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他说那是对方给的抚恤金，我还没伸手舅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她一把夺过银行卡，又似觉得有些不妥，她讪笑了一下说道：“林歌，这些钱可不能乱花的，你以后念大学，结婚的嫁妆钱可都在这里面了，舅妈就暂时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啊。”

“你……”舅舅刚要发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乖巧地看着舅舅道：“舅舅，舅妈说得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舅妈也是妈，银行卡放舅妈那里没什么不可以的。”

“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孩子呢。”舅妈白了舅舅一眼，这才美滋滋的点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姐姐，姐夫，你们放心吧，以后林歌跟了我们不会亏待她的，你们也安心的去吧！”

舅妈看上去心情很好，舅舅无奈的直叹气，我只是跪在香案前一言不发，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变得乖巧懂事，甚至有点逆来顺受。

成为舅舅家一员的前一天，舅妈卖掉了我们家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钱依然由舅妈保管着。

家里值钱的物件能卖的已经卖了，不能卖的都送到了附近的垃圾场，我能带走的就是爸妈的黑白遗照，和年前一家三口去海利公园拍的一张全家福。

坐在去舅舅家的车上舅妈看着我怀里的遗照脸色都不怎么好，也或许是看在那笔不算薄的抚恤金和卖房款的份上她并没有说什么，我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如今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除了舅舅家，我无处可去。

而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也一直没到，这笔账也从此在我心里生根根发了芽。

曾经我的蓝图并不伟大，考个一般的学校，找个饿不死的工作，跟一个叫楚阳的男孩儿生活在一起。

如今看来，从前的想法真的是幼稚得可笑。

七月，高考结束，我站在考场外长长的石阶下，看着过往的人群，听着风穿银杏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我似乎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满脸笑容，天真烂漫的自己。

不能参加高考我很遗憾。

我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楚阳那有些沙哑的嗓音，“林歌，你还好吗？”

我僵直着后背，对于楚阳我始终狠不下心来，我侧眸，见风乱了他的发，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那里，幽黑的眸子里装满了曾经我以为的深情款款，尽管那些深情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你觉得我会好吗？你爸爸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如今的我面对楚阳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楚阳眉宇微蹙，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可奈何，“林歌，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阻止了我妈传达你的意思，因为……因为我爸他有病。”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见多了父母的争吵不休，拳脚相向，他很怕自己身体里隐藏的基因让他成为下一个拳脚相加的人。

遗传学上，某种精神病是会影响三代人的，而他恰好是第三代。

“恨有用吗？楚阳，回去转告你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