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莲心湖对岸,一个白色身影在若隐若现。
白琰在莲心湖绕得晕头转向,很可悲,她迷路了。
莲心湖对岸竟然有座这么大宫殿,她昨天才知道。然而莲心湖里边,还不止这一座宫殿,这她今天才知道。
她不过是想要找到垣清,想要问问他关于“殿下”的事,却不想出门的时候搞错了方向,从后门绕了出去,结果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白琰方向感不好,她自己清楚,却也没想到会有人方向感这么好,住在这里不会迷路?她不相信。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琰发现自己来到了莲心湖旁。湖面上波光粼粼,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景色十分不错。一转头,就望见那座琉璃亭子,里面一人正悠然地看着书。
白琰气的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地就往亭子冲去。
垣清正在亭子中看着《沉诗经》,一抬头,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微微挑了挑眉。
白琰义愤填膺地走过小径,义愤填膺地踏着石头,最后再义愤填膺地……绊了一跤。她一头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淡淡的芜檀香立刻将她包围。
“小心点。”垣清淡淡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儿的石头很贵,别磕坏了。”
“……”
垣清见白琰在发愣,便道:“有事?”
白琰回过神来,想起垣清刚说过的话,立刻恶狠狠地道:“心痛是吧?”说着,用力朝地上上的绿纹石块踢了几脚。虽然很疼,但白琰咬牙忍住了,抬头挑衅似的望着垣清。
忽然,一只温暖而修长的手请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白琰又呆住了。
“……发烧了?”
“你才发烧了!”白琰瞪着垣清。
垣清放下手,又问了一遍:“没事?”
白琰愣了愣,方才想要问垣清什么?绞尽脑汁想了一阵,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得抬头恨恨地对垣清道:
“下次把这里给我好好修一修!”
“为什么?”垣清奇道。
“因为,因为我会迷路!”
垣清好笑地望着白琰,“你迷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琰无语。
“你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垣清
白琰愣了片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忘了……”
垣清瞥了琉璃亭一眼,“那……没事我们就走吧?”
“啊?”白琰猛地抬起头,“走?去哪?”
垣清伸手替白琰拢了拢松了的白色外袍,“去你师姐的婚宴。”
师姐的成婚在连燕国,白琰和垣清在清水国。好巧不巧,因为过几日就是连燕国一年一度的大采购日,近日赶去连燕国的人直线上升。白琰和垣清紧赶慢赶,终于在深夜赶到了连燕国外城。
“明日再进城,人太多了。”垣清伸出手,白琰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下来,困得睁不开眼。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姐说师父和师兄的事。
白琰跟在垣清身后,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桴子今早震天的恸哭还在她耳边回荡。当然,桴子不是为了师父和师兄而哭,而是因为他们二人不带他一起去连燕国罢了。
一连走了三四家客栈,都没房间,只有一家,还剩最后一间房。
“怎么办?”垣清问白琰。
白琰揉着眼睛,“什么怎么办……”
“只有一间房了。”
“那又怎么样?”白琰奇怪。
“只有一张床了。”垣清强调。
“那……又怎样?”白琰依旧奇怪。忽然,她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小声道:“你是不是没钱?没事,我有钱。”说罢,就要掏钱。
“不是这个问题……”垣清扶额叹息。
待到了房间后,白琰终于清醒过来。
“怎么……只有一张床?”她转头问垣清。
“一间房,一张床。”垣清简短道。
白琰愣愣地看着垣清,看着他脱下深蓝色外袍,只着一件月白色单衣,窗外月色微微透过窗纸,落在垣清身上。唔……很好的身材。
“我睡地上。”垣清在木桌旁坐下,就好像今晚都不打算睡了一般。
白琰狐疑地望着垣清,“你睡外面的地上我才能放心。”
“……”
房间虽小,床却不错,被子都很软,白琰倒头就睡。屋内,木桌旁,点着一盏油灯,垣清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沉诗经》,目光却落在熟睡的白琰身上。
很好,宛若天使般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许是睡的姿势不舒服,白琰醒了过来。
“你也睡床上吧。”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睡地上会着凉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师父说的。”
垣清慢慢放下书,“你不介意?”
“不介意。反正又没人知道。”白琰迷迷糊糊地道,“只要你别干什么就好了。”
垣清没再说话,看着她再次睡去,心想她刚才是不是在说梦话。
白琰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衬衫。她愣了,再一抬头,看到垣清安然熟睡的俊美容颜,心不觉咯噔了一下。
窗外,月色溶溶,显然还早。白琰俯身看着垣清,长长的睫毛,淡色的唇,还有高挺的鼻梁……白琰莫名地有种怪异的感觉。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啊……我竟然,竟然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而且,而且还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白琰顿时觉得脸烧起来了,手脚并用地从垣清身上爬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出客栈。
栈外,有一个很大的湖,白琰听过,好像叫兰湖。连燕国的山水几乎都有个兰字,什么兰城啊,兰鸢山啊等等。
为了给师姐庆祝婚礼,再怎么样也得穿得喜庆点。白琰穿了一条大红色的布裙,没有花纹,衬得她的脸庞愈发白净。腰间束着淡黄色的丝带,长发披肩,用一根青木簪子松松绾着。耳边一对明月珠,还是垣清要求戴上的。她略施粉黛,在月色下如仙女一般。
白琰从客栈中带出来了一盏油灯,她提着油灯,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湖中。
湖水很凉,凉的有些刺骨。漫过脚腕的湖水清澈透底,映出白琰在湖中的倒影。许是白琰提着的油灯引来了水中的精灵,几条红白相间的鲤鱼摇着尾巴游了过来,围在白琰大红色的裙摆旁,探出头,一张一合着嘴。
白琰轻声笑着,继续往前走,水越来越深,她不得不提高裙子,裙子下,露出了雪白的玉足。不远处就有几片荷叶,现在还是春日,荷花还未盛放,却隐隐闻到淡淡的荷香。
夜风袭来,吹拂起白琰的长发,恍若仙境般美丽。
白琰就这样一直走,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玩过。没有人再会管她,没有人再会因为什么“湖水太凉”而不给她下水……
“你在干什么?”
白琰猛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岸边,垣清站在岸上望着她。
“玩,玩水啊……”白琰小心答道。
“上来。”垣清蹙眉。
白琰讶异:“为什么?”
垣清没说话,蹲下身,将手探进湖水中。接着,他站起身道:“湖水太凉,你这样会着凉的。快上来。”
“……”
白琰磨磨蹭蹭地上了岸,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垣清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遍,回身走了。白琰跟在他身后。
回到客栈,天已微微放亮,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客栈外开始有些嘈杂。
婚宴在兰城的玺园宫外举行,那里有全城最美的景色。月光台、宝洺湖、天岚台,都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可见这皇子娶师姐可是煞费苦心。
白琰一边跟着进宫的人流慢慢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来参加婚宴的人。大部分都是连燕国人,从他们衣服的布料花纹就可以看出,有老有少,最年轻的的也不过二十,大约都是皇子的朋友。白琰回头一看,忽然发现垣清的衣服甚是显眼,虽然一身深蓝色锦袍,但做锦袍的布料都是上等中的上等,衣服上的刺绣花纹却明明显显是清水国特有的。清水国和连燕国两国局面最近一直僵持不下,垣清这样穿……似乎有点不大合适。为什么……不像我这样穿呢?没有花纹,也不会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反正有请帖就行。
白琰想着,看见垣清抬手理了理袖子,不禁愣住了。等等。她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不觉心咯噔了一下。垣清的袖口……为什么会绣着龙纹?龙纹不是……王族……皇子才能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