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孟这才明白了刘匡奇这个老怪物来迟的原因,于是赶紧把手机递给了王老板说刘匡奇来了,但却找不到门楼子,迷路了。王老板说这样呀,然后就拿过手机问道:老刘你现在在哪里,刘匡奇说我怎么能知道我在哪里,我能知道在哪里还用问你么。
王老板嘿嘿一笑人老了脾气还这么大,然后问他的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刘匡奇说让我看看,看完说自己在紫云楼下边,王老板一听说知道了,然后让刘匡奇就呆在原地不要乱跑,自己派人马上过去接他老人家。
刘匡奇仍然不依不饶,在手机里骂王老板住的是球地方,是不是欺负刘老汉档次低故意显摆,进城的秦北农民就这么难受,住在帝王都有啥了不起。王老板说我那敢在你老刘面前显摆,您先别骂行不行,一会来了老弟给你赔罪。老刘在电话里说快点,再不来我就回了。
王老板赶快指派茶壶盖去接刘匡奇,茶壶盖赶紧站了起来问人在什么地方,王老板说在紫云楼。茶壶盖说知道了,然后拿起手机大步冲了出去。茶壶盖一出去,大家又开始了闲聊,但没有十分钟,“茶壶盖”就领着刘匡奇进了客厅。
一看刘匡奇来了,大家赶紧起身迎接,陈东阁他们几个小辈站起来赶紧说刘老师好,黑脸短发的刘匡奇面带微笑淡定从容的和大家一一握手,唯有丁希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卷双眼瞪着刘匡奇假装生气,刘匡奇一看丁希孟的脸色,也没有给丁希孟伸手就坐下了。
饶是如此,刘匡奇坐下后仍然没有去看丁希孟,嘴里只是骂骂咧咧:“吃个烂饭跟做贼里一样,非要跑到这里来吃,吃一碗老孙家羊肉泡馍不就行了么,填饱肚子就可以了,把人折腾这怂样子,真是划不来得很,本来还蛮有兴致的,现在这么一折腾你就是给我吃龙肝凤胆我都没有胃口了。”
说完话的刘匡奇看见桌子上的好烟,自己伸手就拿了过来点上了一根,然后一看牌子就直接揣进了衣兜里,嘴里说着归公了。大家一看呵呵一笑知道了刘匡奇正是这样的性格这里的常客。
丁希孟瞪着眼看着刘匡奇说:“真不是个东西,你让大家把你等了这么大半天,本来你来了先道歉一下事情就过去了,你现在还这个不对哪个不对事还多的不行!一会吃饭先罚你三大杯再说,治治你的臭毛病!”
杨树华一听说道:“大家都知道老刘很忙,老刘你说是不是?”
杨树华说老刘忙的谐音是“老流氓”,杨树华的调侃大家都听出来了,因为平时大家都这么说刘匡奇,刘匡奇也知道大家是和他开玩笑,所以他并不在意,关系不好谁敢这么说他,这样说话的人都是在和他拉关系套近乎呢。
“老刘忙的都是正事,嘿嘿。”刘匡奇这么说。
“不管多忙,酒必须喝。”
刘匡奇看着丁希孟讨价还价:“哎!老丁你知道,我可有心脏病哩,喝也可以,喝死了你负责就行了,当然弄一个工伤事故赔偿个七八十万也可以。不过,要真把我喝死了,到时候估计你老嫂子饶不了你。”
刘匡奇比丁希孟大三岁,再加上两个人关系平时走得太近了,所以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刘匡奇从来没有把丁希孟当校长看,他的眼里,丁希孟只是一个哥们和一个真心朋友,所以管你什么场合,丁希孟你别想我老刘把你当校长看。如果我真的吧你当校长看,咱们的关系就算基本结束了。
“你走你的,老嫂子巴不得你快点走呢。老嫂子跟我的关系比跟你的关系要好得多,你老家伙死了,以后我们两个干事就不用再害怕你老鬼撞见了,赶快死,死快些,给老子腾地方。”
听了丁希孟的话,陈东阁真的要刮目相看了,陈东阁没想到丁希孟还如此豪放和粗野,几个人被丁希孟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
刘匡奇一听也笑了:“嘿嘿,你随便,只要你嫂子愿意,你就是现在和你老嫂子干事我权当没有看见。这就叫有福同享有妻同上。”刘匡奇这么一说,陈东阁几个更是笑了个不亦乐乎。
陈东阁想,这人老了是不是就豁出去了,这老刘和老丁哪有一点长者风范。可是陈东阁他们可不敢随便和他们两个开玩笑。
本质上,老刘显然是在炫耀他和丁希孟非同一般的关系,也在展示自己无冕之王的地位。
“当然,最后捎带着连你的家产一并继承,把你老家伙连骨头带肉扔在野地里喂狗,,门口贴上尉迟敬德和秦琼,让你老家伙一辈子回不了家做一个孤魂野鬼。”
“哈哈哈哈……”丁校长和刘匡奇的这一段对话把陈东阁他们逗得已经快笑死了,杨树华笑得连茶水都喷出来了,但是由于地位和年龄关系,陈东阁他们谁也不敢轻易打断他们的对话,只能任凭两个老家伙放肆地胡言乱语。
