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淮笑了，夜梁敢这么跟她说话、完全不把她当人看，倚仗得无非只有一点，那就是认为她对他的“深爱”，足以将她按压到尘埃里。

从前她多蠢啊，以为爱是唯一，爱是刻苦铭心，爱是永不放弃，于是自她抓住了她对夜梁的那一份自以为是的“虚妄的爱”开始，便将所有自以为的深爱全都投递在了夜梁的身上。

因为爱是不计较得失的，所以她愿为夜梁付出一切而不求回报，如书文里歌颂的那样，生命，比不过一份真挚的爱重要。

因为坚信“我爱他，与他无关”、“只要他好，我的爱可以低入尘埃”，所以她一次次对夜梁追逐，一次次宣扬她放肆热烈的爱，哪怕受尽了夜梁的白眼，她也绝不会放手，只要夜梁给她一个好脸色，甚至夜梁愿意对她吐一个字，她都要将其视作夜梁对她的恩赐……

因为，爱是圣洁至上，“夜梁是圣洁至上”，他每一次愿对“尘埃”的低首，本就是对尘埃“天大的恩赐”……

呵，多蠢，多蠢……

前世正是因为这份可笑的愚蠢，她痛苦了一生，苦难了一生，凤家，她所有最亲最爱之人，都因此而亡……

凤月淮神色锐利，瞳中放出阵阵寒意，宛如一个眼神便能将夜梁活剐：“梁王嘴巴这么臭，是吃了狗屎么？大晚上的在这狗叫？”

夜梁傲慢的神色有一瞬裂开了，他眉头紧皱，嫌恶的神色更深了几分：“粗俗不堪！凤月淮，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真是近墨者黑！”

“呵。”凤月淮冷笑，“跟狗说话，当然说狗话了。”

“很好，很好。”夜梁的语气也变得难听起来，“凤月淮，这是你跟本王说话的语气？

本王知道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谗言，让你以为本王要害你三姐，可本王的品性你再清楚不过，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也信？你该去打听打听那人的名声！

不过是用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手段来挑拨本王和凤家的关系，借你的手来对付本王不说，还要谋取凤家的钱财，甚至要害风家的性命。

凤月淮，本王要怎么说你，单纯至此，愚蠢至此，信了那人的哄骗！”

夜梁铺垫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凤月淮一件事，她所知道的他要设计她三姐的事，都是假的，都是夜沧阑骗她的。

他认为凤月淮之所以忽然跟夜沧阑扯上了关系，忽然针对他和他的婢女，都是因为凤月淮“误会”了这件事。

所以在他的认知中，只要他解释清楚了这个“误会”，凤月淮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卑微顺从如贱狗，毕竟从前的凤月淮就是这样，甚至不用他扔骨头，只要他稍稍勾勾手指，凤月淮就巴不得地扑过来了。

所以夜梁说完那番话，就满怀信心地在等着凤月淮对他认错了，他还想着要怎么折辱凤月淮一番，好解凤月淮竟敢对他婢女下手、坏他计划的心头之恨，可是，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凤月淮对他说一个字。

甚至凤月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样从容的模样，仿佛在说着：接着演，接着唱戏，她听着，要不要给点赏钱？

夜梁的心一疙瘩，莫非，是夜沧阑使了什么高手段唬住了这蠢货？还是跟夜沧阑睡过，对他多了些信任？真是个贱货！看来，他得下点猛药了，他会让这个贱货求着听他的话的。

他眼底深处的嫌恶和鄙夷更深了几分：“凤月淮，本王知道你为了跟本王较劲、为了气本王，所以爬上了夜沧阑的床，也因为夜沧阑对本王产生了些误会，所以将白俞打成重伤来出气，还当众说了些不好的气话……”

说到这里，夜梁恨不能将凤月淮捏死，可最终，他忍了，终究他特意走了这一趟，是有大事要办。

他接着道：“你伤害了本王，做了这些愚蠢至极的错事，原本你就算做再多祈得本王原谅，本王也决定再也不会给你任何靠近本王的机会。况且现在你的身子脏了，更是给本王做个暖床通房都不配……

可本王想了想，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错不在你，都是夜沧阑哄骗了你，才会让你犯下错，让你失了贞。

如此，只要你答应帮本王做一件事，本王就许诺你，会考虑让你做本王的妾室。”

还不跪下谢恩？

最后一句话夜梁没说，但话里已经有那样的意思。

在他看来，凤月淮连为求他多看她一眼，都愿意费尽心思，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失了多大的脸面，全都在所不惜，她做这一切，无非是想死乞白赖留在他身边、求他一点爱，哪怕是他施舍的一点点，于她而言已已经是使她癫狂的天。

他从前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凤月淮，也不屑，如今他亲口承诺会考虑让她做他的妾，这于凤月淮而言就是做梦都想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这让这个贱货如何不疯狂？

就像是丢碎骨头给饿极的狗一样，有这个重要筹码在，他让她做什么、让她去咬谁，她还不都得上赶着去做、去咬？凤月淮先前对他有什么“误会”，在这个承诺下一定会烟消云散，她会成为他手中最听话的狗……

夜梁信心满满。

凤月淮也如他所想，原本似乎对他说的所有话都不屑的她，在听夜梁如此说后，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了句：“你倒是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果然！夜梁讽刺地勾了勾唇，这个蠢货，不过招招手，随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凤月淮虽然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可太粗俗，太上不了大雅之堂，何况现在她的身子已经脏了，别说给他做妾，就是给他做下贱的通房，他都看一眼嫌脏眼睛。

这样的脏女人，等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该扔进最下等的技院，做最下等的贱人，受尽折辱，与夜沧阑沾染上关系的，他都恨！

夜梁志得满满：“本王要你，潜伏在夜沧阑身边，用尽一切手段，助本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