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空下,看不到点缀的繁星,也不见那撩/人的月光,唯有微风细雨,淅淅沥沥的洗刷顺安侯府的青石板路。偶尔有画眉鸟飞落在芭蕉叶下,雨滴垂落,瞬间将那鸟儿惊飞。
碧翠小院立于顺安侯府南面的角落,位置偏僻,显少有人经过。四姨娘孟氏端坐于窗前,面色柔和,伸手缓慢的将珠钗抚平后,声音徐徐动听,“钰儿,那京城府尹杜桂升实在不是你的良人,且听姨娘的话,莫要再有往来。”
四姨娘孟氏曾是二姨娘房里的一个洗/脚丫头,在主子怀孕之际,趁机怀上了李家的子嗣。在被主子发现以后,已经孕育六月有余。为了保全孩子,孟连珠以死铭志,恰巧被路过的李广宁救下。喝酒虽误了事,但总归是他的骨肉,府里多一个姨娘又算的了什么呢?
孟氏满心欢喜被抬做了姨娘,只可惜,李广宁自此没有再来过她的小院。独守空房,孟连珠心有不甘,只盼肚子里怀的会是一个男儿,能够讨得侯爷的欢心。哪知?事与愿违,最后竟是一个丫头。
李广宁得知以后,不过是匆匆一瞥,就离开了小院。孟氏伤心之余,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只盼孩子来日出人头地,给她出这口恶气。
窗外的雨势加大,拍打在窗沿。房内的光线变得愈发暗浊,李钰缓缓的将头抬起,忧郁的看着孟氏,“姨娘,钰儿自小就对您听之任之,只希望姨娘这次能够让钰儿自己做主。虽说杜桂升官职不大且家境贫寒,但他自幼饱读诗书,为人谦厚老实,钰儿倒是觉得,他与一般官家公子不同,他日定有一番作为。”
孟氏扶首叹气,谆谆教诲道:“女大不中留,钰儿,你这般任性妄为,不计后果,定会吃了亏的。信姨娘的话,姨娘是不会害你,那杜桂升还是早早的划清界限的好。”
哐当!
李钰一惊,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姨娘,这是什么动静?”
“莫慌!姨娘这就去看看。”说完,孟氏不急不躁的走出房门,打眼一看,院里的柳树下竟站着一个人影。由于天气晦暗,孟氏看不清楚树下的人影,遂唤来丫鬟小春,“跟我去看看,是谁在那里?”
小春撑伞,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当李钰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孟氏走到那人影身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靠在树旁的人影突然的倒了下去。
半空中一道惊雷当空劈下,吓得孟氏浑身一抖,脸色苍白如纸。
“姨娘,大小姐的丫鬟死在了咱们的院里,要是让人知道了,可说不清楚啊!”
小春紧张的捏紧了伞柄,惶恐不安,就连步伐都不知不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孟氏内心虽然慌张,但眼前的情况却在告诉她,一定要镇定,镇定……
李钰见状,匆匆的顶风冒雨跑了过来。再看清楚丫鬟秋菊以后,震惊的合不拢嘴。想到李祯的丫鬟无缘无故的死在了他们的院里,李钰总觉得这事跟李祯撇不开关系。当即将孟氏扶住,叮嘱丫鬟小春,“你将姨娘扶进屋,炖碗姜汤,我去去就来。”
孟氏心有顾虑,将李钰一把拉住,“钰儿,不许你去找大小姐的麻烦。”
“可是……”
“进屋再说!”孟氏斩钉截铁、不容人拒绝。窗外的风雨越下越大,而屋内的人,却如坐针毡。
“姨娘,大姐的丫鬟如此蹊跷的死在了咱们的院里,让人知道了,即使无辜也是百口莫辩。不知姨娘可否有法子?解了眼前的难关。”李钰心中失了主意,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孟氏的身上。
反观孟氏,眉头紧皱,不声不吭。李婉儿白天的时候,被侯爷责罚,跪了祠堂,这到了晚上,自己的院里就偏巧不巧的触了眉头。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冲着李婉儿来的?还是冲着李钰来的?是婉儿吗?不,不会的,当年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难道是钰儿?这件事是冲着钰儿来的?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燃眉之急必须要处理好才是,以免惹事上/身。
“小春……”
“奴婢在!”
孟氏垮着一张脸,吩咐道:“去,将那死丫头的尸体推/进后院的井里,小心点,千万别让人发现。”
毁尸灭迹吗?李钰万分焦急,当即反驳,“姨娘,钰儿觉得,这么做,实为不妥。万一走漏风声,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到时候,就算姨娘是无辜的,那也要背上捧杀丫鬟的罪名了。”
然而,孟氏的想法截然不同。李祯的丫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的院里,按照她的性格,如果真是冲着李钰来的,在掌握了秋菊这实锤的证据,到时候这小院岂不是任由人来拿捏。秋菊这丫头的尸体,必须要快速的处理掉,以免落人把柄。李钰对自己还有用,孟氏盘算过后,也只能如此。
“钰儿,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姨娘考虑。但平日里,你与大小姐视同水火,几次想要与之和平共处,均被无视。我想这一次,她是有目的而来,否则绝不会在咱们的院子里出了这档子事。”
听了孟氏的话,李钰心里犯了疑惑。今天李祯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要与她和解,还是故弄玄虚?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了。
“姨娘,大姐应该不至于想要陷害我,毕竟她……”
“钰儿,你本性纯良,万不可因为别人无端示好就丢了防人之心。”孟氏满眼担忧之色,苦口婆心劝导道:“想当初,你好心好意做了桂花糕,想要送与她吃。她不但不领情,还当着你的面将那桂花糕划落在地。此次无端示好,恐防其中有诈,钰儿你千万别落人圈套啊!”
李钰信以为真,着了孟氏的道,“如此,钰儿都听姨娘的!”
孟氏欣慰一笑,唤来一些靠得住的丫鬟一同去了后院,顶风冒雨的开始挥动手中的铁锹,将秋菊的尸体埋葬。
而李祯此刻却正闲然自得的躺在床榻之上,悠闲地看着书。
“小姐,奴婢不明白,你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春兰一边削着水果,一边疑惑的望着自家的小姐。她现在做起事来,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李祯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对丫鬟的提问置若罔闻。
春兰见李祯并未有所回应,便打消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正当她削好水果的时候,李祯放下了手中的书籍,顺手将水果接了过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小姐我直接去唤三小姐过来会如何?”
春兰想了想,说道:“奴婢觉得,小姐若是主动,必然会让大家认为,大小姐这是有意要与三小姐修复关系了。”
李祯认可的点了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我不想让人知晓。”
春兰见状,没有在继续追问。小姐如果想说,她听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