“丁校长,是这样,你看刘老师也来了,咱们不行就上坐吃饭吧,吃饭的时候你们两个继续抬杠好不好。”王老板一看时间不早了,就站起来插了话,丁希孟说好,于是几个人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王老板说楼上请,说完就在前边带路,大家随着他上二楼进入了餐厅的豪华大包间。
上楼后,走在前边的王老板用右手推开了面北朝南雕龙画栋的餐厅小门,首先展现在陈东阁眼前的是一张朱红描金的大圆桌,圆桌十分的宽大,陈东阁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桌面。
再看圆桌四周,同样是朱红实木的十五张椅子,虽然不是很光亮 ,但彰显的是厚重朴拙的底气。往上看,五百万的吊灯挂在圆桌的正上方,可谓是珠光宝气流光溢彩,但里面射出的橘红色的灯光却十分柔和。
陈东阁再看墙面的装饰却是俗中带雅。东面的墙上和客厅一样是一幅书法题词,西边的墙上高高挂着的是一张巨幅国画,绘的是九曲黄河万里沙。陈东阁走进认真看了看摸了摸,显然都是真迹。王老板看大家兴趣正浓,就一一介绍了两幅作品的来历,作品的来历果然不凡。
餐厅的南边的丝绸落地窗帘背后是一个宽大的阳台,陈东阁走近一看,阳台中间摆的是一套考究的茶桌,正可品茶观景。陈东阁仔细一瞧,窗外的景色正是火树银花的大唐不夜城。
这个时候王老板说话了:“丁校长,请上座!”于是杜老板拉着丁希孟就往上座走去。丁希孟推让说你上座吧,杜老板笑着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我坐主位,不要退让了,你坐你的,这就是你的位置。
丁希孟坐下后又招呼刘匡奇说你来坐这个位置吧,刘匡奇说其实我也想坐这个位置,但是你在这里,我也知道我姓刘不姓丁,你就不要谦让了,赶快坐吧,你坐下大家也不用站着了。
“好吧,大家坐大家坐!”丁希孟只好一边坐下,一边招呼大家赶快落座,于是陈东阁他们互相也谦让着依次坐下,这样丁希孟坐在主位,右边是刘匡奇,左边是杜老板,杜老板旁边是自己的爱人,然后紧挨的是王老板。刘匡奇旁边坐的是杨树华,杨树华虽然年龄小,但他是杜欣怡的班主任,而陈东阁则坐在杨树华的旁边。陈东阁看了一圈,长尊高贱果然井然有序一目了然。
这时,酒菜还没有上全,于是大家继续拉着家常,先是刘匡奇和他们叙说着家乡的变化,然后大家开始畅谈天下大事尤其是当前的社会热点问题,当然报纸网站上的报道已经不够刺激,大家说的更多的是一些民间传说和花边新闻,虽然对事情的分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杜老板的分析和角度显然和这些老百姓的看法不一样,他实际上是站在国家一边代言的。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杜老板无疑是一个级别不低的国家干部,只是为了避嫌才叫他杜老板。陈东阁想起了潘弘博说过的一句话,这一句话是屁股决定位置,果然如此。
陈东阁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到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和天真,这个社会太复杂太阴沉,绝非四堵墙里的学校的景况,有些事情甚至让他听得是心惊肉跳。看来,现实比电视连续剧要狗血的多,精彩得多,可怕得多。
大家就这样说着话的时候,酒菜已经上齐了,放眼望去,赤橙黄绿青蓝紫满满当当一圆桌不留一点空的地方,这些美味佳肴果然不同凡响,除了鲍鱼龙虾大闸蟹小海豚之外,另外一部分构成是王老板家乡地地道道的小吃,它们是荞面饸饹。洋芋叉叉、羊肉浓汤、羊杂汤、洋芋疙瘩、农家老豆腐以及大红枣莲子汤,吃到最后,上桌的主食也是他们家乡地地道道的羊肉揪面片。
看大家惊奇的看着那些特色食品,王老板说道:“这些小吃的原料全都是从老家拉过来的,绝没有赝品!大家多尝尝,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家乡味道。”王老板手扶在桌子上一脸真诚的在发誓,陈东阁当然相信他今天说的是实话,人家的确有能力和金钱做到这一点。
今天喝的酒是正宗的老茅台,一箱子茅台酒就摆放在墙角,抽的烟是极品“圣王至尊”,不管你抽不抽,王老板先是一人一盒。陈东阁平时不抽烟,但他准备一会准备把王老板发给他的这一盒烟带上,以便明天在朋友圈里显摆显摆。
想到这里,陈东阁自己偷偷苦笑了一声,自己这个高级教师,其实也是够贫的,哎,人比人气死人。
