐儿失了神,面色也逐渐变得阴狠,一旁的跪着的婢女想扶她起来,却被俐儿一把推开。
“和硕,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地求饶!”
棋盘间,黑白子交错,黑子一边的局势岌岌可危。这时,一黑子落下瞬间挽救了颓败的局情。
“兄嫂果然好棋艺!”墨玉笑着开了口。
“公主也不差!”和硕淡然的回了一句,继而又说道;“这棋局已是下了一半,公主还不打算说出来吗?”
墨玉抬首看了一眼和硕,只见她正看着棋盘。
“既然兄嫂发话,那墨玉也就直言!”闻言,和硕抬眼直视着墨玉。她脸色凌重,知道她还有话也就没有开口。
“墨玉想请兄嫂帮个忙!”
“哦?”和硕挑眉,疑问的看着墨玉。
“兄嫂这般聪明又怎会不明白墨玉在说什么?”墨玉摇头,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公主怎会认为和硕一定就会知道!”和硕不甘示弱,黑子紧随其上。
墨玉晃晃悠悠的并未着急下棋,玩转着手中的白子,看着和硕说道;“因为我墨玉从不会看走眼。兄嫂与其装傻扮朦还不如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墨玉要与兄嫂做一桩交易!”
闻言,和硕心底一惊、手中棋子一顿。墨玉见此继续说道;“兄嫂聪慧若是助我兄长一臂之力,必定事半功倍!”
和硕虽是震惊,却也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与墨玉对视缓缓的说道;“不知和硕有何地方能帮的上太子的?”
虽是疑问,但墨玉知道她是在试探而已。心思百转,落了手中的棋子,墨玉取下了腰间的金牌。
“这便是承诺!”
接过墨玉手中的金牌,和硕认出了这便是那日在走廊上,她认出墨玉的腰牌。
“这个是我父皇赐给我的,若他日你想出宫这块金牌可以保你无忧。”
“条件?”和硕打量着手中的金牌,头也没抬的问着。
墨玉紧盯着和硕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兄长登基之时,也便是你出宫之日!”
和硕没有被震惊到,相比一脸严肃的墨玉而言,她反笑道;“公主果然大胆,这种想法也敢对着我这外来的人说!”
“既然我敢说,那就有我的筹码!”墨玉忽然笑道,落下手中最后的棋子。
“棋局已完,墨玉也就不打扰了。”直起身子便走向门口,却在踏出的一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和硕说着;“兄嫂与其这样闷在屋子里还不如去弦翎阁走走,那里汇集的藏书一定会让兄嫂感兴趣!”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着有些发愣的和硕。转眼看向棋局,黑白交错,谁也不让其锋芒,竟是平局。
天逐渐的黑了,一个下午竟是那般过了,天上繁星朵朵,和硕站在窗前却无心观赏。手里拿着下午墨玉给的金牌来回抹擦,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墨玉给她的感觉是城府太过深沈,那个精灵般的女子就真的跟变色蝴蝶一般,来回变化,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再则是墨殇,今日她这般闹腾也不见他前来兴师问罪,着实令人奇怪。不过她和硕唯一没有后悔的便是答应墨玉的事,尽管以后都在算计中度过,她也不会后悔。
刚转过身来,一阵风迎面扑来,扰的作案上的红烛一阵摇曳。抬眼便看见了墨殇阴晴不定的站在门口,明明是不热的天却依旧是摇着一把纸扇。
和硕装作没有看见一般,转过眼便向桌边坐下。见她如此动作,墨殇竟是出奇的没有发怒,自己走进屋子、走向桌边,在和硕的一旁坐下。
“不成想,公主果然是公主!”合了纸扇,墨殇开了口,只是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是来兴师问罪吗?”倒了一杯水放在墨殇的面前,和硕淡淡的开了口,丝毫不在意墨殇是不是真的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是个奴才,莫非一个堂堂的太子妃连个奴婢都惩罚不了,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他心情不错,和硕也住口不再提及,默默的坐在一旁等待他的盘问。她和硕知道他墨殇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会奢望墨殇会心情大好来宠幸于她。
果然,墨殇开了口;“玉儿跟你很熟?”
