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秦向峥还是没那个胆子去赌。

他怕，怕极了他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套上了一身崭新刺眼的橘黄色环卫工服，出现在了城西最繁华的商业街街口。

手里握着一把快和他一样高的扫帚，另一只手拎着个半旧的簸箕。

昔日呼风唤雨的秦三少，如今这副尊容，引得早起开店的伙计、晨练路过的老头老太太，纷纷侧目。

“嘿，那不是秦家的三少爷吗？这是……行为艺术啊？”

几个开着跑车，顶着鸡窝头的富二代呼啸而过，其中一个特意放慢车速，探出头来，语气里满是戏谑。

秦向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那些曾经对他点头哈腰、奉承巴结的店铺老板，此刻也只是远远地站着，目光复杂。

扫了不到半天，他细皮嫩·肉的手上就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火辣辣地疼。

腰也像是要断了，汗水浸湿·了后背。

更让他抓狂的是，他刚找了个背阴的墙角，想歇口气，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老刘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老夫人说，三少爷，街角垃圾桶旁边那堆烟头，也该清理了。”

秦向峥差点没把手里的扫帚给当场撅断！但是他又不能发作，他想早点回家。

秦家客厅里，秦向荣划着手机屏幕。

新闻弹窗里是秦向峥扫大街的各种偷拍照，一张张都狼狈不堪。

他哼了一声，但很快，那点莫名的畅快就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了。

这老太婆，对自己亲儿子都能下这种狠手，那对他……

秦向华不满地开口：“妈也真是的，就算老三再不是东西，那也是秦家的人。让他去扫大街，这不等于把我们秦家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吗？”

他更在意的是，陆秋月对苏念那个女人的器重，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

周莉用汤勺搅着碗里的燕窝，慢悠悠地开了口：“哎呀，我说向荣啊，妈这也是为了老三好，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祖宗的话总没错的。”

她放下汤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油渍。

“不过话说回来，老三现在这么个落魄样子，万一在外头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被人当枪使了，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后院。

陆秋月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子，慢悠悠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

她已经渐渐适应了现世的生活，也找到一丝乐趣。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身上，一派岁月静好。

苏念捧着一个平板电脑，站在一旁，轻声汇报着城南那个新项目的进度。

“妈，您看这份计划书，关于引入国外那套最新的智能仓储系统……”

陆秋月偶尔“嗯”一声，或者抬手指点一两句，看似随意，却总能点在最关键的地方。

苏念一一记下，心中愈发佩服。

无人留意，陆秋月修剪完兰花，转身回屋时，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弹。

回到卧室，她从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盒子里，取出几张画好的黄符，随手夹进了一本摊开在桌案上的线装古籍里。

古籍的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四个古朴小字：《初级阵法详解》。

“林婉那个小丫头片子，道行浅得很，还想在老祖宗面前玩心眼？”

“嫩了点。”

项目逐渐进入正轨，城南工地上。

苏念戴着安全帽，正跟几个分包商负责人沟通。

“李总，您这边材料的进场时间必须保证，不然会影响整体进度。”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条理清晰地指出合同条款。

几个原本还想倚老卖老、打哈哈的负责人，看着苏念那不容置喙的态度，以及她身后几个对她毕恭毕敬的项目部核心员工，也不敢再造次。

“苏总放心，我们一定按时完成！”

苏念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不远处，陆秋月派来“保护”苏念的老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点头，随即给陆秋月发了个信息。

陆秋月收到信息，嘴角微微扬起。这丫头，果然是块好料，没枉费她一番点拨。

傍晚，苏念回秦宅的路上，车子经过一个急转弯，路边一块广告牌突然松动，眼看就要砸下来！

司机吓得猛打方向盘，苏念也惊呼一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一下，晃晃悠悠地又稳住了，随即才“哐当”一声砸在空无一人的路边。

苏念惊魂未定，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下意识地看向手腕上陆秋月给她的那串不起眼的沉香木手串，手串依旧温润，似乎没什么变化。

可她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婆婆……似乎真的不是普通人。

秦向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破旧公寓，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自己，屈辱和怨恨充斥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