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子美的质问,陈重擦去额头血迹无奈苦笑。
他拉开通往后院的玻璃门。
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立刻飘进客厅。
“陈重!你干什么?要是你偷了我姐的首饰,你就赶紧认!
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不报警抓你!”
林子峰拦在陈重面前。
“对!儿子看着他,别让他跑后院翻墙逃了!”
张家慧捂着鼻子跑过来重新关上玻璃门,她踮起脚尖骂道: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看在子美的面子上,今天只要你认了罪,我就不追究你刚才打我的事!”
张家慧母子的叫嚣被狗叫声压了下去。
陈重走近两条狼犬,作势踢过去,狼犬立刻老实的趴回地上:“不错,好歹是叫宠物店的人过来给他们洗了澡。”
“你别扯这些没用的!现在就问你偷首饰的事,到底认不认?”
林子峰恶狠狠质问陈重。
“怎么没用?当然有用,如果我在家,你们会让我清闲到不用打扫后院的狗屎?”
陈重反问张家慧母子:“子美和爸去东阳国这半个月,我根本就没在家里,我怎么去偷子美的首饰?”
张家慧对着林子峰使了个眼色,林子峰跑到林子美身边,扒着胳膊叫道:“姐,你别听他胡说,我和妈不会骗你!
陈重这最近天天都在家,而且自从你和爸出门后,他就翻了天!
饭也不做,屋子也不打扫,整天就闷在楼上睡觉,直到昨天才出了门!
肯定是他妹妹在医院又不行了,所以才偷了你的首饰,换钱给他妹妹治病!”
林子美缓缓站起走到陈重面前:“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你妹妹的病找我要钱?”
“是……”
陈重话音刚落,林子美抬手一耳光就打在他的脸上。
“陈重,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子美反手又一个耳光要打下来。
陈重握住林子美的手腕,右手拇指接触到林子美皮肤的瞬间,一阵刺骨剧痛像锋刃一样钻进他的经脉。
原来抑郁症也是病,也是可以被吸收的!
陈重心里想着,抬手为林子美捋顺凌乱的头发。
林子美下意识退了一步躲开陈重,语气却变的和缓:
“你难道不为自己辩解一下?”
看着林子美不断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陈重微微点头。
他看向岳父林洪笙:“爸,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跪下跟你妈道个歉,只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林洪笙点着烟斗深吸一口,神色面容挡在浓郁的烟雾之后,说出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爸……事情还没搞清楚,我不想冤枉陈重!”
林子美突然转变态度替陈重辩解,张家慧立刻跳了出来:
“子美,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怕陈重冤枉?难道你妈你弟弟还会说谎,会骗你不成?
我看你是吃药把脑子吃坏掉了!”
林子峰捡起桌上的药片,装模作样查看:
“陈重!你是不是把我姐的抗抑郁药给换了?
我可提醒你,趁早别动歪主意,
我姐是签过遗嘱的,就算她出了事,你也拿不到一毛钱!”
“啪!”
林洪笙响亮的巴掌打在儿子林子峰脸上。
“明明是陈重的错,你打儿子干嘛?你脑子也坏掉了!”
张家慧心疼的搂住林子峰。
林洪笙横了张家慧一眼。
张家慧吓的闭上嘴巴,怨毒的瞪向陈重。
“陈重!
作为丈夫,你应该关心妻子的病情。
作为家人,你应该体谅家庭的不易。
作为男人,你应该有担当,懂得大局为重!”
林洪笙难得抬头,正眼看向陈重。
“爸!您不能……”
林洪笙抬手打断林子美说话,定定的等着陈重表态。
陈重苦笑摇头。
他伸手摸向身旁的落地大花瓶,捏出一只米粒大的摄像头。
然后是电视机、空调出风口、楼梯扶手、两只狗的项圈……
两百平的客厅里十六个摄像头,被陈重摆在了林洪笙面前。
林洪笙正襟危坐双眼微闭,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发,也不再看陈重。
张家慧惊的捂住了嘴!
林子峰被彻底激怒,他冲到陈重面前,捏起陈重的脖领:
“你这个混蛋,竟然偷偷装摄像头监视我们?
你是想偷录我姐的生活影像卖钱,还是想拿这些东西要挟我们?
快把录像都给我交出来!”
林子美分奋力推开林子峰,抬头望着陈重:“我需要你的解释!”
“跟陈重没关系,这些摄像头是我装的。
三层楼一共装了一百零四个。
目的是为了防止子美的抑郁症加重,会有***行为。
这是跟心理医生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林洪笙将烟斗里的灰烬敲进烟灰缸,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陈重你让我失望了!”
随即起身走向楼上卧室。
林子美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身体又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张家慧和林子峰互相对视一眼,蹑手蹑脚也转身离开。
陈重横身挡在楼梯前:
“妈,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就是在这里。
您在手机上看到上门女婿不堪受辱砍死岳母,然后就把我赶了出家门。
还说如果我敢回来,就立刻报警抓我!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呆在医院陪我妹妹。
至于子美的首饰,一直都锁在她的保险箱里。
我连她房间的钥匙都没有,又怎么进去打开保险箱?
到底是您又去打牌输急了眼,还是子峰又在外面闯了祸?
您应该给子美一个交代。”
“我交代什么!这半个月我都在濠江赌场玩,根本没在家!
子美也知道这事,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张家慧用力推搡陈重,愤声吼道:“你给我让开!”