和硕心惊,却依旧淡然;“偶然遇见,自来熟!”
“自来熟?”墨殇反问,显然不相信和硕的这番说辞。
和硕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向一边的烛台。烛光微弱,和硕便拿起挑针拨了拨,瞬间那烛光便照亮了整间屋子。
“若是不信那便不要问我,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语气间不带起伏,不知为何和硕见着墨殇便只有这副表情,就如木偶一般不会笑,不会发怒。即便他对她在残忍,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包括恨。
墨殇的心瞬间被这句话,弄得不得平静。
“本太子是不是该找个礼仪嬷嬷来教教太子妃何为规矩礼仪?”
“该有的规矩,和硕不会失礼,其余的就免了!”
“谁准你免得?”
“我自己,因为对于你和硕不需要礼仪!”
墨殇气结,手中的纸扇被他很很的捏着,他真的很想掐死站在他面前的和硕。
反观和硕便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不会在乎这般无礼会有什么后果,更不会在乎墨殇会怎么对她。她和硕不会在忍气吞声,与其窝囊的被他玩死,倒不如自己风光的走近死亡。
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有些邪魅、有些诡异。墨殇走近和硕,和硕没有退后,直直站在原地直视着墨殇的眼。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墨玉真的能保你平安吗?”带着危险的话在和硕耳边响起,那呼出的热气,就喷薄在和硕的脖颈。而墨殇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觉得好笑,这两兄妹是唱的哪一出?就如街边唱大戏的一样,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
“没有谁给和硕胆子,墨玉公主也是好奇和硕为何这般不受宠!”稍稍的挪了步子,远离了墨殇那略为发青的脸。
“这是在抱怨本太子冷落与你?”轻笑的口吻让和硕心底一沉,“冷落”而已吗?
看向墨殇的眼带着寒冰,缓缓地说道;“和硕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太子,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太子记恨,若是太子依旧抱着前尘往事不放,那和硕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只能怪自己年少不知事!”
“好一番义正严词!”眯起的桃花眼里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在下一刻就一把掐住了和硕的脖子。
“咳....咳....”因为呼吸不畅和硕的脸憋得通红,忍不住的咳了几声,却依旧没有求饶。
“我告诉你,你和硕的命在我墨殇眼底就如蝼蚁一般,想要你的命随时随地都可以!”
“你...会....会吗?”她断断续续的话里依旧听不出起伏,就如再看戏,事不关己的戏。
墨殇突然觉得为什么他要在这里跟一个棋子说这些话,她只是个棋子、一颗对他有用的棋子而已。
松开了手,凌厉的看了一眼因无力而躺在地上的和硕,转身离去。
“若是觉得我占了你心中的位置,那么听着,不是我和硕的错,是你墨殇无能,连自己想给心爱女人的位子都保不了!”
一句话,让墨殇跨出门的脚生生的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和硕满脸的阴霾,低沉的声音反问;“你说什么?”
和硕并没有害怕,反而迎着墨殇的眼,口齿清晰的说道;“因为你无能,所以................”
“啪”
一个脆响的巴掌在这寂静的黑夜格外响亮,墨殇的眼已经变成了红色,愤怒至极的他怕是下一秒便会撕碎眼前的人。
和硕自嘲的笑了,一只手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丝毫没有顾忌已经到了暴走边缘的墨殇,扬声大笑。
墨殇提步就走,没有再看和硕一眼,怕是多看一眼便会生生的撕碎了她。
看着墨殇急走的背影,和硕的畅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总算也有他墨殇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了,她和硕也终于让他墨殇吃了一回瘪!
自嘲的笑意逐渐冷却,僵硬在嘴角,可是她和硕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