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昨夜他们回到莲心湖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垣清让白琰回了松香轩,便二话不说地去了他自己的宫殿,但白琰看到,他宫里的烛火彻夜未熄。
白琰睡不着,一夜辗转反侧。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翌日清晨,白琰想去莲心殿看看垣清。
初夏的清晨还有些凉,带着丝丝潮气,她披了一件青色薄衫,踏着弥漫的雾气绕过桃花林,向莲心殿走去。
莲心殿外很安静,白琰踌躇一阵后,还是决定进去。
大殿中竟空无一人,连宫女侍卫都没有。白琰绕过一幅山水屏风,走进后堂,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沓信纸。
垣清坐在椅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脸,闭着双眼,显然已经睡着了。他面前的桌上,信纸墨迹未干,似乎才刚睡下。
果然是忙了一夜了。白琰轻轻地走过去,望着他熟睡的面容,不忍心吵醒他,想悄悄离开,却发现挪不动脚步。
即使在睡梦中,垣清的面容依旧是那样英俊,此时却带着疲惫。
白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在触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时,不禁顿了顿。
以后,就算死,也不会忘记。
她就这样望着他,望着熟睡的他。忽然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即使就这样看着,她也很满足。
或是感觉到些许动静,垣清醒了。他睁开眼,静静地望着白琰。
白琰抿了抿唇,犹豫道:“你,你醒了……那,那我先走了……?”
垣清微微侧头,迎上她的手,有些疲惫道:“陪我一下。”
白琰怔了怔,“嗯”了一声,站着没动。
过了许久,垣清忽然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白琰颔首道。
垣清嘴角噙起一抹笑,“喜欢就好。”
白琰有些愣,最近垣清怎么总是说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过了一会儿,垣清站起身,拉起白琰的手:
“我好了,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清晨薄雾散去,阳光碎碎地洒在湖畔,显得早晨的景象格外静谧美好。
垣清牵着白琰,慢慢地在湖岸边走,时不时停下,望着对岸。
白琰被他拉着,只觉得他的手好温暖,如初升的太阳,暖暖的光,却不燥热,实在让人安心。
“昨晚,你没睡?”她试探道。
“嗯。”垣清应了一声。
“有事?”
“嗯。”
白琰没再问,倒是注意起对岸的光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快两个月没回过潇雨山,没出过莲心湖了,外面到底怎样了,她都全然不知,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
确实,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白琰,”垣清忽然道,“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离开这里,你会怎样?”
“离开?”白琰回头,“为什么啊?”
垣清定定地望着她:“我是说如果。”
“如果……”白琰侧头想了想,“如果你要离开,那我也没地方去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要是连你都走了,那我……”接着,她又笑了,“你不会这么狠心丢下我吧?对吗?其实啊,你看起来冷,心还是挺暖的,所以,你不会丢下我吧?”
她……还是只把我当朋友么?垣清疲惫地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白琰刚想抗议,忽听得身旁的湖水发出一声巨大的“咕咚”声,随后有水花溅起。她吓得惊叫起来,垣清则迅速地将她护在身后。
可湖面上只是慢悠悠地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什么也没有。
白琰回过头,恍惚间,好像看见一块白色衣角在树丛后闪过,再一眨眼,又没了影。
垣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许久才道:“没事,估计是谁恶作剧吧。”
夜晚,白琰亲自熬了一碗莲子汤,心想夏日解暑最好,也想让垣清常常自己的手艺,便兴冲冲地往莲心殿走。
她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领着一群侍卫进了殿中,一愣,却揪莫名地起了心。
白琰端着盘子,正想小心翼翼向殿内靠近,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话音:
“清水国三皇子垣清,接旨——”
白琰一惊,心乱如麻。果然,果然是有什么事!圣旨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内有人影绰绰,她只听到一连串“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到底说了什么,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殿内安静片刻,就听到垣清低沉的声音:
“臣,接旨。”
“玄帝殿下,好好干吧。”殿内那领头的侍卫怪腔怪调地说了一句,便大踏步领着其余的人一起出了殿门,白琰急忙躲到树后。
她心跳如雷,生怕被发现,直到那些人完全消失后,才急急忙忙地端着莲子汤往殿中走。
殿里,垣清靠在椅上,紧闭着眼。
白琰紧张地抿了抿唇,她还从未见过垣清这般凝重的神色,轻轻走过去,放下莲子汤,唤了一声:
“垣清。”
垣清睁开眼,望着白琰,黑眸中竟闪过一丝痛色。
“这是,我自己熬的莲子汤,夏日解暑,你……尝尝?”白琰小心道。
“嗯。”垣清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白琰瞥到桌的一旁放着一册黄色锦帛,还绣着龙纹。她斟酌一阵,轻轻道:“那……我先走了。你也要早点休息。”说罢,转身便要走,不想垣清忽然抓住她的手。
“阿琰,我头疼,你帮我揉一下。”
阿琰……?白琰微怔,转过身,略有些责备道:“当然头疼了,你昨晚没睡,现在又那么辛苦,不头疼才怪呢!”
垣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好吧……”白琰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这里清柏油,以前在山上很多蚊子,这药经常用,我给你涂一点吧。”
垣清低低地应了一声,依旧望着她。
白琰往指尖抹了一点淡色的膏药,走到垣清身边。清柏油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味,不禁让人精神起来。
她把手按在垣清的太阳穴上,果然感觉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垣清闭上眼,清新的味道和白琰指腹那种柔软微凉的感觉,竟让他难以平静。其实,只要碰过一次,他这一世都不会忘记,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手。
“好一些了吗?”白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垣清“嗯”了一声,“再用力点。”
白琰果然加大了力气。许久,她揉的手的要酸了,垣清也没叫她停下。白琰刚想问,看到垣清闭着眼,甚是舒适的模样,忽然又不忍心打搅他。
“阿琰。”垣清忽然握住她的手。抹上了清柏油,她的手更软更凉了。
“嗯?”白琰的心莫名的怦怦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