“您也没在家,那子美的首饰,就是林子峰偷的!
监控的中转主机就在杂物间,要不要拿出来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陈重被林子峰推着按在墙上。
林子峰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吼道:
“你这个吃软饭的废物竟然敢威胁我?
你给我记住了,我姓林,你姓陈!
在这个家里,说好听点你是个上门女婿!
其实你就是个刷碗、做家务的佣人、奴才!
连那两条狗都有自己的窝,而你就只配睡在我姐门外替她看门。
我们姓林的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我林子峰说你是贼,你就是个贼!”
“对!我儿子说的对!
你这个只会吃软饭的废物,根本不配对我儿子说三道四!
子峰可是子美的亲弟弟!
子美的钱以后都是子峰的,都是我的!
你这个外人一毛都别想惦记!”
张家慧伸出指头在陈重面前比划。
陈重的眼神开始变的冷厉。
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在喊:
“他们都是坏人!灭了他们就是替天行道!”
陈重抬手抓住林子峰的手腕。
林子峰犹如触电一般尖叫着跳了起来。
陈重额头上被刘海盖住的伤口,开始复原。
张家慧反应过来,狠狠一口咬在陈重的胳膊上。
“用力啊!再用点力!把你骂我的劲头都拿出来!”
陈重神色不变,只管出言挑衅张家慧,林子峰痛嚎声却越来越高!
“哐!”
黄铜的烟灰缸擦过陈重的眼角,将木质楼梯砸出一个大洞。
缩在楼梯下的两只狗,惊的嗷叫一声蜷缩成一团。
林子美疯狂的冲向陈重,扯出林子峰牢牢护在身后。
“不是你说想知道真相,想让我辩解的吗?”
陈重定定的看着林子美。
“我不想听!
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
林子美疯狂摇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我算什么?
我就活该被他们伤害?
你也觉得我是个吃软饭的废物?
你想知道的真相,就是让我承认自己是个下贱的贼吗?”
陈重伸出右手拇指点向林子美额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给我走,滚出我家,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林子美用尽全力将陈重推下了楼梯!
“好!我走!但不是被你们赶出去,而是我要离开这里!”
“林子美,我要跟你离婚!”
鲜血顺着陈重的眼角流下,犹如一行血泪。
林子美呆呆看着陈重,无力的坐倒在地。
“你这个混蛋!你当我女儿是什么?你以为我们林家人都傻吗?
你说离婚就离婚?要么你把当年拿的一百万退回来!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在林家干一辈子活!不然我跟你没完!”
张家慧一贯怂恿林子美跟陈重离婚。
但她绝不甘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陈重离开。
“我同意!”
楼上传来林洪笙的声音。
张家慧急匆匆跑上去。
林洪笙背手挺身站在扶栏前,习惯性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看着陈重。
“但你们兄妹依靠了林家多年,不能说走就走!
子美的首饰被林子峰交给了“崇阳会馆”抵债。
你去给我拿回来,我就让子美跟你离婚!”
“一言为定 !”陈重最后望了眼失魂落魄的林子美,毅然转身出门。
“老林……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陈重?
当年……当年他可是收过我们钱的!”
张家慧扶着栏杆气喘吁吁。
“你还好意思提当年?
当年就是你泄露子美隐婚产子的消息!
使她在国外错失打入好来坞的机遇。
在国内又陷入舆论危机,不仅差点毁了前途,还得了该死的抑郁症!”
林洪笙握在身后的手捏紧了拳头。
“你怎么又提这事?”
张家慧怯生生的说着,讨好的站在背后给林洪笙捏起了肩膀。
“当年突然冒出来个陈重。
我利用子美大婚的消息使隐婚传闻不攻自破。
又用了一年时间为子美打造出追求爱情、下嫁素人的贤妻人设!
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所以陈重不能离开林家!至少现在不行!”
林洪笙甩开张家慧,背手走进卧房。
“照顾好子美,管住你的儿子!
如果再给我添乱,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听着林洪笙隐含怒火的声音,张家慧暗自打个激灵。
林子峰不屑一顾的讪笑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空荡荡的客厅,一时间只剩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林子美!
林子美望着大门,口中不停念叨着:“不要扔下我,不要……”
陈重走出林家。
没有用拇指上神奇的能力来恢复伤口。
疼痛能让他坚定他离开的脚步!
当年在中心医院楼顶,陈重一把拉住正要跳楼的林子美。
两个同样身陷绝路的人,互相依偎在星空下,倾诉各自的痛苦直到天亮。
初升的太阳象征着他们心理上的救赎,也象征着一段感情露出了萌芽。
林洪笙一手炮制的闪婚计划,暂时把两个绝路人拖出了眼前困境,又推上了另一条绝路。
价值一百万的婚姻协议使这段脆弱的感情变的扭曲。
这些年林家人的折磨,也在持续的消耗。
今天被林子美砸下的伤,终于了断了最后的牵绊。
陈重从脸上扣下一片干涸的血皮,想到妹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场景。
他还是决定到街边的公共卫生间,至少要把血洗掉。
“谁?!”
陈重刚刚打开水龙头,卫生间里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随后连人都没看清楚,陈重就被一把铁锤砸倒。
拿锤的家伙脸上戴着副恶鬼面具,他蹲下身捏着脖子就把陈重掐起,随手扔进路边的花坛里。
陈重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花坛里的草木以陈重为中心,开始迅速枯黄败落……