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很快消失,黑夜渐渐占据了这个屋子。沉浸在傍晚幽蓝色光线中的房间里面同时漂浮着两个奥术透镜,一左一右。
左边的那个就像马库斯在布瑞尔向我叙述的内容一样——文森特在扒去了伪造的血迹后,跳下刑具,质问伊森利恩为什么不让他趁机杀了马库斯,然后他慵懒地勾着伊森利恩的脖子,与他云雨缠绵。在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文森特向后仰着身子,将身上所有敏感的部位暴露在伊森利恩眼前,紧绷着柔韧有力的身体似是在无声的邀请。
而在这个过程中,右边那个透镜里的文森特一直被吊在刑具上,头低垂着,鲜血从他身上慢慢往下滴。
马库斯疑惑地看着右边的那个,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很久,左边的那两个人才分开来,伊森利恩穿好衣服,从门口走了出去,文森特继续躺在解剖台上,似乎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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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伊森利恩出现在右边的透镜中。他从刑具上解下“文森特”,而人类在失去了束缚后无力地倒在伊森利恩的身上,伊森利恩将他抱上了解剖台,撕去那破碎不堪的衣物,粗暴地拉扯开那双修长的腿。似乎是刚才并未尽兴,在没有前戏或者润滑的情况下,他就这么挺进了文森特的身体,激烈地冲撞起来。昏迷的男孩根本没办法反抗,身体被牵动,每次冲撞都会迫使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文森特在剧痛中醒来,目光从涣散到慢慢聚焦,最后看清了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睁大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我找不出言语能形容那双眼睛,那不仅仅是在接受自己被强 暴的事实,更多的……是一种崩溃般的绝望——伊森利恩正在摧毁相当于他的信仰的某些东西。
文森特是个接受过训练的刺客,他会演戏,但他绝对不是个好的撒谎者,马库斯的观点没错——造就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的,正是他尚未泯灭的天真,那种在多年连续不断的暗杀生活,和充满危险的环境中仍然没有消失的,那么一点天真。什么都写在那双眼睛里了,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起伏的情绪,那是如此敬爱的眼神,又有一种遭到了背叛的愤怒,他不甘,想要大声质问,却又明白此时所有的语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于是,他做了唯一一件他能做的事情——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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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些不忍再看下去,瞄了一眼前面的马库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
“这是什么……我想我受够了,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另一个骗局?”他喃喃地说,“每次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好像都会有另一件事情插 进来……”
我正欲开口,突然被文森特嘶哑的叫喊声打断:“别这么对我!————”
透镜里的伊森利恩正疯狂地啃咬着他的大腿内侧,那种动作并非在调情,更像在咀嚼——就像以前的我对那些尸体做的事情一样(食尸:被遗忘者技能,食用一具尸体来恢复体力,引导时间:三秒,仅对人形生物尸体有效)。
文森特用力挣扎起来,他一脚踢中伊森利恩的腰侧,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往旁边翻滚出去,摔下解剖台的时候,在白色瓷砖上拖出一条形状狰狞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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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镜头上消失了一会,当伊森利恩将再度昏迷的他抱起来的时候,文森特已经从口腔、鼻孔里流出大量的血,大片的红色几乎将他原本清秀的脸分割成了诡异的形状。
就在这时候,左边透镜里的那个“文森特”忽然从台子上爬起来,伸手从头上抓下假发,露出原本褐色的短发,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和死在铁处女里的那个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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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忽然站起来,不再看那个透镜,他在房间烦躁不安的里踱着步子,又逼迫自己回到透镜前。此时伊森利恩已慢条斯理的穿完衣服,走出了审讯室。片刻之后,褐发的青年人跑进了右边的镜头,他手上还搭了一件黑色的袍子。
