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至1976年间,是整片中华大地陷入动荡的年代。96年,正是国民经济调整基本完成,开始了第三个五年计划。意识形态领域的批判运动逐渐发展成矛头指向党领导层的政治运动。一场长达十年,给人民和党造成严重影响的错误浪潮席卷了全国。国民经济在这种情况下急速倒退,国家的经济发展也延缓了十多年。
这十年间,官不是官,商不是商,所有人似乎都化身成了红色的妖魔。
引起这中错误的第一拨红色浪潮,就是大、中学校的学生。他们打着消灭资本主义,防资本主义的复辟的旗号,到处揪斗学校的教师和领导,一些党政机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很快,这股热浪狂风暴雨般席卷社会,整个国家陷入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当中。
一瞬间,整个国家都被红色浪潮淹没,到处都是抓人批斗的红卫兵,还有无故被扣上资本主义的‘资本家’。一些‘资本家’在接受批斗的同时,忍受不住无休止的殴打,含恨而死。另有一些‘资本家’被下放到村寨,当起了苦力,一辈子背朝黄土,无依无靠。
说起来,我的爷爷当年也是人们深恶痛绝的‘资本家’之一,只是爷爷命好,并没有被关在大牢中审讯,而是下放到一个叫黄土村的地方。黄土村位于成都大邑县的一个小村庄,被下放到这里后,爷爷也是在这里结识了我的奶奶。说起来,奶奶当时还是批判爷爷的红卫兵之一,不知道爷爷耍了什么手段,将奶奶拐到了怀里。
后来,动荡过后,爷爷奶奶也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而当时要处理村中的红卫兵,奶奶也是借着爷爷才躲过了一劫。从此老两口也就在村中落了户,扎根到村中。
本来二人在村中也没地,生活也得不到保障,身边还有几个儿女。虽然奶奶是本村的人,但是受到红卫兵的影响,不但没有地,还把她的房子也推倒了。那个时候,动荡刚过,是非黑白,恩恩怨怨,再又受了红卫兵十年的恐吓,人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恶气,撒出来还好。要是不发泄,也许又是一个祸事。
所以,对于推倒奶奶的房子这件事,人们都没多大异议,就连村子的领导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一时间,二老连带着还是年幼的孩子没有落脚处,在村东头的破庙对付了几月。直到有次爷爷的外出归来才让原本凄苦的生活好了起来。
那次外出,没有人知道爷爷去了何处。只知道他这次回来,不光有了足够的钱财去盖一件瓦房,还从省城买了几头牛。
对此,人们都是十分惊异,不知道爷爷从哪多出了这些钱财,而且还多了两头老黄牛。
那时候,牛对于村民来说就像是如今的百万,那可是一座金银财宝。
不光这些,爷爷还跟村中的领导说通,分了十几亩地种了起来。就这样,新盖的瓦房,十几亩良田,还有两条老黄牛,也算得上是村中富裕的人家了。
自那以后,经过爷爷和奶奶的不断努力,虽说算不上村里的首富,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而且,村民也对奶奶当年所行之事慢慢淡忘了。
本来奶奶当红卫兵那段时间也不怎么去履行红卫兵的‘职权’,村民对她也不算记恨。在上次推倒了奶奶的房子后,也就将心中的怨气消散了大半,还有一些也随着时间慢慢磨掉了。
在奶奶还是红卫兵的时候,我大叔出世,没过一年,我老爹也是诞生人世。家中添了两个大胖小子,在往后几年,又添了三姑、四叔。
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一家有个三四个孩子的也不算多。我那两个叔叔、一个姑姑、加上我老爹也就四人,在这人口暴涨的年代也就是沧海一粟。
我呢,出身在八十年代,长在九十年代。
随着改革开放,国家越来越好,老爹拖着关系把我送到县里的一个场子当了技术员。这场子,是老爹的一个好朋友开的,我进到里面工作,在那个年代看来,理所应当、水到渠成。因为有着关系,所以分配到我手的活计不算多,工薪却是与其他人一样。
虽然刚开始大家还不待见我这关系户,但随着时间变迁,我又凭借着三寸不烂舌,终是把这一大厂子的人哄得不错。各个相处只见倒也落得个‘其乐融融’。
在这期间,我也结实了一帮关系不错的工友。其中一个王扒皮-王胖子当属关系最好。王胖子本名王当想,按照那胖子的话说,这名字反过来就是‘想当王’,霸气又不失文雅。每每说到这,场子里的人总是以看白痴的目光打量王胖子,总觉得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又叫王扒皮?那是因为这小子十分吝啬。他的吝啬程度都快赶上葛朗台一样,铁公鸡一毛不拔。吃饭要吃到一点不剩,走路都驮着背、瞅着地面,天天想着捡钱。本来还有个‘王驼子’的雅号,但是人们取笑了几次后,这小子均是跟对方直接干仗,闹到最后,人们也就不这么叫了。
