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位社会学家说过,世界上最没出息的男人就是整天不思进取、为情所困的男人,我和盖亚或许就是那样的男人,一张小小的餐桌上,有三种不同的风景:萨朵和米迦不避嫌的亲昵可以视为沐浴在阳光中的情侣,维特像个刚从埃塞俄比亚放出来的难民一味狼吞虎咽,完全是一副非洲草原鬣狗捕食的景象。我和盖亚失魂落魄的摆弄着手机,只能从手机图库中找寻失去的女主角。
茉洢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她把头发剪成了像涟飔一样的短发,盖亚偷瞄了我的手机一眼,笑着对我说:“你说我们是该高兴还是悲哀?葆拉也在试图往雪醒的形象上靠拢,她摘掉了钢牙套,把眉毛化成像雪醒一样的粗眉,也开始学着穿裙子,她不惜改变形象就是想变成你心目中最爱的那个人的模样,哪怕明知道是在做一个爱的替身也无怨无悔,可是我,却始终无法爱上一件复制品,尽管这件复制品也很精致,但那种感觉就像你很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但是从别的女人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你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
“如果你能拒绝葆拉,我却无法拒绝茉洢。”我如实说。
确实如此,茉洢不仅仅是我的朋友,我欠她的可是一条命,更何况这个身患怪病的女孩无论外表怎样坚强,她还是一个水做的女孩儿,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即便我知道她似乎对我有好感,在医院的时候就有感觉,她几乎每天都去看我,可我如何能捅破这层窗户纸,我想她也知道我内心真正的感情归属,我们都知道对方的感觉,虽然她不曾言说,只是用行动默默表达,可我无法接受也无法拒绝。
盖亚看我犹豫不决的一个人沉思,便劝解我: “我不知道你跟涟飔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奉劝你一句,涟飔毕竟是有未婚夫的人,而且即便你们没有任何阻碍,就冲这个女人对你若即若离的态度,我估计你也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爱。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敞开心胸给一个爱你的人呢?”
“我可以确定那就是爱,我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份爱是属于我还是属于我的这身皮囊。”我内心默默念叨。
盖亚看我依旧沉默不语,继续说:“雪醒可能已经死了,我想我该接受这个现实了,哪怕她没有死,我估计她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我准备按照她教我的方法来忘记她,那就是找一个新欢,葆拉是最好的人选,人的一生中,不会总那么幸运遇见愿意为你牺牲一切来爱你的人,我想能珍惜一个算一个。”
“可你并不爱她,感情这种事怎么可以勉强?”
“爱有时候只是一种感觉,时间长了会慢慢丧失的,就像一对朝夕相处多年的夫妻,时间已经把爱的激情慢慢消弭殆尽了,剩下的是犹如亲情般的情感。爱是用来相处的,不是梦幻泡影般的感觉,既然爱情早晚会变成亲情,我为什么还要去承受那种转化间的失落感呢,我一直把葆拉当作姐姐,我们之间本身就有亲情一样的基础,我们不怕爱情会殆尽。”盖亚似乎有种看透红尘的感觉,他的话让我迷茫了,我究竟该忠于感觉还是忠于别人的青睐?
此时,维特不合时宜的对盖亚说:“你真的打算把那个内分泌失调的阿姨做女朋友吗?”
“你一直在听吗?”盖亚惊奇的看着表面专心狂吃,实则默默偷听的维特。
“你以为我像那两个花痴一样聋了吗?表哥,你的人生还早呢,为什么要这么早放弃治疗呢?你喜欢的树木走了,你也不能要一棵狗尾巴草啊,还有整片森林任君选择呢。”维特煞有介事的讲着大道理。
“你懂什么?你又没谈过恋爱!”盖亚不屑一顾。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整天看你们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就头大了,我可不想像你们这样得抑郁症。”维特扔下一句话紧接着继续低头狂吃。
我和盖亚遥望窗外月色,不知道身在海纳城的涟飔会否和我一样抬头共赏一轮明月。
忧伤散席,相思落幕,带着一身疲惫走在夜色茫茫的他乡,一滴泪流淌心中,生活从来都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占领着高地,任谁都不能将其征服,每天演出什么戏码,过什么样的日子,从来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米迦、维特和盖亚吃过晚餐后一起到男浴室洗澡,大家纷纷脱去衣服,准备卸下一身疲惫好好冲个澡,然后什么都不想一觉安眠到天亮,明天迎接新的挑战,浴室静悄悄的,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平常浴室九点就会锁门,因为照顾我们这些灾区来的学生,将时间延迟一个小时,这样说,我们就还有半个小时沐浴时间,光想想就身心畅快啊。
我们四人纷纷赤身luo体走进浴室。
正当我们打开花洒时,浴室门外的更衣室传来一种诡异的声音,难道男浴室还有偷窥狂?
连这样想象的猜测还未得出结论,一个手拿拖把的中年妇女堂而皇之走进来。
“啊!鬼啊!”维特大叫。
我们其余三人见状慌忙拿着各种可以遮挡的物品遮挡,慌忙之下,盖亚竟拿着牙刷遮掩下体,我的个神呀,他明天估计要重新再买一个牙刷了。
“小子,别遮遮掩掩了,老娘见过的‘玩意儿’尺寸都比你的大,要是搞个“最小尺寸排行榜”,你一定是亚军!”妇女一脸不屑的看着盖亚。
“谁是冠军?”盖亚居然还有心情聊天。我发现他也挺有幽默感的。
正当我和米迦偷笑时,那妇女指着我回答盖亚的问题道: “你旁边那家伙!”
