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滴？这春芳阁我这个掌家的姨娘还不能进了不成？给我滚开！”
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妩媚的声线里，夹杂着刺耳的论调，夜府掌家的小妾，还真是来的恰到好处。
钱氏看夜千羽沉思的面容，将夜千羽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抓紧，就像是害怕她消失一般，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夜府的妾，夜千羽的姨娘，夏萱院的王氏，一身金衣，珠玉琳琅，被夜千羽的庶妹搀扶着，趾高气昂的进了屋。
那模样，就好像她才是正室夫人一般。
张嬷嬷见自家主子来了，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赶忙躲在她身后站好，狠狠剜夜千羽一眼。
“啧啧啧……”王氏微微咂嘴，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夜千羽。
哎，这人若想害人，眼睛里都透着狠毒。
“啪”的一声，夜千羽笑盈盈的揉了揉自己用力过猛，发疼的手掌心。
且见王氏歪着脸愣在了那里，她一双眼眸瞪得老大。
“你！你！”脸上腾起一抹红印，王氏妖娆魅惑的模样眨眼碎了一地，此刻正好似骂街的泼妇，怒不可遏的指着夜千羽：“你个小贱蹄子你竟然敢打我！”
夜千羽一声冷笑，抬起方才自己扇她巴掌的右手，在她眼前左右晃荡了好几下。
“哎呀，姨娘，怪不得千羽，还阳之前，阎王老爷专门吩咐了，不想死，就要先发制人。”
她扬着嘴角，不疾不徐，迎着王氏恼怒的目光，伸手将她指着自己脑门的食指生生按回了拳头里。
“夜殊！你这个……”
王氏鼻翼一侧突突的跳，怒目圆瞪，刚要骂人，却被身旁的夜婉真扯了一把，冲她飞了个眼色。
终究，钱氏还站在那里。
她咬牙切齿，生生将这股恼怒吞进了肚子里。
于王氏而言，她嫁入这相府十七载，虽然为夜文成生下一儿一女，替代不能言语的钱氏掌家，可是，夜文成的心终究不在她身上。
明明她比钱氏更有风韵，更加年轻靓丽，但夜文成平日里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会踏进她的院子半步。
而钱氏……一个病殃殃，弱不禁风没几年活头的哑巴，和一个蠢得精彩纷呈的嫡女，还有一个中毒颇深落下一堆病，指不定就断子绝孙了的傻儿子。
却深得独宠。
她嫉妒，恨，却不能在明面上同钱氏撕破了脸。
瞥了一眼钱氏，王氏心头更堵。
“你既然醒了，那我也不多打扰了，这天还没亮，钱姐姐也当好好回去休息休息了。”
说完，转身欲走。
“王姨娘办事可真真地道的很。”身后，夜千羽带着一抹歪酸的语调，似笑非笑落进王氏的耳朵里，“当我这春芳阁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夜千羽鄙夷抬眼，眸光冷寒如刀，戳在王氏脸上，让她浑身略过一抹凉意。
“哎哟！我们的夜大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夜府的春芳阁，我这掌家的主母，还来不得也走不得了？”王氏诧异的转过头，声调高了几分。
却见夜千羽双手抱胸，咧嘴笑起：“姨娘好大的位份。”
王氏一滞。
“千羽昏迷的这两个月里，王姨娘是被擢升了‘夫人’么？”
一句话，她的脸便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屋檐上沉默着睨着这一切的男人，背手而立，一声轻笑，目光凝在夜千羽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主子，还用咱们出手么？”
萧目厓一身黑衣，勾唇浅笑，没有说话。
眼前是百年夜氏，京城的大户世家。
按那古书残卷开篇几十章的叙述，夜千羽醒来的当下，面对的便是不能言语，手无实权的正妻钱氏。
以及心狠手辣，毒杀她这唯一嫡女，还要展现出对她“视如己出”般照顾的王氏。
他本以为夜千羽那性子里大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起来就决不站出来的“高度觉悟”。
会让她在当下吃亏，一命呜呼。
看来这个被他以全家性命为要挟，逼着她入书寻物的女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傻。
其实夜千羽心里慌透了。
那入册之时，电光火石之瞬，如拼图碎片一般呈现出的原身记忆，竟然不是连贯的，而是片段的，残破的。
这当中，就像是所有宅斗故事的开局一样，夜千羽也有一个掏心掏肺，平起平坐的庶妹，企图踩着她往更高的宝座上前进。
也像是所有穿越故事一样，她也有一个恶毒姨娘，面上将她视如己出，背地里干的腌臜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然，这身子的原主，她就是可以蠢到十六年丝毫未曾察觉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当成猴子耍。
啧！真够呛。
眼下，她七魂六魄协同作战，脑袋转的飞起来。
只为了回忆一下现世中电视剧里，网络小说里，那些打脸姨娘，手撕庶妹的剧情都是怎么演绎的。
“既然不是‘夫人’，在我这嫡女的闺阁里趾高气昂，不妥吧。”
“姐姐，我娘方才是冲动了些，求姐姐看在妹妹的情分上，就莫要同我娘置气了。”眼见王氏被夜千羽戳了脊梁骨，激的怒火攻心，夜婉真赶忙接了话。
只见夜千羽不可思议的挑着眉，瞧着一副姐妹情深的夜婉真。
两个月前，玲珑湖畔，斗大一块石头，砸夜千羽脑袋的时候，这夜婉真可是一点都没顾及姐妹情分。
怕她不死，抬脚踹进正月冰冷的湖里时，也没能见到姐妹情分。
照她这个理，若真看在她的情分上，那她就更不能让眼前这两个人全身而退了。
不得好好的，让她们体会一次什么叫她夜千羽的“情深义重”？
见她不言，夜婉真转过脸，收了脸上方才那抹委屈，挂上一抹阴郁，低沉沉的对王氏说了一个字：“走。”
可这步伐还没迈出去，就听夜千羽自顾自的絮叨。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妹妹，因着听张嬷嬷方才一口一个王夫人，再看方才姨娘那绰绰风姿，还以为我沉眠的两个月里大西的律法改了，妾也能抬成妻了。”
她伸了个懒腰，目光戳着王氏的后背：“嘛，这一觉醒来，姨娘依旧还是姨娘，母亲也依旧还是母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