说起来,王胖子以前当过兵,表象看起来胖,但那都是一块块肌肉撑起来的,看着就像是一头熊瞎子。当了几年兵,王胖子因为那闲不住的性子退伍回家,在家呆了没几天,就被他叔叔叫到厂里帮忙,也算是厂子的一员。要是细说起来,这小子才是真真正正的关系户。
这样比较之下,我那点关系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胖子,恰恰就是我来到厂子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关系最好的一个。两人都是关系户,刚开始被厂里人隔离,自然而然的就混到了一起。也许算得上是臭味相投吧,越相处越发现,这小子总有那么一两个跟我一样的癖好。虽然在铁公鸡这方面我没法儿跟他比,但就论性格来讲,这小子却是极合我的口味。
“猴子,晚上喝点去?”‘猴子’,是胖子给我起的外号,虽然我反抗了很久,但这小子还是孜孜不倦的叫着。按他的话讲,我这种身板,就算是树上吊着的猴子,所以这诨名也就随之而来了。
我想了想,今儿晚上又是我俩值班。漫漫长夜,对于年轻气盛的我和王胖子,实在是难熬的很,还不如在天黑之前一顿好喝,在回厂里一觉天明。既解决了温饱,又能睡个安稳。
“行,老地方!”我应了胖子一句。
胖子听了我的话,给我一个猥琐的眼神,搞的我有些心绪不宁。“靠,你这胖子少来恶心我!”我一个冷颤,胖子那眼神就像是看赤条条的花姑娘一样。猥琐到了他这个境界也算是惊天泣鬼神了。
下午六点多,太阳只露出半个脑袋。我和胖子一人骑着一个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向着省城走去。
身下的凤凰牌自行车发出吱吱的响声,搅的路边的虫鸟一个劲的扑腾。“嗨,我说猴子,咱俩也他娘的算是乡官之类的待遇了,瞧瞧这!”说完,腾出右脚蹬了蹬被他那肥胖的身子压得有些够呛的凤凰自行车。
“一边去,就骑个破自行车也敢当那占山的猴王?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我有些啼笑皆非。虽然身下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六七十年代算得上是‘三大件’之一,可这胖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把自己身下的自行车当宝。
常记得我爷爷说,在他那个年代,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算是衡量人民生活的三大件。有这三件的人家那可都是地主级别的,在那个年代没少被批斗。这都九十年代了,胖子还以为自己那个破旧的自行车是宝贝。
改革开放这几年,国家可是比以前富有了,就连省城都有不少人开上了小车。我们这破自行车在人家眼里,估计就连一颗车轱辘都算不上。
“这可是我叔的,厂长的坐骑你以为是一般人能有的?”胖子自得了起来,那眼神恨不得飘到天上去。
得,他还真把这两自行车当宝贝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行行行,你厉害。您胖子是谁啊,那可是厂长的亲侄子,地位之高,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比的。”我故意这么说着。
胖子听我那调就不爽,瞪了我一眼,骂了句:“死猴子,看我今天不喝死你!”
我笑了笑,继续跟这小子有一句没一句,东拉西扯。
我所在的厂子,是一家酒厂,厂子离省城有个二十多里地。因为交通不便,又隔着一座山头,所以,自从改革开放后,有人就盘算着修条公路。可末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光说话,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所以,我和胖子每次想要改善生活,总得骑着胖子他二叔的凤凰自行车绕过那座山头。
到了山的背阴面,就能看见省城了,在骑个几里地,也就算进入了省城。
每到这,有段下坡路,我和胖子也都能省下些力气,顺着坡道不过片刻就到达省城。
来到省城,我和胖子熟练的来到一家‘胖老婆餐馆’。把车子放到一边的电线杆子旁边,解开上面的锁链,把车子锁在上面。
“哟,小熊瞎子和小皮猴怎么有空来?”等到我和胖子走到餐馆里面后,一个系着围裙胖胖的女人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看起来杀气腾腾。
胖子看了眼这个胖女人,道:“梅姨,您悠着点,那东西别走火!”说着,走到胖女人梅姨身边,想要夺走菜刀。
胖女人笑了笑:“死开,说吧,今儿个吃什么,梅姨给你们做去!”这胖女人不吃胖子那一套,一脚把胖子踹开。
“老四样儿!”我笑着跟梅姨说了句。
“还是皮猴这小子安分,我就不明白你们俩这性格怎么能成了好兄弟!”说完,怪异的打量着我和胖子。
“别介,梅姨,其实这小子肚里的坏水儿多了去了,这都是装的!”胖子解释一番。
梅姨笑了笑,也没把胖子的话当回事儿:“我去做饭了,你俩老实呆着!”
梅姨说了这话,便走向了厨房,留下我和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