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落到树叶上,如雷击鼓。狂风呼啸,刮得花烬抓住缰绳的手,滑了好几次,使得她只能用指甲死死扣住。
楚衣冒着大雨,不断地催促着众人,不经意间透过大雨,就望见了一抹孤独娇弱的身影。他立时策马赶到她的身旁,欲想让她进马车内躲雨,忽然看清她的绝色容颜,神色不由得一怔。
此时此刻,花烬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似恍然觉得有人站在自己身旁,以为是纳兰夜,她含着笑立时抬起了头,待看清雨不是纳兰夜,嘴角的笑瞬间变得十分僵硬,眼眸也黯淡了下去。不是他,他仍旧不肯原谅自己吗?
雨声太大,楚衣只好放高了音道:“姑娘,此处离驿站还需一段距离,你不若进马车先行避雨吧。”
花烬只觉视线变得很模糊,她用力甩了甩头,好让头脑清醒一些,遂又重新看向楚衣,仍旧不死心地问道:“是公子让你来的吗?”
楚衣:“主人睡下了,这一时半会儿怕不会醒来。”
闻言,花烬彻底绝望了,身子不禁失去平衡摇摆了一下,幸好被缰绳绊住了才未栽倒在地,他睡了?他竟然睡了?
楚衣抬头看天,雨是越下越大,毫无变小的可能,且见她又是一个生得美艳的弱女子,他便以为她是被主人惩罚的随侍,便继续劝道:“姑娘还是进马车吧,主人不会怪罪的。”
长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花烬倔强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撑着不让自己晕眩,声音也变得弱了许多,她凉凉一笑,道:“待公子气消了,自会让我进马车的。”
见拗不过她,楚衣也无法,并且还要引领大家赶路,此时他也是分身乏术。于是,他只好驾马离去。
另一辆马车中的苏澜本是浅浅地睡着,大雨来后,颠簸得厉害的马车就将她摇醒了。此时,她死死抵住帘子,不让雨丝飘进马车内,忽然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意识到花烬还在外面,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
苏澜满眼含着阴阴的笑,直直地看着花烬的落魄相。还在外面啊?呵呵,看来公子是绝不能容忍一个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这下,她就算死在了雨里,皇上也不会赦免她了吧?如此一来,自己进了公子府就能独揽大权,而无后顾之忧了。
想罢,苏澜竟不顾雨水早已湿面,一脸狂妄地大笑了起来。
此刻的滂沱大雨,如灌入了千斤的铁,压得花烬几乎喘不过气来。雨水顺着衣领,一股一股灌进体内,带走身体残存的温度,使得花烬失了知觉,冻得麻木的双手只管紧紧拽着缰绳,努力不让自己掉下马。
砸在花烬瘦弱身躯上的雨滴,仿佛在嘲笑她的苦肉计,愈发气势磅礴地袭来,打得她皮肤生疼,顿时,身体的痛楚与心灵的绝望,激起了她内心浓浓的酸涩。
纳兰夜!他当真不顾她的死活?
为何自己倾尽所有地来救他,冒着不惜灰飞烟灭的危险,将他带离死亡,他竟是如此来回报她吗?
前世,他是如此的绝情绝义,今生,他亦是如此的冷血无情吗?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将大地照得雪亮,给雨夜带来一丝苍白而凄凉的希望。
随之,花烬的心口猛地一痛,她本能地松开手,死死抓紧心脏,想让疼痛消减一些,奈何越抓越疼,让她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
一声闷雷,震耳欲聋地响彻天地,霎时惊醒了沉睡中的纳兰夜。
纳兰夜骤然睁开寒潭似的眸子,耳边立时传来声势浩大的雨声,接着心脏一阵剧痛,他才忽然想到骑马的花烬。他即刻就翻身而起,迅速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抹摇摇欲坠的红色身影。
“该死!”纳兰夜来不及多想,纵身就跃入了雨中。
看见不远处的玄色身影,花烬立时松懈所有的坚持,虚弱地倒向马背,马儿似得了命令,立刻扬起前蹄,奋力地将她甩出了几米远。
“烬儿!”一声焦急的呼唤,似乎定格了所有嘈杂的声响与混乱的画面。
雨声,马嘶声,车轴声
黑夜的苍茫,苏澜的嘲笑,侍从的疲惫,纳兰夜的慌乱
被甩至半空的花烬,眼含悲戚的笑,听着,看着这一切,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那个令她痛不欲生的时刻。多么熟悉的呼唤,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很快,未等她有更多的悲伤,身子就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不停地滚过地面上的石头,隔得骨头将近断裂,树枝一路刺过身体,划破衣襟,侵袭肉体,使得血水流了一地。
花烬跌落的身体,快速地向下坡滑去,让人措手不及,使得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撑起身子,直至撞上了一棵树,被拦腰挡住才停止了下滑。此后,人就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赶至身旁的纳兰夜双目赤红,抱起花烬怒吼道:“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去找大夫!”
看见纳兰夜从未如此动怒,侍从皆是一愣,有两人立时领命而去。
纳兰夜将花烬放入马车内,为她换去衣裳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好让她冰冷的身子变得温暖一些。脑海里全是她被马摔下地的场景,以及她一路滚过的血迹。
抚过她苍白的小脸,极其的小心翼翼,他嘴角含着苦笑,她是傻瓜吗?怎么不知道进马车里躲雨呢?明明耗尽了全力,身子就弱,还这样淋雨。就因为他不是她所思所念的人,所以她就不肯低头向他求情?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他就只好那样做了。
翌日,花烬醒来,发现自己已处在马车中了。
“哟,这么快就醒了啊,不愧是妖女。”一旁的苏澜出言奚落道。
花烬一听见妖女二字,顿时就沉了脸,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妖?”
苏澜笑了道:“那食心蛊世上无人可解,莫不是你使用了妖术,又怎会将公子救回,并且还将他迷惑至此?”
看来这女人不算太笨,就是太单纯了,花烬暗暗思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苏澜弯起嘴角,挑衅道。
花烬欲争辩,奈何扯动身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缓了缓才道:“你如此说来,就是说公子该死,不该活了哦?”
果然,苏澜闻言,脸色立时就白了几分,急急道:“你休要信口雌黄了,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妖女简直就是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