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肥婆,死开!滚,滚啊!”
百花村口,青衫书生见鬼似的,扒拉着五大三粗的女人。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抽离了胖女人的束缚。
他立马逃命似地往马车跑,嘴里还嫌恶地嘟哝,
“真晦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谁要是娶了你,晚上做梦都得吓醒!”
肥婆见状,抖着浑身的肥肉追赶,两只肿胀如馒头的手抓住了马车,
“公子,公子带我上京,奴家会一生一世爱公子的……啊……”
她还没能爬上去,青衫书生抬腿就是一脚。
肥婆像个肉球,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咚”地一声,后脑勺磕在了村道旁的石碓上。
“哈哈哈……”
围观的村民笑得前俯后仰。
“林家三丫头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这村子里哪个汉子没被她纠缠过!”
“居然还想跟秀才上京赶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月只觉得头疼,她睁开眼来,是一张张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陌生脸孔。
有人拽她,有人踢她,有人往她身上吐唾沫星子。
“没死嘛?”
“哈哈,死肥猪,丢人现眼!天下女子死光了,人家秀才也看不上你!”
怎么回事?
林月稀里糊涂的,依稀记得自己是死了。
她白手起家,创建当代最大的连锁餐饮企业品牌,没日没夜地操劳,最后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是哪?
嘶……
头好疼。
一段段记忆像是幻灯片在脑海里涌现。
穿越了?
林月痛苦地皱紧眉头。
她好像多了一重身份,来自于千鹤朝,梦蓝州府的百花村,是林家三房的独女。
父母早逝,唯有年迈的爷爷照看她。
这林月自幼肥胖,小时候还算可爱圆润,长大了后就备受歧视了。
人家适龄当嫁,她二十有三,还未出阁, 见着男子就往上扑。
一来二去,声名远扬,谁人不知林家小女林月,是个没脸没皮的癞蛤蟆!
二十三?
林月记得自己二十三大学刚毕业,还在推车卖汤圆!
着急嫁人做什么?
“去,一边去!鬼迷溜眼的,有什么好看的,月啊,月!”
苍老的声音谩骂着,挥舞着一根老柳枝,磕磕绊绊地向林月走来。
村民们一哄而散,还吆喝着难听的童谣,
“百花村头胖土妞,体壮如牛做大梦,厚颜无耻欲嫁人,红衣白脸鬼神惧!”
“不准嚷嚷,讨吃子们……”
老爷子气急败坏地抓着老柳枝拍打,扬起细沙般的黄土来。
那些人跑得没了影,老爷子方弯下腰,扶起林月。
林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黑黄的肌肤,沟壑纵横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里写着疼惜。
“月啊,你怎么这么傻,爷爷说了给你寻郎君,便是一定给你寻来的。”
他拖着林月,原本就佝偻的身躯,压得更直不起来了。
饶是他每走一步小腿肚子如筛糠,还是咬牙带林月回家,
“月啊……那秀才咱不稀罕,听话……”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林月没怎么听清。
脑袋疼痛欲裂,她倒是想自己走,甭麻烦老人家,但眼皮子越来越重,意识再一次陷入沉睡。
醒来时,她已经在一张木板床上。
平躺的睡姿,入眼是横亘的房梁,那是根树干,斑驳的树皮挂在上面,屋顶投下的光影里,漂浮着细碎尘埃。
身下的木板床硬得像石头,林悦使劲搓揉了两下眼睛。
然后抬手举过头顶,掌心似要抓握那明媚的阳光。
细看之下,林月悲从心来。
怎么能这么胖!
就像吹胀气的一次性手套,五指衔接手背的地方,一道道褶皱全是脂肪堆积!
正因为林月从事食品业,故而深谙食材的热量高低,所以更懂得合理搭配饮食, 促进新陈代谢,从而保持身材。
记忆中,林家三房就原主这一枝花,爷爷心疼她, 总是将最好的给原主吃。
久而久之,溺爱成灾,原主暴饮暴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大胃王。
林月想哭,抽了抽鼻子,却嗅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
原主把脑袋磕破了?
林月侧了侧身,试图查看一番,却不料这一转身,吓得一哆嗦——
妈妈呀,她床上怎么睡着个男人!
林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男子身上游移开来。
他,约莫二十左右,额头一道豁口凝结了血痂,领口衣裳也散布着干涸的血迹,长发乱糟糟地搭在肩头。
饶是如此,一张隽秀的脸庞,剑眉高鼻,强势的彰显着他的俊美。
回想起来,爷爷是说过,要给她寻觅个如意郎君。
这是把谁家公子哥拐回来了!
林月心惊,见这男子面色过分苍白,琢磨着该不会是爷爷把人打死了?
为了给她找个上门女婿,干起烧杀抢掠,这可不兴啊!
脑子里猜测百转千回,林月小心翼翼地挨近,颤巍巍地……探出手,企图感受他鼻息。
就在这时……
男人骤然睁开眼,墨色的眸子宛若寒潭。
林月倒吸了口凉气,手腕豁然被他擒住。
紧接着,他坐起身,袖口露出短刃,落在了林月脖颈上,“你是何人!”
林月圆润的下巴颏紧缩,瞪大的眼斜睨着他骨骼分明的手,讪讪一笑,
“兄弟,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少废话!鬼鬼祟祟的有何居心!”男子匕首压下三寸,林月感觉到鲜明的刺痛。
这厮,一脸严肃,眉心紧皱的,来真的?
林月在现代坐拥百亿家财,闲暇时间充实自己,练了几年泰拳。
虽然这胖墩躯壳,影响发挥,倒也不至于任人揉捏!
血液丝丝浸润在她肥肉褶皱里,林月笑了笑,“叫你一声兄弟,给你脸了是吧?”
男子轻疑,竟在这个胖女人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
下一秒,林月手肘抬起,肘关节狠狠朝男子腹间磕去。
“啪,咚,嚓……”
一张木板床嘎吱嘎吱作响,两人扭打着,各自双眼冒火星子。
男子负了伤,林月虽然动作不利索,但肥重身躯占优势。
趁着男子倒下,索性跨坐而下,紧压着他擎着刀刃的手。
“怎么样,服不服!”
她气喘吁吁,稍稍运动,豆大的汗水便从鬓角滴答下来。
男子意图挣脱,却愕然发现这胖子力气大得惊人。
他白皙的脸因气息紊乱而染了绯色,薄唇紧抿,大有良家妇女拒不承欢的屈辱感。
就在这时,林老爷子推开了房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林月回头,四目相接。
林老爷子先是呆愣,旋即心领神会地笑起来,眯着眼道,
“月啊,他受了重伤,莫要猴急折腾散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