“噢,不……”他稳住文森特因失血过多而开始抽 搐的身体,伸手探着他的脉搏,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立刻从暗袋里抽出一瓶红色的治疗药剂给文森特灌了进去,“文森特,是我,格瑞森,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他帮文森特穿上袍子,抱起他走了出去。
“提尔之手有很多布置相同的普通审讯室,那天伊森利恩故意不使用自己的专用审讯室……我以为我丢下纽扣的时候没人发现……原来他早就看到了,我上当了……”马库斯喃喃地说道。
房间里回复了安静,马库斯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我听到他一下一下地用后脑勺敲着墙壁——每当他内心挣扎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
我把文森特床头的书本全都拿了下来,就着奥术透镜的光芒看了起来——《圣光礼赞》、《血色十字军教义》、《亡灵的起源》、《圣光与救赎》……这些我光看名字就会吐的书,文森特居然在上面做了很多笔记,还夹进了很多纸片。
纸片上也有笔记,比如:“灰烬使者将指引血色十字军走向光辉的明天。————伊森利恩检察官。”
这是什么?名人名言?我有点想摔书,除了文森特对圣光的虔诚,我发现了更多其他的东西——他对伊森利恩的崇拜。
傻孩子……
我泄气地将头埋进文森特的枕头里,却发现有些东西搁着我的头,怪难受的。坐起来,解开枕头套,在里面摸索了一会,竟然真的发现了一本笔记本,翻看了之后,竟觉得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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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你……”
“我该相信什么……”马库斯重复着那句话,无力地说。
“听听你的心,听听它在说什么,马库斯。”我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过去,把那些书放在他面前,“你喜欢那孩子,为什么?”
“一个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弗莱雅,我也不想栽在一个人手上两次。”马库斯还在嘴硬,他这些年果然比以前谨慎多了。
“把包着那两粒纽扣的纸拿出来,我想,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了。”我把书本、药典、笔记本、辞职信一字排开,而马库斯则把那两粒纽扣、文森特的名单、丁丁偷来的第二张名单排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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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文森特的母亲临死前留给文森特这张名单。”我把文森特那张带血的名单拿了出来,“但是文森特没有立即去寻找父亲,他虽然小,但是却明白人情世故,早就断了想要寻找亲情的念头。”
马库斯点了点头,让我继续说下去。
“失去了亲人的孤儿,选择了很多孤儿都会去的地方——军队,经历了一些漂泊之后,他加入了血色十字军,向造成他错误的出生的罪魁祸首天灾军团复仇。”
“他的出生并不是错误。”马库斯微微皱眉。
“但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马库斯。在血色十字军的军队里,文森特遇到了伊森利恩——名单中的一个名字。但是他没有马上去确认,因为他早就对家庭式的生活丧失了信心,但是伊森利恩作为圣光的发言人,依然打动了文森特,文森特开始将他视为偶像。”我将那堆书推到马库斯面前,让他看笔记上的记录,马库斯慢慢地翻看着,不时瞄一眼墙上伊森利恩肖像——我敢打赌除了文森特没有什么人会愿意把那张秃头肖像挂在床头,事实上圣者德米提亚比他养眼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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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去。”他说,而我很满意地从马库斯眼中找到了嫉妒的成分。
“文森特一直把伊森利恩当作自己的父亲来敬爱,而伊森利恩也很快注意到了文森特非凡的格斗天分,他将文森特训练成了刺客,教会他刺杀、分析情报、跟踪、狙击……我猜那孩子比谁都更加努力,他把伊森利恩的信仰当作自己的信仰,他为他去拼命,去杀人,去做任何事。”
我把那本医书拿了过来,但是没有翻开,“前不久,文森特受了伤,大病了一场,医师们在为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他有一种家族遗传的血液病,这种病只有男性才会得,四十岁以后就会渐渐失明和失聪,对于一个刺客来说,这和宣告死刑没有区别。”
“这是伊森利恩告诉我的,也可能是假话。”马库斯摇头。
“他没有撒谎,这种病确实存在,但是他只说了一半,”我打开医书,“他不会没有料到你可能会去查,我不认为他笨到在这里撒谎。这种病叫做遗传性感官系统神经衰竭,俗称紫血病,非常罕见。但是伊森利恩向你隐瞒了后面的话——这种病在四十岁以后失明失聪,到了五十岁就会死!但是!如果及早发现,是可以医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