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雅-雷德帕斯的脑子里面从来不转第二个弯,这是我的战友们在经历了无数次鼻青脸肿的教训后得出的结论,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没能像我的教官一样成为战队的领队战士(mt),哪怕我的战斗技艺已经超越了其他战士。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我有些怀疑让弗雷在这节骨眼上见凯尔是不是个好主意。在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失控的征兆——他的灵魂挣扎得太厉害,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迅速高涨和低落,我甚至怀疑他会失控,以至于无法和我同时控制这个身体。
但是现在再把他压到一边未免太残忍,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亲眼看看凯尔,我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梅林,高阶祭祀已经在等了。”梅林的副官从哨塔下面走了上来,原本这座哨塔是血色十字军建在壁炉谷外的前哨站,但是今天这里居然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视线经过凯尔的时候,他停留了一秒钟。我记得梅林审问我的时候,他就在梅林的右边奋笔疾书,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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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亲爱的朋友们,我们该走了,快乐的早餐时间结束了!”梅林站起来,拍了拍手,“高阶祭祀不喜欢等待。”
整个哨塔的地板浮现出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法阵——它覆盖了整个楼面。弗雷握紧了凯尔的手,小声安慰着,“只是传送阵而已。”
等到白光散尽,所有人已经站在一个大厅里——大理石地板、墙上是血色十字军的军旗,长长的红幔将所有的窗户都遮了起来。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壁炉谷的兵营大厅。
好吧,梅林,让我们看看接下去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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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大厅的中央早已经准备好一个巨大而奇怪的法阵,周围燃起十三根蜡烛,而火堆之前平放着一块雕刻精美的长石板。弗雷轻轻念着法阵上古老的咒文,不禁皱起眉头,不由得用了点力气抓着凯尔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家,甜蜜的家。(home,sweet home)”梅林一摊手,“我们到了,欢迎光临寒……寒……”
“寒舍。”一个声音从布幔后面传来。
“就是这个词,我总是忘记。”梅林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个人从布幔后面走出来,一步步走到烛光的范围里。
“检查官大人,您的记性还是这么好。”梅林张开双手鞠了一躬。
“注意你的身份,你应该叫我高阶祭祀大人。”
“那是自然,我一直谨记着我的卑微身份。”梅林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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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利恩。
马库斯藏在袖子下面的拳头立即握紧了,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对方看出来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而且,梅林居然叫他——高阶祭祀?
所有的谜题终于撞到了一起,此时,天空中正欲投撒下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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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等什么,开始吧,我最得力的部下。”伊森利恩慢慢走到长石板旁边的位置——高阶祭祀的位置。而梅林的副官则站在梅林旁边,那是司仪助手的位置。
“你好像很着急?高阶祭祀大人。”梅林开始卷袖子。
“你在浪费时间,梅林,这可不是取悦主人的行为。”
“看起来我又要被嫌弃啦。”梅林无奈地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意见并不重要。”伊森利恩说道,“把袖子放下来,你这蠢货,如果一会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是有一万种法子让你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世上。
梅林一翻白眼,转过身来面对我们,他忽然向凯尔伸出了手,“过来吧,亲爱的。”
弗雷刚想拉住凯尔,可是凯尔已经甩脱了他的手,向梅林走去,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象个漂亮的傀儡。可是紧接着,我和马库斯都发现身体动不了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凯尔缓缓走向那个长石板。
“过来孩子。”梅林轻轻握住他的手,让他躺在石板上,梅林随后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掌覆盖在凯尔的脸上,自上往下抚过精灵的眉毛、眼睛、鼻梁、下巴,等到他抬起手掌的时候,凯尔已经沉沉睡去,他的脸上只剩下平静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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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缓缓收起手掌,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一眼伊森利恩,眼瞳中充满着一种叫做阴谋的气息。
头痛欲裂,弗雷的情绪失控叫我尝到了苦头,似是有一股狂暴的气流在大脑里乱窜,巨大的压迫力不停地将我的意识推向一边,几乎让我放弃那部分身体控制权。
“弗雷……冷静一些!”我想叫他冷静,可是神识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声音,或者说,他已经拒绝和我讲话。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位于我胸前的印记忽然灼热起来——恐惧魔王巴纳泽尔的印记。它在沉寂了将近几个月后终于觉醒过来,发出光亮,竟然可以穿透板甲,我都能看到周围其他人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光印,除了凯尔。
梅林、他的副官、我、马库斯,还有伊森利恩!原来都是印记的携带者……怪不得梅林在提尔之手的演讲厅里不光念出了我的名字,还特地提到了马库斯,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被巴纳泽尔计算在内了!
