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车上，程军的脸色就变了，阴沉着脸坐在汽车后座上一言不发。

“老板，要不要查一下看是谁把您要来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秘书杜文杰很清楚程县长这会儿在想什么，于是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程军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查一查也好，省的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总是不死心，搞东搞西。”

“那郭自立的案子呢？”问完之后，杜文杰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果然，程军闻言睁开眼睛，目露精光，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情，铁案如山，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杜文杰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唯唯诺诺地说：“是，老板，我明白了。”

郭自立受程小军指使殴打一名中学生致人重伤的事情，程军心知肚明，刚刚在老郭头面前只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

“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不能让人寒了心。”程军想了想，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杜文杰听懂了，他连说明白。老板这是让他去安抚郭自立，为了平息众怒，郭自立必须严惩，这一点谁也没法改变，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抚郭自立，让他把所有事情扛下来。只要郭自立答应了，老板的儿子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他很清楚自家老板为什么会如此小心翼翼，最近有传闻说县委马书记要调到市里任职，只要上面不搞空降，那自家老板就是唯一一个有实力竞争那个位置的人选，他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节外生枝。

老板的年纪已经马上到线了，要是还不能往上动一动，那他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作为老板的贴身秘书，他和老板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凡是对老板有利的事情他都会尽力而为，这次也不例外。

程县长回到县政府处理公务，杜文杰则在外面的小办公室里坐着，随时等候老板传唤。他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之后，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没有坐老板的车，而是选择打车离开县政府直奔县医院而去。

到了县医院之后，杜文杰直奔郭自立的病房，门口守卫的警察显然跟他很熟，两人聊了几句之后，杜文杰开门走进病房，郭自立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病床上，一张黑脸在白色墙壁的映衬下显得更黑，赤着的右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

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走进病房，郭自立以为又是来找自己录口供的警察，索性扭过头去，不理杜文杰。

杜文杰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有人让我告诉你，只要这件事情你扛下了，条件随便你开。”

郭自立微微一愣，然后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条件随便开？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十万外加减刑。”杜文杰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郭自立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几天，他死也不吐口，就是希望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前天有个人告诉他只要他把一切扛下来，五万外加减刑，还是最后的底线，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今天这位上来就是十万外加减刑，让他有种遇上冤大头的感觉，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再说我也不认识你，你赶紧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再加五万。”杜文杰又是轻飘飘的一句。

“三十万。”郭自立确定对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索性狮子大开口，反正做交易历来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只要他们给不出让他满意的数字，郭自立就打算跟他们一直耗下去。

“二十万，多一毛也没有。”杜文杰说完，转身作势欲走。郭自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急忙在他身后说道：“二十就二十，不过我要先看到钱到账。

“没问题，今天下午五点之前，你就会看到。”杜文杰头也不回地说道。

……

温和平最近心情很烦躁，梁局让他负责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郭自立这个老油条到现在也不吐口，气得他每次看到那张黑脸都恨不得上去狠狠捣上两拳。

因为王亚东的身份，以及他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梁局那里承受的压力很大。虽然梁局没有怪罪他一句，可温和平同样感到巨大的压力。

下班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可温和平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随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文件，温和平点了一支烟，默默无语。

一阵音乐声响起，温和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温大，郭自立招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透着喜悦和轻松的声音。

温和平瞬间感觉肩头轻松了不少，他斩钉截铁地说：“你们马上做好笔录，我马上向梁局汇报。”

温和平挂了电话之后，拨通了梁永军的电话，梁永军听完温和平的汇报之后，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先是一中的正副校长，然后是小老弟李子锋，接下来是帝豪的刘总，甚至连李书记也抽时间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现在一切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当然，和梁永军一样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很多人。

已经招供的郭自立被上了手铐，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很糟糕，所以警方特许他暂时在医院养伤，等伤好之后再押送法院宣判，不出意外的话，等待他的将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和一定数量的罚款。

