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连着两顿没吃饭,又跪了两个时辰,可她从前过的苦日子远比这更艰难,怎会如此轻易地发了高热?
溶月闻言,脸色顿时一红,低下头小声喃喃道:“府医说,主子……初次经人事,大人不曾体贴,主子已是承受不住这才……”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阿阮的脸顿时爆红,耳垂也红的滴血:“那……府医说这些话的时候,爷可在场?”
见溶月默默点头,阿阮眼前一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阿阮掩饰性的干咳几声,试图平复心里的窘迫:“府医还说了什么?”
溶月脸上的淡笑慢慢褪去,担忧的抬眸看过来:“府医还说,主子应当是忧思过重,抑郁成疾,最好能和家人多见见面……”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简直细若蚊蝇,阿阮却听得清清楚楚,睫毛一颤,只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
“也不知道我娘的病怎么样了……她现下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长久看不到我,成了通房之后没有主子的允许不能出府也不能通信,我娘不知道我的境况,怕是会很担心……”
与此同时。
温之宴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一贯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却拧紧了眉头,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
书房安静的出奇,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足足一刻钟时间过去,他突然开口道:“去后门那安排人,再找个时间把溶月带过去。”
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书房突然传来一声应和,又迅速的过于沉寂,温之宴隐藏于阴影之中,眸中闪过几丝复杂,良久,方才轻叹了一声。
不过是个通房,只这一次。
次日午后,阿阮正在专心致志的抄写佛经,突然见溶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做贼似的紧闭房门。
“主子!有大好事!”
阿阮放下笔站了起来:“溶月,你这般慌张做什么?”
溶月喘着粗气,兴奋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她压低了嗓音,克制的尖叫道:“主子!您不是想见见您的娘吗!奴婢找到了一个办法,能让您回家一趟!”
“真的!”阿阮一愣,可短暂的惊喜过后就慎重的收敛了笑意:“现下弄玉轩不被人待见,更别提走通人情的银子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溶月神秘兮兮的四处扫视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凑近她,压低了嗓音。
“今日负责看守后门的是我的老乡,我们还曾在一起当值过,感情十分不错!她答应偷偷把后门打开个缝放我们出去,不过需要在大人回府之前赶回来!”
阿阮仍旧有些犹豫:“此人可信吗?通房私自出府可是大罪……”
溶月也不说大话,郑重的考虑了一会,这才道:“此人人品的确是极为可信的,但若是有外部因素,像是突然有人上门咱们却不在,这个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阿阮明白她的意思,她心下犹豫,可是想到自己在病床上的娘,终究咬牙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立即收拾妥帖,一路绕着人朝后门小跑过去。
没过一会,阿阮果然见一名身穿粗布衣服、脸色蜡黄的小姑娘从偷偷迎了上来,冲她行了个礼,便直接把后门打开了:“通房一定要快些回来,奴婢晚上还要和人交班。”
阿阮不再犹豫,带着溶月就迅速沿着小路跑了出去。
一路紧赶慢赶,两人足足走个半个时辰才到了熟悉的西巷,白天的西巷不似晚上阴森,甚至还有几户人家院门大开。
阿阮和溶月躲在一棵大树后,透过枝叶缝隙往里瞅,见巷口不再走人,这才拎着裙摆一路小跑了阮家门外。
院门被那伙人砸的破烂,直到现在也没被修理,阿阮朝里头一看,院子出乎意料的井井有条。
阿阮有点意外,这种活计怎么都跟阮陵搭不上边。
生怕被别人看到徒生事端,阿阮连忙拽着溶月进了屋子,只见她娘半坐在床上绣着花,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却比起从前好了许多,看来温之宴的确如他所说送来了足够的银两,娘她才能好生养病。
阿阮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妇人苍老的面庞,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轻声唤道:“娘……”
李氏听到动静抬起头,先是怔了一怔,继而露出惊喜的笑容:“阿阮!你回来了!上哪去了,娘要担心死你了!”
阿阮愈发愧疚,坐在她的床头故作轻松的笑:“娘,您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李氏粗糙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阿阮的脸颊,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涟涟泪水:“阿阮,你去哪了,前些日子你留下一封书信说另谋了差事就走了,娘都要担心死你了。”
阿阮身子一僵,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成了温之宴的通房一事告知她,门外就走进了两个妇人,看到屋子里的景象愣了一瞬。
阿阮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看向两个妇人:“您二位是……”
“是李夫人的女儿吧?”两个妇人行了个礼:“我们是温大人派来照料李夫人的婆子,自打您回府后,这边就是我们二人操持的,您叫我孙婆子,叫她刘婆子就是了。”
阿阮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院子被操持的井井有条,她还以为是阮陵改了性子,原来是这二位的功劳。
“孙嬷嬷,刘嬷嬷,两位的恩德,阿阮在此谢过。”阿阮郑重的行了个礼,心中对温之宴也多了几分感激。
李氏在一旁泪汪汪的看着,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阿阮身上不凡的衣料。
从前她还是二等丫头的时候,为了方便做工,穿的都是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怎么今日还穿上了浅青色的罗裙?
“阿阮。”李氏敛去笑意,严肃的把她的手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你跟娘说,这些日子你都去干什么了?娘的治病钱不是小数,还有这两位嬷嬷的工钱,你的衣衫,我看你还带了个丫头,这些钱都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