陈东阁正感叹着,服务员已经斟满了琥珀酒杯,看着晶莹透亮的琥珀酒杯,陈东阁不禁想起了李白的诗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可惜用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等着服务员斟完了酒,杜老板站了起来准备让大家举杯,丁希孟却笑着说:“别急,刚才咱们说过,有人迟到了要自罚三杯。”
大家一听哈哈一笑,都看向了刘匡奇,刘匡奇拿着筷子指着丁希孟说:“老丁,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有心脏病,喝的出事了你嫂子可真的要找你事的,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早都做好思想准备了,谁怕谁。”
“要不这样,丁校长,让刘老师喝一杯,意思一下,您看怎么样。”陈东阁笑着说道。
“一杯也不行,一口也不喝。”刘匡奇脖子一梗眼睛一翻态度坚决。
刘匡奇把话说绝了,大家一听捏了一把汗,这可是一个两难命题,一个有病,一个是校长,大家不好劝,气氛一时有些僵。陈东阁似乎能闻见一些火药味。但如果刘匡奇不喝,丁校长肯定在大家面前特别是各位老师面前要失面子了,这传出去有损丁校长的形象。
陈东阁突然明白了丁校长为什么长期不用刘匡奇当领导的原因了。碰上这样的苦主,那可是够丁希孟受的。
“王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预防心脏病的药品?”丁校长脸色一沉问道。
“有,当然有。”
“好,把药拿来!”
“刘匡奇,你该吃药了!先吃了药,喝酒!这样你的身体就不会出问题了。”丁希孟把药扔在了刘匡奇面前。
这时杨树华看见气氛不对,他就站起来嘿嘿一笑对刘匡奇说:“刘老师,你德高望重,你今天要不喝这个酒,我们小字辈也不敢喝呀,呵呵,要不,你起个带头作用,让我们这些小辈也学习学习?”
陈东阁他们一听也知道只能这样了,必须给丁希孟面子,这刘匡奇也太没有眼色了。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赶快附和着杨树华让刘匡奇赶快喝了算了。这时王老板也站了起来走到刘匡奇身旁又是使眼色又是推拉,刘匡奇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刘匡奇还是在犹豫。
一看局面僵住了,这个时候杜老板知道自己需要亲自出马了,他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对刘匡奇说:“老刘,你可要考虑清楚,你要再不喝,我就把去年扫黄打非我的手下遇见您的种种细节讲给大家听。”说完这段话,杜老板吭了一声说:“话说二零一三年九月三十号,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秦北市的一个酒店里有一位老者……。”
“好好好,我喝我喝,闭上你的臭嘴!”刘匡奇赶紧一手捂着杜老板的嘴,一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刘匡奇这个举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听了这一段话,这个时候杨树华来了兴致:“杜老板,去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讲给大家听听,让我们小辈也向刘老师学习学习。”
杜老板故作惊奇的说:“我那是蒙刘匡奇的,但根据刘老师的反应,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要不你给大家说说,让大家也借鉴借鉴你老刘是怎么忙的?”
“胡说什么哩,没有的事让你一说好像也跟真的一样,让我老刘跳到黄河也说不清楚了,老刘五十多岁的人了,绝对要保持好晚节,不可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念在多年同甘苦共患难的份上,我这是给丁校长一个面子。”
“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老丁会永远记着的,我陪你喝,怎么样。”丁校长高举酒杯和刘匡奇碰了一个响看着刘匡奇也是一饮而尽。
一场风波总算化解了,大家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杜老板一看大家都平静下来了,于是举起酒杯和大家连干三杯说了一大段感谢之类的开场白,陈东阁他们连忙说自己人应该的,不要客气,我们一定努力照顾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