……

“中队长，我检讨，我不应该任由我的战友对学员大打出手而置之不理，我知道错了……”吴铁站在中队长史长青面前，一脸愧色。

一中的新生军训已经结束，吴铁也已经返回了消防大队。一回到队里，中队长史长青就把他叫进办公室里一通训斥。吴铁心知自己一时犹豫，铸成大错，乖乖低头挨训，检讨自己的错误。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听你的检讨。”史长青摆了摆手，随即正色道，“鉴于此次事情的性质十分严重，影响非常恶劣，经大队党委研究决定，结合吴铁同志在此次事件的某些表现，决定给予吴铁同志记大过处分一次。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宣布完队里的决定之后，史长青一脸严肃地看着吴铁。

吴铁挺着胸膛，言不由衷地说道：“我坚决服从组织决定。”

平心而论，吴铁除了没有及时制止两人的斗殴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错误，但是这件事情史长青也参与其中，如果不找个合适的替罪羊的话，史长青自己就要顶上去。

“行了，收拾一下，跟我去医院一趟。”史长青抓起办公桌上的帽子，边走边说。

吴铁一脑袋的问号，不解地问道：“去医院干什么？”

“道歉！”史长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起来也真是憋屈，真不知道大队长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去给那个王亚东道歉，史长青想想就来气。

吴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对于王亚东，他的确心存歉意。坐上中队长的车，吴铁暗自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说。

还没等他想出个眉目，车子在县医院住院部门外停下，吴铁跟在中队长身后乘电梯上楼。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从病房门上的小窗口看见去，里面满满当当站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敲了几下门之后，一个靠近门边的人打开了门，看到吴铁之后，一脸惊喜地喊道：“教官，您怎么来了？”

吴铁笑了笑，然后介绍了一下史长青：“这位是我们中队长，我们是来看望王亚东的。”

那个学生看了史长青一眼，然后把两人让进了房间里。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大家感到有点突然，所有人都回头注视他们。

王亚东刚刚被王亚林和尚羽逗的哈哈大笑，这会儿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当他看到吴铁和他身边的另一个武警军官的时候，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先对一帮兄弟说：“你们刚回来就来看我，肯定还没吃饭呢吧？”说完之后朝陈云飞使了个眼色。

陈云飞会意，摸着肚皮说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走走走，咱们先下去吃点东西。”说完不由分说连拉带扯把一帮人全带出了病房，刚刚还闹哄哄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吴铁讪讪地笑了笑，走上前对王亚东介绍史长青的身份：“王亚东同学，这位是我们中队长，这次是代表队里来看你的。”

王亚东朝吴铁微微一笑，然后脸色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史长青。他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王亚东非常清楚，因此王亚东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史长青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王亚东同学，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我代表消防大队以及我本人向你表示歉意和慰问。”

干巴巴地说完之后，史长青便板起了脸，一言不发。王亚东轻蔑地笑了笑，懒洋洋地说道：“嗯，我知道了，史中队要是再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不送了。”看到史长青那副欠揍的表情，王亚东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麻痹的，老子见你来道歉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了，就是想听你说句人话，你TM摆张狗脸给谁看呢？老子稀罕你TM来道歉？

王亚东这次吃了这一世包括前世最大的一次亏，全身软组织多处损伤，肋骨断了四根，一条小腿骨折，内脏不同程度受损，脑袋也有些中度脑震荡，总之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要不是他身体素质极好，这次只怕小命都要交代了。

他早就想好要报复了，史长青作为这件事情的参与者之一，也是他将要报复的人之一。本来想着看在他能主动来道歉，放他一马，毕竟说到底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可是现在看到史长青那副欠揍的表情，王亚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史长青怎么也没想到王亚东会这么不给面子，一张脸憋的通红，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王亚东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冷笑。

吴铁看到两人瞬间就闹僵了，左右为难，尴尬地站在病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