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噎。
“那种连自己亲爹娘都要算计的畜生,死了,秦家反倒能干净些。”
陆秋月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砸得人心里发慌,“我倒是要看看,离了秦家这棵大树,他秦向峥,是条虫还是条龙!”
听筒里,林婉那边彻底没了声音,几秒后,才又响起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哭泣,很快又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或许,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房屋里安静的狠,陆秋月扣弄着自己的甲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对着话筒,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林婉,你给我听仔细了。钱,我老婆子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不过嘛,我老婆子倒是有个好法子。不仅能让他们拿不到一分钱,还得把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根头发不少地给我送回来。”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啊,还能把你们这出戏的幕后黑手,也一并给拎出来见见光。”
她顿了顿,电话那头的林婉冷汗都要下来了。
“你,要不要听听这个法子?”
秦向荣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苏念伸出手,轻轻搭在陆秋月的臂弯。
“妈,您别急坏了身子。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陆秋月那几根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又一下。
然后,不等电话那头林婉发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她便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骤然的安静,让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陆秋月缓缓转过身,看向身边的苏念。
她脸上那种难以形容的冷峭还在,但眼底深处,却又多了些旁人无法洞悉的盘算。
“念儿,”陆秋月的声音压低了,带了几分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看仔细了,这个瓮,我已经给他们挖好了。”
“就等着那几只没脑子的鳖,自己个儿往里钻呢。”
陆秋月撂了电话,那头死寂一片。
废弃工厂里,林婉捏着手机,手抖得厉害,那冰凉的触感几乎要渗进骨头里。
“没钱……”她嘴唇哆嗦着,望向旁边的刀疤脸,“一个子儿都不给!”
刀疤脸脸上的横肉拧到一块儿,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操!这老娘们儿不上道啊!”
几个小弟你看我我看你,本来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轻省活儿,演演戏,钱就到手,哪晓得撞上了个铁板。
“婉姐,这可咋弄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要不,哥几个再给她去个电话,好好‘说道说道’?”
林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嗡嗡作响:“她说让向峥死,她压根儿就没把向峥当回事!”
她猛地抓住刀疤脸的胳膊,指甲掐得死紧:“加钱!你们赶紧给我想辙!只要能让那老太婆把钱拿出来,我再给你们添一百万!”
刀疤脸几个人神情复杂地对视一眼。这婆娘,怕不是真疯了?
都这时候了,还拿他们当枪使,画饼充饥呢!
秦家大宅客厅,气氛紧绷得能拧出水来。
“妈,您真就一分钱不打算给啊?”
秦向荣搓着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万一他们真起了歹心,把三弟给……”
秦向华也难得开了腔,声音有些发涩:“是啊妈,五千万是不少,可跟人命比起来!要不,咱们还是先报官吧?让差人去处理,总比咱们干等着强。”
陆秋月冷哼一声,手里的拐杖在光洁的地板上“笃笃”敲了两下,声音不大,却让秦向荣和秦向华都闭了嘴。
“慌什么!”
她慢慢扫过客厅里神色各异的几个人,声音平稳,“就秦向峥那点出息,借那几个毛贼十个胆子,他们敢动他一根汗毛?!”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老婆子亲自去会会他们!”
“什么?”
秦向荣和秦向华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妈!不行!这太冒险了!您什么身份,怎么能亲自去那种地方!”秦向荣急得直摆手。
周莉也赶紧凑上来,拿着帕子扇着风,语气夸张:“是啊妈,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冲撞了您,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她面上紧张,眼珠子却飞快地转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老太婆要是真栽了,那秦家的家产……
陆秋月压根儿没搭理他们那点子小九九,径直开口:“就这么定了。念儿,你跟我一道去。”
苏念微微一愣,很快应道:“好。”
秦向荣还想开口,被陆秋月一个眼神扫过来,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怕的哪里是老太太出事,他是怕老太太趁着这个由头,把秦家彻底交到苏念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