“伊森利恩,原来你一开始就已经预谋好了!”马库斯咬牙怒吼。
“哎呀,这不是我的药剂师大人么!”伊森利恩笑着说,一边示意梅林暂停召唤。马库斯作为一个被遗忘者,被伊森利恩任命为血色十字军药剂供应商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印记携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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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和我养的小猫相处得很愉快,这么说你也想尝他的味道了?”
“文森特么……”马库斯冷笑着,“您太抬举我了,在他面前,我可是连句脏话都不敢说……他一直以为你是他的父亲,可是你居然这样玷污了那孩子的感情……”
“请别这么说,药剂师大人,”伊森利恩走上前来一步,“我在他身上可是煞费苦心…”
“是吗,不如您来说点我不知道的。”马库斯偷偷给了我一个眼色——他在拖延时间,“除了你用第二个奥术透镜骗我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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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已经知道了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今后你会因为自己这张嘴吃足苦头。不过,好消息是,在你死以前我想我还有些说话的时间。”伊森利恩似乎来了兴趣,梅林见状也不忙着自己的事情了,继续坐在凯尔身边开始揉脖子,而他的副官倒还站得毕端毕正。
“不错,我看到你丢下那个纽扣了,这种奥术透镜在五年前非常流行,几乎每个法师都会做,我的抽屉里就有不少。我知道你对他起了疑心,所以将计就计罢了,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第二个纽扣么?说起来文森特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又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对我的忠心一直是不用怀疑的,可是你出现了,马库斯。不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对你产生了兴趣,居然会为了你反抗我的命令。”
“反抗?”马库斯皱起了眉,伊森利恩说的不错,如果只是想要挑拨文森特和马库斯的关系,根本没必要留下第二个记录真正的文森特影像的纽扣。
“很遗憾,如果你没有出现在那张名单里,我也没必要杀你。你大概也猜不到我第一次设下陷阱是什么时候,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文森特的达隆郡哨塔。”那天……达隆郡的哨塔下面有着数量惊人的食尸鬼的残骸,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达隆郡一直是东瘟疫的平静区域,这么说来,它们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
“那些食尸鬼……是你安排的?”
“你难道觉得,我这个恐惧魔王高阶祭祀是摆设吗?它们本该在你和他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哨塔,可是我没想到文森特居然那么着急,他提前了半天就到了。”后来的事情就是我所知道的,文森特单枪匹马做掉了一个小队的食尸鬼,但是自己受了伤,正好被马库斯救下。同样的,银色黎明的军需官莱斯巴克也是死于伊森利恩派出的食尸鬼小队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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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想不到啊,原来我这么幸运。”
“或许吧,马库斯,你的运气救了你很多次,包括在审讯室里。结算药水的那天,你看到文森特身上的鞭痕只是一般的对于疑似天灾病菌感染着的考验,他早就习惯了。可是当我对他说,这个被遗忘者是天灾假扮的时候,他居然头一次拒绝执行命令。”
“……”马库斯本来只想试探伊森利恩,但是一旦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眼中还是燃起了怒火。当天的情景历历在目,伊森利恩在文森特耳边下了一道无声的命令,而文森特对他说了什么,马库斯没能听清。
“他居然求我放过你。”伊森利恩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马库斯眼中的怒火,“所以,我让另一个刺客和我在隔壁房间演了这场戏,故意让你的那颗‘纽扣’记录下来……而第二个——我自己的‘纽扣’,只是想记录下这难得的场景,那孩子以后若是还有不听话的时候,也好拿出来重温一下。”
别说马库斯,连我听了这番话都想一刀剁了他。
“那么……那张阿加曼德家族的照片也是你给他的?您还真是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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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是非常热心的,当然。”他说,“我不喜欢那地方,蜘蛛太多,走的时候还得把地下室的天花板填上,好在有了隧道还是比较方便,我得谢谢你的隧道,梅林。”
“真不想让你提到我……”梅林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