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夜,黑的什么都没有;林子里,夜枭在看不见的深处像被掐住脖颈一样凄厉的叫着;稀疏的枝桠上,依稀可见乌云在天上大朵大朵的翻滚,就好像是死亡边缘上苦苦挣扎着的不甘亡灵。
“哒哒~”忽而,杂乱的马蹄声打碎了林中的诡异,远远望去,只见一百来铁骑正拥着一辆马车快速的驰进了林子。
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辕的“轱辘轱辘~”声顿时响彻了这个林子,连夜枭都惊得立马停止了鸣叫。
然而,来者却没有点灯,甚至连一个火把都没有点,他们就在这样漆黑的林子里奔驰着,只是一瞬,铁骑和车子便又离开了此处。
“咕唔~咕唔~”安静了半响,夜枭也好像察觉到来者已去,又开始诡异的低啼起来,像是在悲悯着自己的不幸,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哒哒~”一炷香后,马蹄声又在这片深山老林中响了起来,居然又是一百来铁骑护着一辆马车而来,更诡异的是,这些铁骑驶来的方向都出奇的一致……
仔细一看,你甚至会发现连车檐边银铃上挂着的流苏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手工、一样的质地。
然,他们也只是过客,瞬息间,便又飞驰般离开了。
也许,在人生的路上,我们都只是过客吧!是一段路的过客,是一个居地的过客,甚至也仅是一些人的过客。
终究,我们都是要离开的。
而所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伴着自己……
林中的风开始转了方向,雨似有似无的飘荡了起来,让黑夜中本就显得诡异的老林更添了几分蒙迷。
这次,夜枭也不再出声,像是已经被捂住了嘴。
林子,更是安静的诡异。
“哒哒~”马蹄声又来了,好似今晚的这片老林很受欢迎,然而,居然又是一百来铁骑和一辆马车,出现的方向——居然还是那个方向。
也许,他们也只是过客,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也会离开罢……
然而,没有。
那铁骑的领头人一挥手,所有的人居然都立即勒马在这片密林中停了下来,而发出指令的那人则驱使着马来到了马车边上。
还是没有火把,还是那么黑,这老林子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略显生气。
“公子!”那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还没走出去吗?”沙哑的声音穿了出来,略显疲惫。
“回公子!依属下看,这地图可能有问题,属下小心观察过,这地方,若没错,这便已是第三次经过这儿了!”
“噢!”车内的人略微疑惑的拉长语气应了一声。
随即,只见车门“吱呀”一响,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三次经过这儿,每次花了多长时间?”他随口问着。
“回公子!约摸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站在车门口的那人悠然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却是在四处扫荡。
“公子,这不对劲啊!”忽而,勒马停靠在马车旁听他们谈话的一人也接了腔:“若是在这老林子里迷了路,林子这般大,我们又如何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又回到这儿?”
走出来的那人并没有接话,但很明显,他的眉已经微皱了起来,看来,他也已经想到这上面来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原本似有似无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而那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般走下了马车。
雨水打湿了他的三千墨发,几缕青丝还湿漉漉的黏在他俊秀、冷清的脸上。
瞧了半响天宇,又环顾四周后,他简单的道出了答案:“是阵法。”
“看来,是早有人等着我们了呢!”领头的那人恶狠狠的说着,又道:“也好,军爷我还怕他们那些宵小不成,索性今夜杀个痛快。”
马车边上的黑衣人却不说话,他是知道的,公子之所以寻这古林老道走,就是想赶时间,如今被人所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也不知能不能安全脱身,就算能安全脱身,时间也怕是要耽搁不少罢。
“公子可知这是什么阵法?可有破阵之法?”黑衣人翻身下了马问,闯阵恐怕会死伤无数,若是能解阵,那便是最好的。
“不对啊,我们入阵这般久,怎的就不见杀机?”这回问的却是那个头领。
“或许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安排好,或许,是觉得用不着罢。”见自家公子并不言语,黑衣人叹道:“只可惜,白岩不通阵术!”
雨,已经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拍打在车马,四周也渐渐嘈杂起来。
“他们已经向这边来了!”突地,那个被称作公子的人望着雨幕中远方掠起的鸟群道。
“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雨声淅沥,夜色蒙迷,若不加提醒,肯怕还真难察觉出来,但他们,还是都看到了。
“白岩,护好马车!”他望着天际吩咐道,顿了顿,又接道:“若打不过,便尽量带着马车闯出去。”
“公子!这里白岩武功最好,来着不善,还是护着您撤离要紧啊!”领头人急劝。
“他们的目标是我,今日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在这林子里等着我来闯,想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而那个叫做白岩的黑衣人却也不再多语,这么多年跟着自家公子征战杀伐,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学造诣,天下都没几人能与之并论,如今这般交代,也自然又他的道理,随即便揽衣跪下:“属下接令,定会誓死保护好马车,不让人走近分毫,公子无需多加顾忌。”
“那便好!起来罢!”
“是!”
“白镐,列阵罢,他们就在附近了!”
“是!”领队人领命,却不上马,提气快速的穿越在人群内,时不时的停下来耳语几句。
“倒想不到,白镐会如此心思缜密!怪不得公子这般重用于他。”此时,白岩居然勾唇笑了起来。
“哦?”一直看着漆黑苍穹的男子这时才转过了头来看着白岩,似懂不懂的哦了一声。
“在这样的雨夜里,若白镐大声下着令,肯怕我们人阵还没列好,就已经被敌人射成马蜂窝了,我正想着解释,确没想到,他早就明白了这点,还亲自去一一传达,能屈能伸,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怪不得当年公子要从军中将他调出来。”忽的又正色道:“只是,我们当中,怕是有内贼啊!”
“你怀疑他?”
“知道此次计划的人本就不多,属下也将所有知道的人归在了怀疑范围内,只是如今,他已经排除……”
“咚!”白岩话还没说完,便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个东西便被格住,反弹了开去,而不知何时,自己剑鞘中的剑已然在了公子手上。
“哈哈哈哈~”一道笑声终是划破这落雨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只见树林中火光闪动,几队人马也随即走了出来,却依旧保持着距离,并不靠近。
但那通天的火光,居然没被雨水浇灭,反而将这片老树林染得通红,红的就像流动着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