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那张横肉脸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人已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坚硬的地砖,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夫人,救救我女儿吧!”
陆秋月从衣襟里摸出一张明黄的符纸,指尖轻弹,符纸便飘飘忽忽落到龙哥跟前。
“你女儿这是撞上了‘借运’的邪事。这道符,护她三天周全。”
她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拿回去,在你家东南角,放三碗清水,每日清晨点上一炷香。七日后,邪祟自退。”
她那干枯的手指,在龙哥汗湿的手掌心虚虚一抹。
龙哥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从掌心窜起,瞬间通达四肢百骸,堵在胸口多年的那股浊气,竟“呼”地一下散了大半!
连那折磨人的猛咳,也骤然停歇。
“嗬……嗬……”龙哥贪婪地吸着气,眼珠子瞪得溜圆。
真他娘的神了!
他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这回额头跟地面撞得“咚咚”作响:“老神仙!您真是活神仙啊!我龙啸天,不,我狗蛋有眼不识泰山!您这恩情,我几辈子都还不完!”
龙哥抹了把脸,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噌地站起来,胸脯拍得山响:“老夫人!您救了我闺女,那就是我龙啸天的亲妈!秦向华那三千万,不要了!就当儿子孝敬您的!”
陆秋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指甲上新染的蔻丹在灯下闪着点点微光。
“那倒不必。”
“他欠下的,是债,也是孽。一分,都不能少。”
她眼风扫过缩在墙角抖个不停的秦向华。
“你嘛,就替我好好‘关照’他,让他把这三千万,一个子儿一个子儿,亲手给我挣回来。”
“特殊关照?”龙哥先是一怔,随即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老夫人,您就瞧好吧!”
陆秋月的声音依旧平缓,却让秦向华从头凉到脚。
“秦向华,从今儿起,你就跟着龙哥讨生活去。”
“工地上搬砖头,码头上扛大包,满大街送外卖,哪个活儿最苦,哪个活儿最腌臢,你就给我干哪个。”
“鸡叫就得给我滚出去,日头落山才能回来。秦家一个钢镚儿都不许你拿,哪个不开眼的敢伸手帮衬,我连他一块儿拾掇!”
“什么时候,你把这三千万的债,用你这双手挣干净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跟我说话!”
“啊?!”
秦向华一声惨叫,从墙角弹了起来,指着陆秋月,嗓子都劈了,“妈!你疯了吧!你肯定是老糊涂了!我是谁?秦家二少爷!你让我去搬砖?去送快递?!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陆秋月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敛去了,客厅里的空气都滞重起来。
“不乐意?”
“也行。三千万,你现在就给我拿出来。不然,就给我老老实实,一砖一瓦地去挣!”
秦向华双腿一软,又要瘫下去。
龙哥见状,哪还敢耽搁,一个箭步窜过去,铁钳般的大手往秦向华胳膊上一抓,嘿嘿一笑。
“二少爷,走您嘞!哥哥我手底下正缺个勤快的小跑腿,放心,管吃管住,就是活儿糙点,但磨练人不是?”
那语气,活脱脱的幸灾乐祸。
“我不去!放开我!我可是秦家的二少爷!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秦向华的嚎叫穿透力十足,手刨脚蹬地挣扎。
可他那点在酒色里淘虚了的力气,在龙哥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就这么被龙哥生拉硬拽地拖出了秦家大门。
哭喊声,求饶声,夹杂着恶毒的咒骂,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越拉越长,直至细不可闻。
客厅里,秦向荣冷汗都要下来了,老三扫大街,老二扛大包……这老虔婆,对自己亲生的都能下这种狠手。
周莉则摇着小扇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痛快!活该!让你们以前仗着老太太偏心,合伙欺负我们!
苏念立在一旁,心情也有些复杂。婆婆这雷霆手段……真是又狠又绝。
但她也明白,对秦向华这种货色,不下猛药,怕是永远醒不过来。
这种刮骨疗毒的法子,瞧着骇人,却是救他。
婆婆待她,却是真心看重。这份情,她得记下,将来好好报答。
陆秋月瞧着秦向华消失在门口的狼狈样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一股极其细微但温润的暖流,悄然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是功德。
虽然不多,对于她眼下这炼气初期的修为,也算小有补益。
灵力似乎也活泼了些许。
看来,收拾这些不成器的便宜儿子,倒也合了天道,能捞着些好处。
念头刚过,陆秋月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嗯?
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隐隐约约从城中某个方位透了过来。
那波动里带着几分阴冷邪气,偏又有那么一点子说不出的熟悉。
好像是许久之前,她还在玄门的时候,接触过的某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