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炼狱魔火
当我被卷到老者面前的时候,终于可以看清他的容貌,一瞧之下,不由吓得心胆俱裂,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张人脸,因为上面根本就没有五官,而是长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疙瘩,每个疙瘩上都顶着一朵小小惨白色的东西,在明亮的月光下好像是堆已经溃烂的脓疮。
这老头满脸都是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疙瘩,根本看不清眼耳口鼻究竟藏在了哪里,更奇怪的在头顶正中央,居然还有一颗鸡蛋大的赤红色肉瘤,晃晃悠悠正顶在百会穴上,看上去既恶心又可怕。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长相这么丑陋怪异的人,从来没有,这张脸不仅丑得可怕,更令人感觉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意,一惊之下,浑身几乎都没了力气,想挣脱老者长鞭的束缚,却丝毫动弹不得。突然,老头又从背后伸出了无数的小鞭子,我定睛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些所谓的小鞭子都来自他那身奇怪的茅草装,其实就是一根根长长的触须。那些又细又长的下垂根须此刻好像全都具有了生命,从老者身上一下子伸展开来,将我团团包住,此时,老者突然从头部的前面裂开一个大口,将我慢慢送到口边。
我脑袋“轰”的一声,知道自己完蛋了。这些细小的茅草状根须结实无比,将我捆得好像蛛网上被蛛丝包裹的飞虫,从胸脯以下几乎丝毫动弹不得,只剩下右臂还在徒劳地乱抓,无数的小鞭子越勒越紧,我几乎窒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张裂开的口中忽然明亮如火,我几乎能看到从里面发射出来的火焰,虽然没有明火,却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被放在火炉上烘烤,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掉进一个正熊熊燃烧的火堆。
老者的脸已经变形,头上所有的肉疙瘩都开始向一边堆积,只剩下中间一个圆圆的闪着红光的大洞,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几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尺寸,现在几乎塞进我的整个脑袋估计都不太费事了。
前额的头发已经被烤焦了,我几乎能感觉皮肉在燃烧,钻心得疼,眼看着那张口就要张到可以塞进我的头颅那么大,突然瞧见了老者头顶那颗鸡蛋般大小的肉瘤,肉瘤现在已经不再像颗溜,而像一个几乎100瓦明亮的红色灯泡,我甚至能看见那肉瘤里面正在涌动的火光。
就在老者即将把我的头塞进口中的时候,我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突然伸手揪住了老头头顶的那颗血红色肉瘤,同时张开嘴,恶狠狠地朝那瘤子咬去,只听得“噗”一声闷响,一股腥甜的汁液从肉瘤中喷溅出来,顺着喉咙直流到胃里。老者“嗷”地一声大叫,将我的身体甩出去几乎两丈以外。我撞到一棵树干上,同时感觉胃中好像有一千个太阳在燃烧,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有了点意识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足足有一千条火龙同时朝我身体上喷洒炽烈的火焰,我全身所有的气孔都在朝外面喷射着火焰,血液都被烤干了,甚至能感觉出身体的液体正全部蒸发成蒸汽,一点点离开躯壳,而我却在熊熊烈火中保持着意识。
耳旁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席苗和张连长的声音,但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火龙在喷射火焰的声音,大脑突然重新陷入一片模糊,我继续沉睡。
后来据席苗说,我昏睡了七天七夜才开始慢慢恢复意识。当真正有了知觉的时候,我能听到耳旁有许多声音,那不再是火龙朝我身体喷射火焰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的骨骼和皮肉在火中北慢慢烧成焦炭的声音,而是真正的人的声音,而且我第一个辨认出的就是席苗充满惊喜的声音:“哎,你们快看,快看啊,虎子醒了,醒了。”
眼睛依旧很模糊,眼前晃动着一大片人影,也分不清谁是谁,声音也都交织在一块,只有席苗的声音比较尖细,偶尔能听见两声,其他的就只剩下“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又过了许久,我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却惊讶得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一个被埋入地面以下大半截的水缸里,不,确切的说是被用草绳绑着,拴在水缸里的。草绳拉在了大缸外面的木橛子上,为的是怕我站不稳摔倒在水里淹死。
张连长、熊彪等人正用木桶弄来一桶桶的积雪不停朝大缸里倒,我的身体像站在洗澡堂的浴池里,周围热气腾腾,缸里的水已经淹没了胸脯,几乎就到了脖子,但水温却十分高,我能感觉浑身烫得厉害,简直受不了这种温度。
每当一桶雪花倒进大缸里,身体才能稍微感觉舒服一点,但很快水温又继续上升到令人难以容忍的温度,周围的蒸汽也越加浓烈,这时,又一桶积雪倒进水缸里,如此周而复始,川流不息……
当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却躺在高高的竹楼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单子,身下凉风习习,从竹子的缝隙钻进来吹在脊背上很舒服。身体依旧很烫,就像高烧不退的病人,我勉强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发现完好无损,只是颜色发红,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么?可把我们吓死了。”席苗正坐在旁边照看我。我看到自己的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支温度计,就知道这些天她一定时刻在关注着我的病情,心中不禁一阵感动。
“我,我怎么了?这是哪里?”我努力张开口,但喉咙疼得厉害,好像被人灌入一碗热沙子,每说出一个字都疼得要命。
席苗没有回答,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只好闭口不语,这时,一个少女走上竹楼,她手中端着一碗东西,我定睛一看,差点叫起来,这正是那天夜晚我看见被那怪老头追赶的白衣少女。
那少女看我醒来,抿嘴笑了笑,蹲下身子。席苗赶忙过来,扶住我的上半截身体,让那少女给我喂东西。一开始我以为是碗汤药,等碗到了鼻子底下,赫然一股腥甜的气味直刺鼻孔,只见一碗黑乎乎的粘稠液体正凑在我的嘴边,我突然就想起了咬破那怪老头头顶红色肉瘤时的感觉,胃中不禁一顿翻腾,这怎么能吃呢?
我正要扭头不吃,席苗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喝吧,没事的,这些天,你就是靠这些东西才保住了性命,医生说,再过两三天,等把那颗怪参全熬成汤水喝完,身体才能彻底复原。”
我不明白席苗在说什么,什么医生,什么怪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已容不得我想了,少女已经用碗磕开我的牙齿,将那一碗腥寒粘稠的液体全倒入了我的口中,说也奇怪,那碗看起来令人作呕的黑色液体好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根本来不及容你细想,突然就滑滑溜溜全钻进了喉咙,直接溜入胃中,开始我还以为要一口口捏着鼻子才能咽下去,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完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就这样自己就滑进了胃中,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喝完那碗奇怪的药,一股寒意从丹田慢慢升腾而起,好像重新被泡进了雪桶里,身上马上舒服了许多。
三天后,我的身体基本复原,终于可以下楼,那股邪热之火终于基本消失。席苗搀着我慢慢走下楼,我这才发现这座吊脚竹楼其实是远离了村寨的一个独立建筑,它正建在一个小村落的正北方。
我觉得奇怪,张连长、熊彪、胡教授和嘉措怎么没看见,男人们一个也看不见,他们究竟在哪里?问席苗,席苗笑着说:“别急,到村子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