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挺好的,挺好的,劳烦嫂子挂念。”
“你们俩的儿子年纪差不多,也该上小学了吧?”
“是啊是啊……嫂子,我还想问……”
赵晴晴:“要我说呀,这娃还是得念书,念书才能长知识长学问是不是?将来出人头地了,就不用种地了。”
这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
老大媳妇有些心急,眼神撇了老二媳妇一眼,想让老二媳妇赶紧说房子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老二媳妇成功被带跑。
“我也是这么想的,甭管男娃女娃,如果是读书的料,咱砸锅卖铁不也得供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嫂子?”
“还是你最识大体。”
赵晴晴笑逐颜开。
老大媳妇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老二媳妇,她水杯险些被碰洒。
“你干啥呀?水差点洒了,这么热的水掉我手上……你想烫死我呀。”
赵晴晴把两个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水。
如娃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赵晴晴:“你们还有啥事吗?我看这天也不早了,我一会儿还得去村长家,要是没事的话,今天咱们就散了吧,因为我实在是没时间,要不咱们改天再聚?”
俩人已经自动把“村长家里”和钱挂钩了。
“嫂子,我俩今天来,其实还想问一个事。”
赵晴晴本来都已经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
“你说。”
“就是,补贴的钱……”老大媳妇顿了顿,“我们还是想分摊手术费。”
咋一听这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赵晴晴就能明白。
呵,还说什么“表表孝心”,说来说去不还是想多得钱吗?
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不满足她们的孝心?
“我知道,”赵晴晴很认真对老大媳妇说,“我知道你是啥意思,给出一少部分,将来能得到更多,这算盘谁都会打,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不能保证。”
“这个问题弟妹已经和我说过了,没事的,反正到时候多少亩地都是大哥说了算,我相信大哥,更相信嫂子你!”
“你可得想好了……”赵晴晴挑着眉毛,“这万一要是钱没到位……我可没法补偿给你们俩。”
“嫂子,既然我们俩相信你,那就肯定相信你说的所有话,就算到时候一分没得,我们也认了!”赵晴晴有些惊讶。
这俩人有时候特别精明,有时候又蠢的没边儿。
人心还真是复杂。
赵晴晴很豪气的说:“那好,既然两个弟妹这么相信我,那就把钱放在这里,等到韩翔回来,看见两个弟弟这么懂事,肯定会特别高兴。”
韩翔在手术室外等候。
木质长椅上刷的白漆,有部分已经斑驳掉落,他就用手把凸起的漆抠掉,一点一点,不一会儿就剥落了一大片。再一次看向时钟的时候,发现和上一次才隔了一小会儿。
怎么会过的这么慢?
他不信邪似的,站起来,走两步又坐回到椅子上,在心里默默读秒,然后转身再看一眼钟表。
这次是两分钟。
怎么可能?
韩翔快步走到那座老钟前,看着秒针,嘀嗒嘀嗒扫过每一个数字,他目不转睛地盯了一分钟。
没坏,这钟走的很准。
韩翔有些烦躁,刚想点起一根烟,可又被路过的护士提醒。
“同志,我们这里不让抽烟,想抽的话,可以到后面的花园。”
“不好意思。”
韩翔把烟放在鼻子底下闻味道,最后又收回去。
这个手术大概要两个小时,他完全可以用这两个小时到小园子里散散步,顺便再抽几支烟。
从小园这里等,和在手术室前等是完全一样的,时间不会因此加快或变缓。
就算如此,韩翔也选择在这里等,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情去后花园。
手术室显示“手术中”的牌子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他和亲娘现在就隔着这一道门。
门的那头想必就是牛玉红正在趴着,然后有一群医生在开刀。
虽然无数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死亡率非常低,可是当医生在术前说手术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时,他眼睛扫过那一条条一列列,心里还是害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么多人都没事,可是万一自己的娘有事呢?
万一就是那万千人中的一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相比韩翔内心煎熬备受苦楚,牛玉红过得倒是挺舒坦。
打了麻药之后,她睡了一个非常安稳的觉,药物的作用让她沉沉睡去,没有噩梦,也没有担忧,更不需要害怕。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韩翔。
韩翔一开始看娘还没有醒,急得不得了,一直在追问医生原因。
“我们给她的麻药剂量不多,而且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麻药过了也该进入正经的睡眠时间了。”
韩翔一整晚上都没睡踏实,在牛玉红病床旁边守着,握着她冰凉的手,管护士要了一个玻璃瓶,在里面灌满水,轻轻压在输液管上。
他血管细,输液的时候如果药太凉,进药又太快,他血管处就很疼。
想来应该也是娘遗传给自己的。
快要天亮的时候,他终于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头一歪倒在了牛玉红手旁。
“韩翔……”
牛玉红长时间不说话,加上嗓子又干,所以声音有些喑哑。
韩翔几乎是听见动静立马就醒了。
“娘,您醒啦?感觉咋样啊?刀口处疼不疼?”
“有一点儿,但是我能挺住。”
“刚才大夫跟我说,如果不太疼的话,不建议使用止疼药,要不你就离不开了。”
牛玉红点点头。
韩翔一天一夜都得照顾自己,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下巴周围长出了胡渣。
“韩翔,我想喝水……”
韩翔站起来,“您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走了。
韩翔去医院外面,找到了一个柴禾垛,从里面抽出一根中空的秸秆,拿到医院里,先用凉水洗,再用热水烫一遍,然后又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