此话一出,三人均窃窃而笑。
我一脸尴尬的拿起毛巾系在腰间,向妇女抱怨:“大婶,你怎么能随便进男浴室呢?”
“这可是我的地盘儿!我有这儿的钥匙,你们有吗?”妇女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炫耀道。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来偷窥的吗?”米迦颤抖着身体转过身拿起毛巾学我一样,想系在腰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拿的不是大浴巾,而就是一块平常擦脸用的毛巾,挡得了前面却遮不了后面。
“你们扪心自问,就你们四个这身材,就什么值得好偷窥的?就算拍段视频放上网,有没有点击率也是个问题啊!”妇女嘲笑着。
“大婶,我给你十块钱,麻烦你先出去好吗?”维特木讷的呆在原地,用沐浴露和洗发液的瓶子双管齐下遮住重要部位。
“我给你二十块钱求你快点洗,老娘还要打扫卫生呢。”妇女目不转睛的盯着维特。
“天啊,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多人才啊!”米迦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妇女并没有理会我们,她搬进一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拿着报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这大婶打算就这样看着报纸等我们洗完澡吗?我崩溃的几乎要吐血了。
此时,翦凡竟然端着一脸盆水像个女鬼一样缓缓飘进来,他也是赤身l裸体,只不过他显得异常大方,毫不回避的扭着屁股从大婶跟前走过,如同一个绅士般的高傲姿态,这家伙在骄傲什么?就他这宛如人骨标本般的身材,拔了皮就是骨头,还炫耀个什么劲儿?!
“你不怕被看吗?”盖亚面对陌生的翦凡毫不避讳的问。
“我们的祖先最早来到这个世上生活时,都是衣不蔽体的。”翦凡高昂头颅。
“这不是原始社会!”维特顶撞。
“在文艺复行时期,人们提倡人性美,反对神学。 因为他们认为人的身体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造化 ,为了展现人体美,所以裸体雕塑流行了起来。艺术家们都崇拜赤身裸体的雕塑,试想,让断臂的维纳斯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穿上衣服会是什么效果?就像是给北极熊穿上马甲一样可笑!”翦凡语调和缓的像是在念一首诗。
“你的谬论还真多!”维特嘴角抽动着。
“ 一致是强有力的,而纷争易于被征服。”翦凡说着似是而非的话,除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外,他这次还向我展示了他身体超强的柔韧感,他坐在地上,将双腿放在脖子后面,整个下半身的重要部位一览无遗,这极其不雅的动作,引发我胃里的胃液翻涌,我不忍再看下去,将脸转过去背对着这个暴露狂。
“真怕再多看一眼,我的眼睛会瞎掉!”盖亚不自觉的也转了过去。
“你这是洗澡还是做印度柔术?”只有维特奇怪的打量着还在做热身的翦凡,一脸嫌弃。
翦凡没有理会我们,只是自顾自的做完热身翦凡蹲在地上,将脸盆里的水轻洒在身上。而那个清洁大婶正在投入的看着娱乐版,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我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伙计,这里多的是水龙头,你不用这么节省吧?”维特总是能找出各种话题来针对翦凡。
“浪费是可耻的。你知道大量使用流动水,非洲有多少孩子会被渴死吗?”翦凡像个娘娘腔一样,继续撩洒盆里的水在自己身上。
“哥们儿你那是什么水?”维特终于忍不住要问我想问的问题了,即使是再节约也不必端一盆脏水来洗澡吧,那水的颜色都快成灰色的了。
“噢,这盆水的渊源可就长了,这盆水是我上个礼拜接的雨水,然后我用雨水洗了水果,接着用洗水果的雨水洗了一个礼拜的衣服,用洗过衣服又洗过水果的雨水昨晚洗了脚,现在我用它洗澡和洗头发。”
“你会浑身长脚气的!”维特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和米迦、盖亚听到他们的对话,目瞪口呆,惊讶张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我洗不下去了,我先走了。”盖亚慌乱的收拾着,准备离开。
“等等,你一个礼拜只洗一次澡吗?还是一个礼拜只洗一次脚?维特并没有停止他们无聊怪异的对话。”
“实际上我天天都会洗,只是今天晚上喷水池的水被放干了。”翦凡回答。
“你每天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喷泉那儿洗澡?”维特惊奇大呼。
“是的!”翦凡习以为常。
我嫌弃的看着米迦说道:“今晚吃饭的时候我看到萨朵和米迦在喷泉那里泼水嬉戏。有些水还溅到他们的嘴里······”
“别说了!我想吐。”米迦一只手拿着毛巾遮住下体,一只手捂住嘴做呕吐状。
此时,学校的火警警报铃突然震耳欲聋的响起来,清洁大婶一听到警铃以离箭之弦一般的回应速度冲出门外,翦凡惊慌失措的端着脸盆剩下的水,顾不上穿衣服就冲了出去,这个环保狂人即使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都不忘节约他那盆脏水······
就在这两人离开后,我们四人也顾不上别的就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