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站在河边干嘛？今天不渡河，河边危险。”一个弓着身的老婆婆，模样大概六十多岁，皱着眉头，显然不是很愉悦。“快走吧，走吧。”

“哦，我正想寻人问到清穹，走哪条路的？”竹音道。

“什么？！你不是从清穹过来的？”老婆婆指了河对面，一脸骇然，“难道你是对面游过来的？”

她看着竹音衣服也没湿，便更困惑了起来。

“昨天周大爷渡我过来的。”这条河，果真让这里的人讳莫如深。

“哦，走中间那条。赶紧走吧。”老婆婆催促道。

“谢谢。”竹音点了点头，转身之际，便看到了她衣襟处露出一角的护身符。又是那个李道长？看起来他在这儿混的是风生水起。

崇阳这个镇子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很快竹音便走到了镇中心，那里有一条小巷摆弄成了闹市，只是买卖和客人都是男人。宅子也大多是老旧的，黑色的瓦，灰色的墙，墙上不知道爬了多少苔藓，苔藓死后又变成了黑色，染的灰墙面目全非。

仔细想想，除了在河边遇到的老太婆，和周家女鬼。他还当真没有看到过女的。

“徐家木头出了大事了，不知怎么的，跑到河边被妖怪勾走了魂。现在都昏睡不醒，大概是不行了。”

“唉，他家连生了三个破子，好不容易生了着独苗，实在是太惨了。”

“说是现在去李道长家闹腾呢，没钱人有个事啊，总是要闹腾求人的。”

“谁说不是呢。要是谁家心头肉这样，不得被折腾死啊。”

“造孽啊。”

一时间三个坐在门槛上的小贩都沉默了。只是闷头抽着土烟，烟雾升腾里，看着面容都是模糊的。仿佛他们在说很遥远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尘世间的一小分，古老建筑的一块土砖，不痛不痒，却要继续生存下去。

竹音听的入神，便随口问道：“各位大哥，李道长家住在什么地方？”

“寻他有事？”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

“是有点小事儿，家父染病，想寻张符纸。”竹音随口扯了个谎。

“哦，穿过闹市，左拐走到巷子里，唯一有门的那一边就是他家了。”

“最奢华美的那一家。”瘦瘦的男人补充道。

竹音道谢后，便要走了，只是身后依旧传来三个汉子浑厚的声音，言语内容却如同女人的八卦。

“可怜的外乡人，看起来也是穷人。穷人办个事儿总是异常麻烦……”

是时候拜访一下这儿的道长了。

竹音加快了脚步，穿过了闹市，本来他要走一段路才能看到李道长家的，不过他只在巷子口就看到了。

那里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中年男人和老头儿，竹音若是看不到，那可真就是瞎子了。

“李道长，求你救救我家木头吧。”一个妇女的哀求声穿过人群传来，“李道长，无论你要多少钱，我们都会凑的，就算砸锅卖铁、卖地契都要救我家木头啊。”

竹音走近一些才发现，是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攀爬打滚撒泼，模样甚是狼狈。

“是啊，李道长，你先开开门，咱们好说话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些发虚，他双眼布满了红丝，皮肤黝黑，身体却不是很强壮，还有点矮矬。

他们又轮番哀求了一遍，竹音刚好走近，朱红色的大门咿呀的一声，被打开了，里头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穿着丝绸亮缎的男人，一脸油光满面，额前的头发已经掉光，只能梳着后面的头发掩盖住，身子可真真是比平常男人大了半圈儿。

他身后的宅子和周边的宅子，显然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而且坐北朝南。呵，看样子，油水可真捞了不少。

估计是人肥了，底盘稳了，说话底子也足了，“一大早的，真是晦气！哪里来死回哪去。早干嘛去了，滚滚滚，老子烦着呢。”

说着便又要转身回去，老太婆见势不妙，赶忙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裤腿。厉声哭求道，“李道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木头真的要死了！李道长！”

老太婆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巴掌掌掴了她二十来岁的媳妇，“贱人，还不快点求道长救命，哑着做甚？是不是不想要舌头了？！”

那女人眼底隐约闪过一丝怨气，不坑一声儿。她面色发黄，而且有些瘦弱，两眼无神，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她也并不在意在外人面前如此邋遢的面容。

“臭不要脸的女人，快他娘的求李道长！”男人也生气了，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女人应声倒地，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

“够了，别演了。不能救就是不能救，这是命！抓紧回去料理后事，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吧。”李道长一脚蹬开了老太婆的手，冷冷的说到，便关了门。

“李道长！李道长！”

“李道长！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