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紧握着手里的桃木剑，在坠落时。把桃木剑稳妥地朝下方，对准了小黑粘糊又柔软的舌头撑着，它粘黄的唾液聚集了整个口腔，看着十分恶心。

“小黑，这是饭前点心，一会儿还有，道士肉臭，别噎着了。”柳月花笑眯眯地说，虽看到竹音的动作，但他并不担心，小黑并不是妖怪，而是鲶鱼，是生灵，桃木剑伤不得它半分半毫，换成铁剑铜斧说不定可以弄死。

小黑似乎听懂了柳月花的话，摇了摇尾，扑腾起巨大的水花，活脱脱像家里养的土狗，讨喜主人。

事情没有按照柳月花所想的进行，也没有按照竹音所想的那样发生，小花突然发狂了起来，一镰刀劈在了小黑的脑袋上，瞬间小黑的血和脑浆喷涌如注，溅了竹音一身，血带着鱼腥味和腐肉味，让人作呕。

“小花！！你这是做什么？！”柳月花愣了，气的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小花在水里并没有回应，而是来回巡游，又准确地把镰刀甩上天空，对准了竹音。

许是小花看不过笨重的又不会做些什么的小黑，靠着吃人的讨得主人欢心才如此。无论如何，小花觉得，只要它杀了那个臭道士，主人便会奖赏它，喜爱它。

事情来得很突然，竹音还在坠落，在天上，就算挣扎想躲避，也无济于事，坐着等死并不是竹音的风格，更何况，李道长的死历历在目。

天依旧轰隆轰隆地打着雷，乌云翻来覆去，闪点狰狞可怖。竹音把桃木剑对准小花呼啸而来的镰刀，面容越发生冷了起来。

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前的时间，细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待着，并恐惧着。竹音是凡人，也会有不安，但他无悔。他随之闭上了眼。

镰刀带动空气而形成的风刮在竹音的脸上，疼痛感却没有紧接着传来，扑通一声，竹音掉进了阴阳河，激起的水泡慢腾腾升上了水面，凉水一下把他激醒，受伤的伤口隐隐约约传来疼痛感。

竹音倏地睁开眼睛，看到四周都是鬼魂——她们有老又少，有年轻的，有平凡的，阴冷地看着他，青灰色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举动，犹如人偶一般。他赶忙露出了水面，深深呼出了一口污浊之气，看着天上那个穿着靛蓝襟裳男子，他站在一只红羽大鸟背上，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刚正不阿，身板挺得如同梭子一样。

“阿音，你的法术还是这么不靠谱。”

“鹿哥。”竹音声调微扬，有几分激动。鹿兆白，同门师兄。此行竹音正是想去清穹找他。

“可别告诉我，方才你请了三清师祖，却扰得凤羽头昏脑胀？”凤羽是鹿兆白的坐骑，他身下的红羽鸟儿。

它是朱雀神祗地接位者，日行千里。况且清穹离崇阳也不过是数十里。

竹音温润如玉地脸色挂上了微小的尴尬。不过鹿兆白没有继续挖苦他，而是从背后取出一把铜钱制的驱魔剑扬声对柳月花道，“今天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日。”

说着，凤羽扑哧扇动了羽翼，快速地朝柳月花扑去。天空响起了尖锐的鸟鸣声。

柳月花剑眉倒立，看着来势汹汹地鹿兆白，心中有些忌惮，他忌惮的不是鹿兆白，而是鹿兆白身下的凤羽。

方才，在小花要杀了竹音时，凤羽两爪子抓住了它，丝毫不畏惧锋锐的镰刀，生生把小花撕扯成了两半，扔在了沙地上，小花便僵死不动了。

小花是条花斑彩蛇，身子修长，却不知道怎么进化出了镰刀，和通了智。

它是柳月花从西冥幽海带出来的，算是他的下手，也算是他的老乡。

他不敢再轻敌，若两个道士还好，毕竟随着时间流逝，许多法术也失传了，未必能打的过他，但如果加上那只红鸟，那么胜负就未知了。

柳月花伸出右手，用妖力在手上化出了一柄长剑，剑身是虚无的白光，剑柄是青铜色的。“从西冥幽海的牢狱逃出，一路逃到人间，我柳月花也不是好惹的！”

虽是李道长指引着柳月花来到这儿，并妄想控制这里，生财娶妻掠夺土地，但柳月花本人对此并不感兴趣，先前不杀李道长，是因为他在逃亡时受了伤。在这里世代的道长，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替崇阳镇人做法也不是为了把他们渡魂入狱，而是控制住鬼魂的数量，把他们留在水里，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出阴阳河。

但，因为河边仍有死人，河底也有鬼魂，生人畏惧，依旧会从他那里买护身符，让他做法，买土地……

“无论你来自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条。”鹿兆白清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